咫尺如阡陌 回不去的原点

作者 : 蓑烟雨

()午后阳光透过迷雾,恹恹地照着人烟稀少的街道,阴冷的天空已经开始飘雪。凉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打在我的脸上,钻进我的衣领里,长驱直入地灌进我的肺里,彻骨的寒冷。脚下的步伐,急促而凌乱,一如我的呼吸……只想甩掉那个让我万劫不复的梦魇……

嘴唇上还余留着残忍的薄荷的清凉……他嘴角微勾,墨黑的眸子里跳动着火焰眼前又浮现出另一双琥珀色的晶眸,像凝结着冰霜的夜空,冰冷而萧索……

他一定对我失望透顶了吧,那个曾经带给他美好记忆的女孩,竟然跟自己的弟弟……这样想着,胸口像是被撕开道口子,冰凉的寒风狠狠将它灌满,人行道的信号灯正要由黄变红,但我已不能停下,我开始奔跑…耳边一阵呼啸的汽笛声由远及近,车灯如白昼般刺穿迷雾,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我死了吗?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痛苦?眼前仍是一片炫目的白色,鼻间洋溢着熟悉的味道……依稀记得车撞向我的前一秒,一只有力的手将我托住,我轻飘飘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在干嘛?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他急促而轻柔的声音,像一道电流击穿我的心脏。我蓦地抬头,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那双让我魂牵梦绕的眼眸此刻正与我咫尺相对。

“铭枫?”我的声音轻轻地颤抖,生怕一不小心,他俊美的面庞便如同我呵出的雾气般消散。

“傻瓜,不要命了吗?”他看着我,温柔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责备。

“我,我只是想过马路……”我抬头仰望着他喃喃道,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小时候没有人教你过马路吗?”他微微一笑,用手指轻轻地滑过我的鼻尖,我的心也跟着颤动。“看,绿灯亮了,我们可以走了,”他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向马路对面走去。热量从他温暖而潮润的掌心一直注入我的心房,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翻滚……

此刻的他牵着我的手漫步在街道上,街道的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小店,我不时地侧目,看着玻璃窗里映出的我跟他的影子,一如梦中出现的情景,我不由地微笑了。

“你在笑什么?”他忽然停下来,看着我道。

“没,没什么,”我脸一红,低声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好像做梦一样……”

“我出来买杯咖啡,结果看见你失魂落魄地在街上乱跑,就一路跟了过来。”

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在教室里的那一幕,还有他冰冷的眼神……

“铭枫,那个,刚才在教室里,你看到的不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语无伦次地说着,越是急切地想要解释,越是不知从何说起,心里便有了一丝的绝望。

“傻瓜,”他截断了我的话音,微笑着看着我道,“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我只相信我的心。在我的心里,那个单纯美好的女孩一直都在……”他边说边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坚定而有力,我的呼吸开始凌乱,眼里泛起幸福的泪花。

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起,是那首《weareone》,凄美的女声和旋律截断了空气中蔓延的情丝……他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拿出手机,眼神里闪过一丝凝重。直觉告诉我是她的电话,心不由地一沉。

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按下接听,“喂,语桐…….哦,我在外面碰到了……一个熟人,”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复杂。我的手紧紧地抓着衣角,像是抓着悬崖边上救命的绳索,心却在一点点地坠入深渊。

“嗯,好,你先回去吧……嗯,晚上去你家……”他轻轻地挂上了电话,眼神疏离而悠远。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装作轻松地问道:“方语桐?”

“嗯,”他点点头,眼睛掠过我看向远方,一个我看不到的远方。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凉风呛进肺里,沉默在我们中间汇聚成河,缓缓地流淌。手心里没有了他的温度,骤然感觉到寒冷,我将手放进了口袋。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条街道似乎很长,没有开始,也看不到尽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音乐,拨动着我的心弦,脚步不由地加快……

“筱阡,你去哪里?”背后是铭枫急切的呼唤。

我在一个精品店的橱窗前停住,橱窗里陈列着一只水晶钢琴的八音盒,它在柔美的灯光下旋转,散发着迷人的光泽,那熟悉的旋律便如晶莹剔透的珠子般滚落我的心间……

一只手慢慢地攀上我的腰间,回头看见他温暖如旭的微笑,他清澈的眸子里映出我甜美的笑容,这一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放进一只硕大的水晶球里,镶嵌成永恒。

“先生,你们这么恩爱,给女朋友挑件礼物吧,”一个中年模样的店员走了出来,笑容可掬地看着我们。想到铭枫搭在我腰间的手,我脸一红,心里却是涌动着的甜蜜。

“这个音乐盒多少钱,我要买下来,”铭枫笑道。我抬头,对上他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心不由地一阵狂跳。

“对不起,先生,音乐盒已经卖完了,橱窗的这个也已经有人订了,您要不看看其他的吧?”店员抱歉地说道。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失落。“不用了,谢谢,”我忙道,微笑着拉着他的手,“我们走吧。”

“筱阡,你想弹钢琴吗?”他忽然问道。

“什么?”我茫然地看着他。

“我是说,你现在想弹钢琴吗?跟我……”他的声音轻柔的像一阵风,掠过我的耳畔。

像是做了一个绚丽的梦。梦里我们坐上了计程车,恍惚听见他对司机说,去W高中。车窗外高楼和树木一丛一丛地飞过,景色不断地变换,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仿佛是时光在倏倏地倒流……

依稀记得学校的门卫不肯放我们进去……下一刻不知怎地我就站在了墙头上,两条腿不住地打颤。筱阡,别害怕,我会接住你的,铭枫在下面张开双手。我闭上眼睛,纵身一跃,重重地压在他身上。记得他说,筱阡,你怎么这么沉啊,我有内伤了……记得我们笑着仰卧在草坪上,看着雪缓缓地从天空落下,一如那年繁花满天的景象。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在教学楼里,耳边是那首熟悉的旋律,有一瞬间的怀疑,我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个梦里,那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梦?轻轻地推开熟悉的那扇门,怀着一丝激动的企盼,急切地寻找着那架遗落在记忆角落里的钢琴……

一切如旧,斜阳静静地躺在木板地上,金色的尘埃轻轻起舞,只是那架钢琴却不见了,眼前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心重重地落回地上……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歌声如泣如诉,在空中编织着一张宿命的网,慢慢地收紧。

“我们真傻,”我摇摇头,嘴角微微地牵动出一丝苦笑,“失去的已经失去,再也回不去了,我们……”我幽幽地说着,像是说给他听,更像是说给自己。

鼻间钻进一股沁人的暖香,他从后面轻轻地抱住我,低声道:“筱阡,相信我,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从没有改变过。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回来,回到你的身边……”他的呼吸像羽毛般轻拂着我的面颊,我不由地抱紧他的胳膊……忽然起了一阵风,从窗外飘进些雪花,在余晖中起舞,又缓缓落寂,只有铃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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