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那个掌握着自然所有秘密的酒神,到了夜晚便乘坐着由野兽驾驶的四轮马车四处游荡,所到之处播下狂欢的种子,人们打破禁忌,纵情释放着原始的**和恐惧,在集体狂醉渲染中高呼着“我们相信永恒”……但是当阿波罗乘坐的太阳马车出现在空中,将耀眼的十字光辉洒向大地,一切狂放,**和抗争都无处遁形,他说我许你们光明和美丽的幻境,但是你们必须克服内心的丑陋,遵守所有的伦理和道德。
于是向往光明的人们选择将自己的欲念深藏,而那些无法摆月兑心魔的人只能在永无天日的黑暗中轮回……
当光明刺破黑暗的一瞬间,我的全身不由地振颤,像是一个刚月兑离母体的婴孩,充满了对光明的向往和恐惧,同时又对那潮湿而温暖的黑暗无比的怀念。
大脑混沌而沉重,记不清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喝了很多酒,好像坐在船上,冰冷的海水没过我,深潭中盛开着美丽的花……我拼命地回忆着,但支离破碎的片段却像是一个个记忆的漩涡,不停地旋转,就在我要抓住它的瞬间,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隐约记得有一张脸孔在眼前晃动,他的唇,他的气息,他的怀抱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真实,仿佛就在身边……
在身边?我的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眼睛猛地睁开,眼前的一幕差点让我的下巴掉了下来:他的脸与我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浓密的睫毛覆着他细长的眼睛,嘴角微勾,似有一抹安详而满足的微笑,均匀的鼻息带着清甜送入我的鼻腔。大脑停滞了半分钟才确认出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而我现在正向一条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下意识地往下一看,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穿着睡衣……等等,睡衣?谁给我换得衣服?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他搭在我身上的胳膊挪开,轻轻地抬起压在他身上的一条腿,看他没什么反应,便松了口气,刚要翻过身,他突然伸出一只胳膊猛地将我一揽,我又被他紧紧地箍在了胸前。
“这么早去哪里?”他一双亮晶晶的黑眸盯着我的眼睛,嘴唇一勾,微微嘟起的唇上露出那一道醒目的伤痕,像是在提醒我昨晚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还有那一路燃烧着的野火花……
我慌地想挣月兑他的怀抱,他却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道:“怎么这就想跑?昨天晚上你对我做过什么你都忘了吗?”他的眼睛里闪过促狭的光。
我不由地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我对你做了什么?我不记得了。”脑海里开始拼命回忆昨晚上的情景,但只记得他柔软而迷人心智的唇,还有齿间萦绕的那股血腥心不由地开始怦怦直跳。
“昨天嘛……”他深幽的眼睛突然盯着我,唇慢慢滑落,我不由地屏住了呼吸,但他的唇只是轻轻地掠过我的面颊,停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句道,“你说不想让我做你弟弟,你说你喜欢我……”
他细柔的话语和气息吹进我的耳朵里,痒痒的,心底里开始一阵阵地荡漾。仿佛又站到了那个令人心悸的美丽的深潭前……
只是瞬间的犹疑,他的唇已经一路滑至我的脖颈,所到之处留下醉人的酥麻,就像昨晚的酒精……但是它只能麻醉我的神经,意识还是清醒的,还有那与日俱增的羞耻感和内疚。
“你骗人!我根本不可能说这些话!”我用力撑起他的胸膛,脸转向一边,狠狠道。
“你没说,可不代表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用手扳过我的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道,“干吗不敢看我,是不是怕看着我会控制不住你自己?嗯?”他的嘴角一勾,眼睛里盛开着魅惑至极的罂粟花,瞬间夺走了我的呼吸。
“你休想催眠我,”我强作镇定地说道,胸口却不由自主地剧烈起伏着。“这是在家里,你也不想我惊动姑妈吧?”
他微微地一怔,笑道:“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大不了弄个鱼死网破不过我说过不会强迫你,”他慢慢低下头,当他鼻尖的冰凉触碰到我时有一道电流通过,“我等着平安夜那天你主动来……吻我。”
说完,便翻身下床,将我一个人留在一朵巨大的涟漪的中央,一时回不过神来。
“喂,于筱阡,”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时,他的声音突然将我惊醒,我慌忙爬起来。他站在床前,两手交叉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都不问问我昨晚上谁帮你换的衣服?你不好奇吗?”
“不会是?”我紧握着胸口,心里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没错,是我帮你换的,”他云淡风轻地就将我最后的希望打破,“本来想叫佣人来帮你换,但又怕惊动姑妈,所以……”他的眸子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
“于以陌!我杀了你!”我顿时羞愤难当,抓起一个枕头要向他扔去。
“喂,你昨天吐了一身,我好心帮你换衣服,还没嫌你脏呢,真是!”他边说边往门口退,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停住,又笑道:“再说,我只是给你换衣服,也没把你怎么样,我真佩服自己的意志力呀。不过下次,就不一定了哦。”
我狠狠地将枕头扔向他,他一溜烟已经躲出了门外。我重重地倒在床上。
远远地听见他吹了声口哨,说了句“身材不错”,我忙扯过一只枕头死死盖住自己的脑袋,直到把自己闷的透不过气来……
吃早饭时,头还是晕晕的,看着饭菜都没有胃口,只拣着稀粥喝了几口。姑妈昨晚因为宴会上也多喝了点酒,便命人煮了醒酒茶,自己一边喝一边揉着太阳穴。
以陌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醒酒茶,放在我手边,心里不由地一暖,拿起来呷了一小口,酸热的液体流进胃里,身体也顿时清爽了许多。
姑妈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对她来说,我的存在是像空气一样稀薄,她是无暇理会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姑妈,今天我有件事情要跟您说,”以陌突然放下筷子,道,“我前一阵子申请了国外一所学校,昨天刚收到了邀请函,说随时可以过去,我打算……这周五启程。”
他淡淡地说着。我夹菜的筷子却不由地一抖,菜又重新落入盘中,我忙又去将它夹起,却越慌越忙,怎么也夹不住,正当我尴尬地进退两难时,另一双筷子伸了过来,轻轻地将菜夹起,放入我的碟中。我脸上一片羞红,偷眼看他,只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正在欣赏一只飞虫在蛛网上作着无谓的挣扎。
“怎么突然要转校,H大不好吗?”姑妈不由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头紧锁。
“专业我不是很喜欢,再说您不也常说男人要有见识吗,所以我要出去走走,不能总在温柔乡里待着吧,”他边说边蹭了蹭我的腿,牛仔裤上粗糙的纹理划过我腿上的皮肤,让我全身一颤,忙将腿向里挪了挪,没想到他又贴了上来。
“你这样说也不无道理,男孩子是要多见见世面,但是这周五就走?平安夜?太匆忙了,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姑妈按着太阳穴道,显然这样的对话很让她伤神。
“没关系,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我怕再耽搁长了,我又舍不得走了……”他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怎么放心把你留在这里,我怎么舍得,我一直在你身边,即使你看不见我……”一个似真似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隔着梦的迷雾,一瞬即逝。我一时迷惑不清,是幻觉吗?还是也许酒还没醒。我又端起茶喝了几口。
“去那边学什么专业?”
“兽医。”
他刚说出这两个字,我就一口水喷了出来。兽医?亏他想的出来,还是禽兽专业更适合他吧。
姑妈显然是受到了刺激,没有理会我的失态。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以陌道:“兽医?以陌,我能够理解你要转校,要换专业,但是起码你应该选个相关的专业,金融,管理,法律,或者你喜欢的话计算机也行。你知道,以后你是要继承于氏产业的……”
“我压根就没想过接手于氏,姑妈你知道我对做生意一点兴趣也没有,你还是另外找人选吧,”以陌喝着果汁闲闲道。
“接手于氏是你的责任,姑妈不可能挑这个担子挑一辈子,你是于氏唯一的继承人,除了你没有其他人选,”姑妈越说越激动,再也顾不上自己的仪态。
我正低头擦着身上的水渍,听了她的话手还是不由地一颤。在她心目中,我连人都算不上,何况是于氏的继承人呢。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漠视,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正当我恨不能将自己隐形时,以陌已经将一根手指指向了我,“那她呢?她不也姓于吗?我觉得她更适合玩商人的那一套,”他颇有深意地冲我一笑。
感觉像是一个习惯待在黑暗角落的人突然被推至聚光灯下,接受着众人的评判,有些彷徨无助,有些惊慌,还有几分隐藏在心底里的渴望,渴望自己被接受,被认可。
“筱阡她,不适合,”不杂一丝感情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冷冷地宣判着我的命运。
饭桌上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住,我的手紧紧地抓住桌上的餐布,抑制住身体里汹涌着的洪水,自己也搞不清楚此时体内嘈杂的是悲哀,是愤怒还是绝望,总之,如果决堤,都会化作伤痛的泪水……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是会失望难过?
我慢慢地站起身,尽量平静地道:“我吃饱了,慢用。”然后将椅子归回原位,向楼梯走去。
“筱阡,”走到楼梯口时,背后传来了姑妈的声音。她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是……”她顿住了,没有说下去。她居然肯费神为了我找一个理由,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她?
我冲她微微一笑道,“不用说了,我明白。”说完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泪水也无声地流了下来。我明白不管做什么样的努力,她都不会喜欢我,她一直讨厌我,但是我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