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喧嚣的长梦,昏昏沉沉地睁眼,窗外已经透进些白光。转头看向身后,却仍是空荡荡的冰冷,他还是没有回来,他说过醒来就可以看见他的……
一时间,各种不好的念头如杂草般在心底疯长,脑海中诡异地闪现出昨晚长梦的片断,一具高大的身躯慢慢地倒下,血水不断地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染红了他的衣衫,身下的地板,终于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红色湮没,浓郁的血腥四周弥散……我紧紧抱住快要炸开的头,两边的太阳穴下却似有一根根像针的东西,每跳动一下,都带来钻心的痛。
这时,手机铃声蓦地响起,我慌忙地跳下床去接,但看到手机屏上的来电显,心头狠狠跳了跳。手中握着的手机持续不断地叫嚣着,越来越烫手,像一颗定时炸弹。
我深吸了口气,按下了接听,“喂,姑妈……”
那头片刻的沉默,一个清冷的声音杂着一丝愠怒,响起,“你还知道叫我姑妈?你们干的好事……哼,弄了半天,我养了两只白眼狼?”她的声音如同覆了层冰霜,握紧手机的指尖不由地颤了颤。
见我没有答话,她又不耐烦地道,“以陌在哪儿?打他手机也不接……马上带你弟弟回家,如果你还想认我这个姑妈,如果你不想害了他……”
“我们俩个,现在很好,您不用担心,”听见一个空洞的声音冷冷地截断了她的话锋,她还要说什么,我已经挂断了电话。
周遭一下子寂静下来,那个声音却似惊雷在心尖滚动:如果你不想害了他…
双手颤抖地拨出了那个号码,当耳边响起那个温柔却冰冷的声音“您好,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心底的不安和恐惧再也无法遏制地翻涌而出,泪水决堤般如何也止不住。
以陌,你在哪里?
环抱着双肩,站在客厅的窗前,看着外面渐渐苏醒的世界,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人们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平凡,忙碌却又充实。这样被阳光浸润的生命,即使平淡,却总令人羡慕。
低下头,眼角不经意地瞥到地上一抹闪耀。我慢慢地蹲,将它拾起,看着它在阳光下折射出触目惊心的美丽。
“有了你,我的心如何还容得下第二个人……”他轻吻她的手背,眼里噙着那一生一世的承诺。
“但是我的心,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他坚定的话语曾沸腾了我的血液,柔腻的眼神里盛满我的影子,我一个人的影子。
现在,突然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无法分辨错还是恋,怨还是念的游戏。我慢慢合起了掌心,直到那处咯的生痛。
………
当那座掩映在梧桐树后的小楼出现在我的面前,心头还是掠起一丝恐惧,抄在口袋里的手心腻着湿冷的汗。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公司,不大可能撞上,但是重新回到那座盛载着温馨和痛苦回忆的房子,还是不由地害怕,害怕心底尚未愈合的伤口会不会突然裂开。
我轻轻地打开了门,一切都还是走之前的样子,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就连那颗圣诞树还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像是一座冰冷的墓碑,祭奠着那个破灭的梦幻般美丽的童话世界……
我快速地走进了房间,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好,最后环视了一下周围所熟悉的一切,眼睛却被床头上摆放的那只水晶钢琴所攫住。
曾经有多少个夜晚,我在它优美的旋律陪伴下入睡,曾经,我也相信这就是永远,只是命运总是喜欢用一种惨痛的方式打碎你一厢情愿的执念。疼痛,却无处躲闪,留恋,却无力牵挽。
我轻轻地扭动了几下发条,将钢琴重新放回桌子上,迷人的旋律如玉珠滚落心底,一如第一次将它捧在手心的那晚,琴身上静静流淌的月色。
心底有一条深长的伤疤撕开了口子,疼痛的记忆在身体里慢慢地释放,呼吸有些困难,但是却没有想象的那样难以忍受。我知道,那一处永远不会恢复往昔的平静,只有等待着时间将它抚成一道淡淡的生命的痕迹。
缓缓地将戒指和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放在桌上,拖起行李箱向门外走去。
曾经有一个男孩,他说他一定会回来……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白衣翩飞的少年,站在树下冲我微笑,他轻轻地挥手,转身离去,他远去的背影渐渐湮没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连同有关他的所有记忆一同埋葬在那个美丽如梦的季节……
他,从来没有回来过,他失约了。
………
走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芳草的气息,我贪婪地吮,吸着这一切,让它驱走胸腔内所有**的阴湿。
隔着口袋手机突然响起,我慌忙地掏出,一看屏幕的来电显,激动的泪水盈满了眼眶。
“以陌!”
“筱阡!”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刚要问他在哪里,他已经抢先开口,“筱阡,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说过你不要乱跑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回来找不见你,有多担心啊!”带着薄怒的吼声从电话窜出,嗡嗡地震荡耳膜。
“我……我回去取了一下东西,”犹豫了一下,小声道。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好像又突然醒悟似的,“你去了何铭枫哪里?”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我只是去取东西,他不在,”我忙解释。
“好了,筱阡,”他的声音温和下来,“快点回来,我们可能要马上离开这儿。”
“离开?去哪里?以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胸口一窒,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你先回来,我再跟你慢慢地解释……”他顿了顿,再开口声音有些颓然,“筱阡,我,最终没有拿到那笔钱,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马上离开,这一路上可能会很艰苦,所以我还是想问问你,”他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道,“于筱阡,即使这样,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跟我一起走吗?”
我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阳光透过眼里残留的水雾,璀璨地夺目,仿佛他眼底里流淌的灿烂而炽热的光痕。
我微微地翘起了嘴角,悠悠地开口,“以陌,我突然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段话:我的天空没有太阳,总是黑暗,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
那头是许久的沉默,夹杂着激动的呼吸的背景音远远地传来。
“即使走在太阳底下,我还是会孤独,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所以,以陌,我……”
话还未说完,突然一只手从身后将我拦腰抱住,冲出喉管的尖叫声也被另一只手牢牢地堵住。手机倏地被从僵硬的手中抽走,里面焦急的喊声在窒息的空气中兀自回荡,“筱阡,怎么了,快回答我……”
“小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抢走我手机的那个人突然开口,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响起,背心立刻一凛,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同时他那张瘦削的脸孔晃到我的面前,那张同噩梦里如出一辙的脸……
我拼命地挣扎,呜呜地喊叫,想要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但是此刻却鲜有人经过,他们已经将我拖向不知何时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上。
车门打开,我被重重地扔在了汽车后座上,刚要起身往外跑,却被随后进来的那个瘦长脸堵了回去,他身上那浓烈的狐臭开始在车厢里蔓延开来,我的后背紧贴着车门,手拼命地去拉门把手,半天才意识到门早已被他们锁死。
“小姑娘,为什么每次看见我都急着要跑啊?”他慢慢地欺近,带着梦中那团巨大的黑影从头顶压下,同时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我的脸庞,“快跟你的以陌说几句话,告诉他你现在有多害怕,”他呵呵地狞笑着,另一只手将一直未挂的手机放在我的嘴边。
我颤抖着张嘴,却发不出一句声音,只觉得他身上肆意弥漫的气息让我恐惧,更让我一阵阵的反胃。
手机里传出疯狂的嘶吼,“朱昊天,你有什么冲我来!你赶快放了她,她要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活剥了你!”
“那倒要看看是我先死,还是你的女人先死……”他将手机放在嘴边,两眼的凶光在我的脸上徘徊,“这么白净的脸蛋,你说我先割哪一块儿好呢?”说着抵住我脸的刀子突然一用力,我大叫了一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似有热的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流。
“朱昊天,你王八蛋!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伤害她!”他愤怒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似能喷出火来。
“于以陌,不是我想怎么样……是赫老大要见你,他老人家交待你的事情你却搞砸了,这次可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我……限你半个小时,老地方见,如果没有赶到的话,等着给你的女人收尸吧,”说完恶狠狠地将电话挂断,丢在了一旁。
盯着我那双小眼睛突然阴险地眯紧,陷入那堆堆的横肉中找寻不着,他一把抓住了我的下巴,喑哑的声音像响尾蛇划过耳边,“小姑娘,上一次,被那个臭小子破坏了我们的好事,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谁来救你……”话音未落,他已经凶蛮地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