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查下来的,晓苏的大脑猛的一震,一下子就想到了外公头上,然后,想到了她提供给外公的那两张照片和葛小菲给她说的事情。
难道,那两张照片不仅和郑心悦有关?还和自己的父亲有关?
难道自己的父亲和郑心悦,早就已经捆绑在一起去了?
想到这里,晓苏的心不由得紧了起来,双手的手指不自禁的朝手心弯曲,攥紧成拳头,半响才问了句:“究竟是什么大案子?”
“现在还不清楚,”季非墨一边把车开进顾家所在的小区一边低声的说:“不过据说和曾经某次的火车月兑轨事件有关。媛”
火车月兑轨事件?
晓苏想起来了,葛小菲说她拍到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好像就是那次火车月兑轨事件的主要案犯,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没事了,那一次火车月兑轨事件最终被定为意外。
而后来葛小菲发现那个男人在某家夜店做非法的交易,可外公说那个男人姓郑,估计和郑心悦有某种关系述。
只是,她从来没有去想过,那个姓郑的男人,居然也会牵连到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的父亲,不是一直都自诩是清宫的吗?
就在晓苏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季非墨的车已经在顾家大院门外停住了,晓苏不由得看了季非墨一眼,然后用手去推开车门下车。
等季非墨绕过车头来,晓苏已经下车在反手关门了,他见她一脸的心事重重,忍不住低声的道:“不要去想那么多了,很多事情,尽力就好了,也不一定要办成。”
晓苏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她已经可以预见,今天的事情,是绝对办不成的,而且,父亲现在这么个情况,她又怎么跟父亲去开那个口?
院门紧闭着,她伸手按门铃,心里却在纠结着等下见了父亲该怎么开口提外公要给母亲迁坟的事情。
很快,王妈的脚步声传来,估计是看见季非墨的车了,所以没有习惯的问那句谁啊,而是直接来开了门。
“大小姐,你回来了?”王妈喜出望外,一边把晓苏和季非墨往里面让一边有些颤抖的说:“你要再不回来,我都要打电话给你了。”
“王妈,我爸最近身体好吗?”
“顾先生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每天也不去上班了,给他做了饭他也吃不下多少,身体每况愈下,我劝他去医院他也不去”王妈一边说着一边叹息。
晓苏听了王妈的话心揪了起来,走进大厅没有看见顾嘉良的身影,估计在楼上,稍微迟疑一下,还是朝楼上走去。
先去的二楼,因为王妈说顾嘉良身体状况不好,于是晓苏就想着父亲是不是还在睡觉,所以走上二楼就直奔父亲的房间。
房间门是关着的,她本能的用手敲了敲,可房间里并没有传来顾嘉良的声音,她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用手抓着门锁手柄转动了一下。
门应声而开,探进头去,率先喊了一声:“爸,我是晓苏,我回来看你了。”
房间里依然非常的安静,晓苏疑惑了片刻,随即又推门走进去,却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父亲顾嘉良的影子。
房间里没有顾嘉良,不过房间的布局和摆设却给晓苏一种熟悉和亲切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她还在父母身边一样。
深色的落地窗帘,是母亲曾经喜欢的,因为苏薇安睡觉喜欢光线暗沉,哪怕是白天都一样,她说不喜欢白天休息的时候房间外边的光线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房间里太明亮让人睡不着。
布艺沙发是咖啡色的,耐脏而又大气,床上用品是米白格子的,纯棉透气的布料,看上去并不华丽,不过盖身上却特舒服。
房间里挂着的是父母以前的一些照片,有他们的结婚照,虽然不是婚纱式样的,父亲和母亲手牵手坐在一片草地上,背景是夕阳西沉天空中划出的那一道美丽的彩虹。
这张照片晓苏以前也在父母的房间里见过,她很喜欢那个背景,尤其喜欢那一道美丽无比的彩虹。
苏薇安曾告诉她,为了照这么一张结婚照,她和父亲俩人足足找了一天的地方,然后终于找到了那片草地,等到了太阳西沉,等到了那条美丽无比七彩的虹,拍下了这张值得珍藏一生的照片。
夕阳西下,苏薇安和顾嘉良坐在一起,手牵手凝视着对方微笑,那一刻,就好似天荒地老一般。
晓苏知道,母亲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是因为夕阳预示着人到老年,步入黄昏,其实她心里期盼着的是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携手走到人生夕阳红那一天。
只可惜,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变的不仅仅只是人的容颜,还有人的心,人的感情!
这原本是父亲和郑心悦的房间,她原本以为墙壁上挂着的应该是父亲和郑心悦的结婚照才是,可谁知道
想来应该是郑心悦被抓了后,父亲觉得等郑心悦回来无望,于是空闲寂寞的时候,不仅又想起他的前妻,然后就把母亲曾经的照片都翻出来了吧?
又来到洗手间敲了敲门,确定父亲不在方面里,这才又悄悄的退出来,随手把门关上,然后准备朝三楼走去。
因为父亲的书房在三楼,而父亲不在房间里,那肯定就在书房,这是他历来养成的习惯,所以晓苏就直奔了三楼书房。
依然还是敲门,可等了一分钟都没有等到父亲的声音,于是又敲,还是等不到,最终用手去转动门锁,却发现门锁紧紧的,根本转不动。
她眉头本能的皱了一下,王妈说父亲在家的,二楼房间没有,三楼书房紧锁,那他又去了哪里呢?
心里疑惑,忍不住用力的敲打着书房的门,然后大声的喊着:“爸,你在里面吗?我是晓苏,开门啦!”
然而,无论她怎样用力的敲门,怎样喊,里面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她忍不住着急起来,然后朝楼下大声的喊了声:“非墨,你拿个螺丝刀什么的上来,我爸书房打不开,敲门又没有人应,我怕”“知道了,”季非墨在楼下应了一声,然后找王妈要了螺丝刀和扳手之类的,快速的跑上楼来。
“你确定你父亲在房间里面吗?”季非墨一手拿着螺丝刀一手拿着扳手,望着一脸紧张的晓苏问了句。
“这个我不确定,”晓苏如实的回答,她是真的不确定顾嘉良究竟有没有在书房里。
“那个,大小姐啊,二楼房间你去看了吗?”王妈在后面跟着跑了上来,因为略微有些胖年龄有些大,爬楼梯有些急就有些气喘吁吁的。
“二楼爸的房间我进去了,可他房间里没有人啊,”晓苏疑惑的看着王妈,然后又追问了句:“这段时间,我爸除了书房和房间,他还会去什么地方?”
“二小姐的房间你看过没有?”王妈赶紧提醒着,接着又补充道:“顾先生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喜欢到二小姐的房间里去坐坐,好似每天都要进去一两次吧。”
“哦,知道了,”晓苏应了一声,随即又对季非墨说:“先别砸书房门了,我们去二楼顾明珠的房间看看吧,如果爸不在里面,再上来砸书房门也来得及。”
季非墨点点头,跟着她一起朝二楼走去,见她跑得有些急,下楼梯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忍不住在后面喊了声:“晓苏,慢点,不差这几秒钟。”
晓苏跑到顾明珠的房门前,其实准确的说是自己父母曾经的房门前,因为顾明珠的房间以前是自己父母住的,而父亲和郑心悦的房间却是以前的书房改的。
因为跑得有些急,在门口稍微平息了一下气喘,然后才又举起手来敲门,当然还是一边敲一边大声的喊着:“爸,你在里面吗?我是晓苏啊?我回来看你了。”
连续喊了三声,房间里面依然没有人答应,季非墨用手抓着门锁手柄,稍微用力,轻轻的转动一下,门应声而开了。
晓苏赶紧走了进去,然后却被房间里的情形给惊得目瞪口呆了。
房间里的沙发上,全都是照片,是顾明珠从小到大的照片,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那些照片混杂在一起,却又那么鲜明那么醒目。
顾明珠的照片全都带着优雅的笑容,几乎每一张不是在领奖就是在主持节目或者表演节目或者讲话什么的,总之,每一张都代表着她的荣耀时刻。
而她的照片就逊色多了,从小到大,哭鼻子的时候,成绩差被批的时候,玩泥巴弄得整个脸上眼睛鼻子都分不清的时候,还有就是在学校里罚站到荷塘莲台的时候,手里拿着只考了个9分卷子的时候。
这满地的所有的照片里,她唯一一张可以上得台面的照片,是她在滨海初三即将毕业预考成绩出来时的照片,那一次她考了个全市第一,当时她脸上带着那种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当然,她也还有很多更加荣耀时的照片,因为她念高中时几乎个个学期都是全市第一,只可惜那些照片父亲没有,因为她是在贡山念的高中。
米黄色的布艺流苏沙发上撒满了照片,而顾嘉良就倒在这一堆照片中,此时他脸色死灰白,而他的两只手里,居然还一手捏着一张照片。
一张是顾明珠的,而且是顾明珠领奖的照片,当时她获得了滨海市少年歌唱比赛一等奖。另外一张是晓苏的,她当时手里正抓住一张只考了9分的英语试卷。
“顾伯伯爸”季非墨用手轻轻的推着顾嘉良,然后又用手去掐住他的人中,紧张的呼喊着:“爸你醒醒爸”
大约一分钟之后,顾嘉良终于幽幽的醒转过来,眼光愣愣的望着季非墨,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
“晓苏,我们要赶紧送爸去医院,爸好像犯病了,”季非墨见晓苏还楞站在那里,于是一边迅速的去把顾嘉良从沙发上扶起来,一边朝她大声的喊着。
这一声终于把晓苏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她赶紧跑上前来,和王妈一起帮忙,把顾嘉良扶到季非墨的背上,然后和他一起朝楼下走去。
“王妈,我们先走,你在后面帮我父亲把住院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带过来,”晓苏一边用手扶着季非墨背上的顾嘉良,一边回头对王妈喊着。
“好,知道了,”王妈应了一声,随即又转身,迈着短胖的腿朝楼上走去。
“非墨,车开快点,”晓苏在后排座位上用手扶着顾嘉良,然后又用紧张的声音催促着季非墨:“再快一点,我爸的手好像没有温度了”
季非墨没有应声,不过脚下的油门却是重重的踩了下去,顾嘉良此时的情况晓苏不说他都知道,那死灰白的脸,看着都吓人。
晓苏坐在后排,双手死死的抓紧顾嘉良的手,心就好似被绳子捆绑着一样,揪得紧紧的。
虽然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陌生,虽然自称12年前自己被迫回贡山老家后就对父亲心生怨意,后来因为母亲的死,父亲的再娶然后是对顾明珠的包庇等等,她已经对父亲找不出任何的感情了。
可到底,这也还是自己的父亲,上次她回顾家时曾对顾嘉良说过,她会对他尽一个做女儿的责任,而现在,就是她该尽责的时候。
趁季非墨开车之际,晓苏一只手扶着顾嘉良,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另外一只手迅速的拨打着医院急救中心的电话,让那边提前准备好活动床等。
季非墨的车快,10分钟就到医院了,而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一切顺利,车门一开,医生和护士就上来把顾嘉良抬到活动床上去了。
晓苏万分的紧张,坐在急救室门口,望着墙壁上亮着的红灯,双手不停交握着,揪紧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口。“晓苏,给,喝点水,”季非墨递给她一杯一次性杯子装上的白水,见她一愣,赶紧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饮水机:“刚打的,温水。”
晓苏接过来,或许是太过紧张,杯子送到嘴边,另外一只手托着杯底,稍微用力,一杯温水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用手背擦了下嘴巴,把空了的杯子递给站在跟前的季非墨,略微仰头,望着他,低声的道:“我还要一杯。”
季非墨接过杯子,即刻又去给她兑了杯温水过来,她又是一口气喝完,然后望着季非墨道:“我好像好渴似的。”
“你是紧张,”季非墨在她身边坐下来,把她后来的一次性杯子拿过来放一边,然后把她的手紧紧的攥紧在手心里,轻声的道:“晓苏,着急没有用,你父亲这个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希望他这一次也能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顺利的挺过来。”
晓苏点点头,感觉到季非墨把她的手攥得好紧,有些生疼,可她没有啃声,任由他攥着,任由他手心里的暖透过食指传递到自己的身上。
大约二十分钟后,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主任李一鸣走了出来,晓苏和季非墨赶紧围了上去。
“李主任,我爸他究竟怎么样了?”晓苏望着李一鸣,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
“肺癌——已经到了中晚期,”李一鸣看着晓苏,然后沉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