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小路蜿蜒着通往一座废弃的旧宫,这里是雨花殿,乃是先朝废君生前的书房。
自从楚皇登基以来,所有与先朝废君相关的一切都被封存了起来,这里算是楚宫禁地,没人敢私闯。
模糊的烛影在萧索的殿阁内跃动,两抹交错的人影纠纠缠缠,甜腻的娇吟、粗重的喘息不绝于耳。
现在已入初夏,中午的烈日汹汹,长久暴晒之下,她的身子能撑得住吗?
伏羲殿
千容浅卧坐在长塌上,臂弯撑着矮桌,单手握着竹简,全神贯注地阅读。
在丞相府中,她很少笑,连哭都不能放声。
“父皇要纳她为妃,她抵死不从。”她的魅惑宛如一种毒,让他无法抗拒,千容湛猛地低下头,含住了她柔女敕的唇瓣,轻啃着,撕咬着,与她亲密地融为一体。
他们之间的情意果真坚不可摧,也难怪紫苏对他死心塌地。
所有的景物都被黑暗所掩盖,紫苏挣扎着伸出五指,却只触到了一片空寂。
此次,父皇强势地逼迫紫苏为妃,透着势在必得的决然。
最正确的做法便是冷静以对,静观其变,让燕洵去为紫苏求情,而他则卧在沧浪殿内,不问外间之事
千容浅起身走向窗边,仰望着暗沉的天色,算起来,紫苏跪在太庙两日有余了。
费力地撑起身子,倏然间,手肘一滑,她重重地跌回地上。
但紫苏的性子刚强倔强不输任何男子,若是一直僵持下去,只怕不得善终。
千容浅已没了心思读书,扬起大掌,屏退了小安子。
夜总是孤寂的,那种渗入骨髓的寂寞是那么似曾相识,与娘亲刚离去时一样。
那种凄苦与绝望,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
大祭司在楚国素来地位崇高,平日里,连楚皇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垂立在身侧的大掌蓦地攥紧,千容浅并未深思,脑海中却充盈着紫苏的身影。
柔软的掌心在他的胸膛上游走抚模,秋怜媚眼如丝地望着千容湛,气吐如兰地引诱:“殿下可知因何?”
太庙zVXC。
一言不发地拥紧了怀中的妖娆,千容湛低下头,亲昵地厮磨着她的耳畔,将她重新扯在身下,灼烫的深深地占有她的幽谷
如今,未等太子出手,楚皇对紫苏的觊觎已经成了一个难题,抛到了千容浅手中。
她只得瑟缩着身子,躲在床榻边的角落中,盖着棉被,小声抽泣着。
太庙前的石子路甚是凹凸不平,那双膝盖跪在上面,只怕是已然红肿不堪。
如今,她被楚皇罚跪之事传遍了楚宫,秋怜自是欣喜若狂。
连燕洵也跪在殿外,他要尽快决断,不然若因一女子闹得满城风雨,岂不可笑
秋怜突然偏过头,躲开了他的逗弄,气愤不解地瞪大了美丽的杏眸,“为妃?哼陛下疯了吗?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陛下岂会看上她?”
她很清楚,楚皇在以权势威逼她。
淡淡的茉莉花香自铜鼎中冉冉升起,清幽的香气在殿内弥散。
紫苏这丫头,真的有够倔强,她的决然、她的固执、她的坚持让千容傲风不得不刮目相看。
“寡人不聋,听得很清楚。”千容傲风没有抬头,朱笔顺畅地落下一行行批示。
“娘娘”意识有些混沌不清,紫苏开始吐出细微的呓语,“娘带我走离开离开相府离开他”
“殿下说得哪里话纵然陛下还要召我,我亦不想再去侍寝。”握住了千容湛的大掌,柔媚地倚向他的怀中,双臂用力地缠住了
但这口恶气,她始终是压不下,长久以来,一直伺机报复,奈何紫苏在楚皇身边的地位愈发稳固,她也莫可奈何。
他的腰身,“我喜欢的是殿下,殿下可懂?”
“回殿下,是。听当值的内侍们讲,陛下大怒,与大祭司争吵地很激烈。”小安子及宫人们都在猜测,紫苏到底犯了什么错,惹得陛下如此重罚。
她已不清楚自己究竟跪了多久,只望到了日升日落,晨昏夜幕。
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一缕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逸出齿间,千容浅不得不承认,纵然她拒绝了他,纵然他放出了狠话,然而,他的心中仍是系着她。“对啊以前,陛下每月都要召幸妃嫔们二三十次可近一年来”经他提醒,秋怜也恍然大悟。
一年多前,因为打了紫苏一巴掌,楚皇竟重重地责罚了她,幸得太子暗中设法,才让她少受了些皮肉之苦。
接过了茶盏,一丝讶然窜入眼底,为了紫苏,以沉稳淡泊闻名的大祭司竟敢于与楚皇对抗。
没错,王宫从来都是毁人于无形的。
紫苏的拒绝,实在来得恰到好处。
小安子端着一盏茶,步履轻缓地走到千容浅身前,“殿下,喝点茶吧。”
清澈的灰绿色的眼眸中绽放出了坚毅决绝的目光,她抵死不从。
“陛下,外面下雨了。”于博贤守在内殿,暗中瞄了楚皇一眼,见他脸色依旧冷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为大祭司和紫苏求情。
“怎样?大祭司还跪在殿前跪着?”犀利的目光没有离开竹简,千容浅冷声问询。
紫苏不想将自己的人生交予那个冷酷阴险的王者,交予这个森冷残酷的宫廷。
幽魅的紫眸出神地望着它,千容浅的心情很是复杂。
娇柔的身子跪在石子路上,虚弱地开始摇晃,眼前的景物蒙蒙憧憧,紫苏无力地扑倒在地上。
仰起头,感受到了淅沥沥的雨丝渐渐转为瓢泼大雨,将她缓缓淹没
此刻,燕洵的话在耳边回荡:“现在没有什么风浪,你住在天香阁,误以为这里是清平世界,殊不知王宫,从来是毁人于无形的。”
“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父皇的心思”千容湛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纹,直起身子,阴冷的眸子中浮现了丝丝期待,“父皇对她远比喜欢还要更多。你可发现,自从她到父皇身边后,父皇很少召各宫妃嫔去侍寝了。”
“瞧你,笑得这么开心。”衣襟敞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千容湛弓起长腿,手腕搭在其上,姿态甚是悠闲,“只怕,你知道了她因何而触怒父皇,就会转喜为怒了。”
难道说,他与紫苏之间有的不过是一夜的露水欢爱?
她娇柔而傲然的背影,她苦苦支撑的模样,自她的额头上滚落的汗滴
好累的,真的好累,她不想再撑下去了。
“是。”小安子默默地走出内殿。
犹记得,那时候,紫苏想哭,却怕被府中下人听到,告诉给夫人。
掌心被凸起的小石子擦破了皮,手臂上也划出了一条伤痕,流出了鲜血与泥土尘埃含混在一起。
但如今,因为紫苏,两人竟撕破了脸,此事的发展恐怕不容乐观。
“咳咳”雨水窜入鼻尖,紫苏猛地惊醒,她手脚发凉,全身浸湿在冷雨中。
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连细微的虫鸣都听得那么真切。
大掌攫住了她的下颌,千容湛迷恋地睇着她倾国倾城的娇颜,“你曾是父皇最宠爱的人,可如今呢?你怕是连父皇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现如今,大祭司为了求情,在伏羲殿外长跪不起。
“呵呵”娇媚的笑声自鲜红似血的唇间飘出,柔若扶柳的身子半果着倚在千容湛的怀中,秋怜得意地说:“那个贱蹄子殿下还想拉拢利用她不过短短数日,她便被失了宠,被陛下罚跪。”
若果真如此,为何,当年禁卫们会在荷兮苑的柴房内发现了带血的华服,难道不是紫苏拼死保护了他?
在楚皇的心底,早已认定了,她最终会屈服,会认命地接受他的安排。
沧浪殿
唯一让千容湛意外的是,千容浅那里迟迟没有动静。
心被冷浅。修长的指尖探向领口,从最内侧的衣衫中取出了那只精细的平安符扣,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啪啪啪啪啪啪”细密的雨滴溅落在她惨白而略带晒伤的颊畔,黛眉微蹙,冰冷的抚触使得紫苏睁开了眼。
他很清楚,太子的探子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与紫苏,妄图利用他们的关系,以紫苏为饵,诱他走入另一个陷阱。
雨点打落在窗棂的声音愈发响亮,他深知雨势来得汹涌,这怕下上一夜也不会止息。
暗沉的夜色笼罩着整座楚宫,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色。
朦胧的雨雾中,一抹身影若隐若现,黑色的狐皮长靴缓步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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