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然苑
千容浅与紫苏和衣躺在床榻上,虽然感觉有些尴尬,但更多还是觉得温暖而安心。
掀开丝被,大掌覆住了紫苏的手背,千容浅望着自床顶垂落下的青纱幔帐,似有忧虑地说:“巫蛊之乱一起,朝局动荡,太子潜逃在外,本王还不能完全放心。”
“是是”所有人如获大赦般地仓惶逃离。
“本王记下了,定当愈发谨慎小心,凡事做好完全准备。”鼻尖紧贴着她的发丝,嗅着那自然宜人的香气,千容浅疲惫地合上眼帘,沉沉入梦。
伏羲殿
千容浅伫立在伏羲殿前,幽魅的紫眸中耀动着凌厉的光芒,大掌潇洒地一挥,冷声喝令:“来人呐,给本王包围这里,记住,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哼”阴沉而鬼魅的笑拂过唇角,千容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苦苦压抑的恨意如浓稠的岩浆在胸膛中激荡,“好,做得好!”
当光影扫过他的眉眼,紧阖的眼帘徐徐张开,他刚欲扬起手臂,发觉怀中的女子还睡得香甜。
“不想死的,给本王滚!”千容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躺在床榻上,羸弱不堪的楚皇,威吓道。
翌日
翻过身,双手撑地在床榻上,紫苏深深凝睇他幽魅而深邃的眸子,“殿下,巫蛊既然是假的,陛下怎会轻易被蒙骗?”zVXC。
“你是忙着与各色美女寻欢作乐吧你登基后,有一次巡视北疆边防,娘听说了这个消息很高兴,她守在边城那里,本想等你巡行的队伍通过时,就冲出去”忆起当年的往事,千容浅无法控制地揪住了千容傲风的衣领,厉声斥责:“可是你呢?你竟因为娘的容貌苍老了些,脸上多了条疤痕,不复当年的美艳,竟不愿多看她一眼,狠心地让虎贲卫将她拖走!你还是人吗?”
校尉腾冲从圣道上飞驰而至,翻身下马,三两步地跨上了高高的石阶,“回禀殿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楚皇已尽在您的掌握。”
柔和的眸光轻轻落在紫苏长密的羽睫上,落在她微微嘟起的红唇上。
守在殿内的几名宫女和内侍在望见九皇子狰狞阴冷的面容时,早已是吓破了胆,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是,属下等遵命!”赫淓带领着几百名禁卫将大殿团团围住,严阵以待。
也许是因为长期以来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也许是因为有了紫苏的陪伴。
“为什么?寡人寡人待你不薄!”望见他冷若寒霜的神情,千容傲风只觉心惊胆战,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的儿子会如此恨他?
“很简单,太子的陈年旧账都被翻了出来,父皇很是气恼,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严惩他”森冷的寒芒在眼底流散而出,千容浅轻翘唇角勾出了一抹嘲讽的笑:“谁知他等不及了,自作聪明地在背后搞小动作,想要撤换掉北疆的统帅,夺走本王的兵权”
紫苏微微颔首,柔和的语音安抚着他的忧虑,“殿下也不要太过忧心,太子潜逃在外,孤立无援,大势已去。”
声发沉还。只怕那病势昏沉的君王还不知外间早已改换了天下。
颈间的血色肌肤早已被他呼出的灼热气息给晕红了,紫苏窘迫不已地钻入他的怀抱深处,摇了摇头,以细若蚊蚋的声音答道:“没有。”
“呵呵”她犀利的言辞一语中的,千容浅朗笑出声,不吝赞美道:“聪明,不愧是息赟的女儿。”
他的话勾起了紫苏的憧憬,素手抚上了他的心口,感受着那有力跃动的跳动,“殿下,纵然现在看来一切顺遂,还要多加小心。我在陛边有些时日,他比平日里看起来得更加多疑,更加阴沉你功高震主,本就犯了陛下大忌”
听着他愈发沉着平稳的呼吸声,紫苏知道他睡着了,窝在他宽阔的胸膛前,唇角始终带着甜蜜的笑靥
紫苏深知身在皇室,上至帝王下至皇子,他们的防人之心都非比寻常。
昨夜,困扰他许久的梦魇竟没有如期来临,梦中不再有凶恶的匈奴面孔,不再有娘亲绝望而凄厉的哭喊。
千容浅侧过身,幽深如潭的眸子紧紧注视着她,粗粝的指尖沿着她柔软的唇瓣来回抚模,语意深沉地告诫:“这些话,放在心里就好,别说出来。本王不想再输,所以必须先发制人。”
“恩,今日本王要入宫,不能耽搁。”匆匆敛起了所有的柔情与爱怜,似乎还不太习惯在那双灰绿色美眸的注视下恣意地展露所有情绪。
大掌抓起搭在衣架上的长衫,利落地穿好,千容浅沉声嘱托:“最近瀛都局势很乱,外面很危险,不要随意外出。”
“寡人也是无奈”千容傲风急切地争辩,“日后,寡人也曾寻访你们”
“可可寡人后来还是寻得了你,将你接回了楚宫”千容傲风惊恐地喘着粗气,被千容浅全身散发出的凌厉气势所淹没。
未等于博贤出来通传,他甩开披风,挺直了脊背,以昂然的姿态踏入了大殿
楚宫
惊魂未定的于博贤偷偷地敞开殿门的一角,探出头来打探着外间的情况,见禁卫们凶神恶煞地将这里围住,不禁慌了心神。
“是是”于博贤仓惶应声,疾步返回殿内,为楚皇报信。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带着平静温和的神情,飞扬的眉宇十分舒展,看得出千容浅一夜好眠。
“巫蛊确有吗?”紫苏转过头,空灵的美眸紧紧注视着千容浅,毫不隐晦自己的怀疑。
千容浅肯在此时提及政事,对她的信任已是不言而喻。
“殿下”正当他若有所思时,那双清澈的眸子映入眼底,伴随着轻柔的呼唤,“你醒了。”
“哼”轻嗤声响起,千容浅弯,与他平视,积蓄的怒意勃然而发:“不薄?当年你是怎么对待娘的?她对你死心塌地,一往情深,甚至她为了帮你引开端王的追兵,抱着我上了马我们母子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知道吗?而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太子会有此举动,紫苏并不意外,“所以,殿下趁着太子与陛下关系最为微妙之时”
“于公公,去通报吧!”余光瞥见了于博贤怯怯的身影,千容浅气势威凛地命令道。
“若是有了,该多好。”语意中流露出了一丝惋惜,千容浅轻拍着紫苏的背间,向往着那幅美丽的图景:“子女绕膝的感觉肯定很幸福。”
他们未得到楚皇的诏令和手谕,岂能兀自行动?难不成这是要逼宫?
听着殿门被重重合上的声响,千容傲风暴怒地瞪大了眼眸,挣扎着欲起身,奈何手脚皆使不上去气力。
他焦躁地攥起大掌,暗恨地咬紧了银牙,吐出的字音因情绪激动而不住地颤抖:“逆子逆子”
“本王已派出三路人马去追踪,他插翅难逃。”千容浅向床榻内侧挪动身子,伸展手臂,使紫苏枕在其上,大掌蓦地抚上了她的小月复。
一种微妙的情愫融化了多年来郁积在他眼底的冷漠,千容浅放低了身子,冷薄的唇瓣吻上了紫苏的眉梢。
不知为何,从不曾被情爱羁绊的他,现在竟有些渴望紫苏可以怀孕,渴望着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和煦明亮的晨曦缕缕透过纱窗,洒落在垂落的床幔上,映出了流动的光影。
“平坦如初,没有吗?”低下头,靠在紫苏耳边,千容浅意有所指地问,“你是大夫,应该清楚那一夜,没有让你有孕?”
“我知道了。”紫苏赶忙离开床榻,正要送他出门,谁知伟岸挺拔的身影已如疾风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父皇别急着训斥儿臣看看那些自顾逃命的宫女太监,父皇就该反思下,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有多么失败。”负手而立在床榻前,千容浅居高临下地睇睨着这个不可一世的骄傲帝王,眼底满是鄙夷与轻蔑。
“殿下”一声惊呼逸出,紫苏赶忙拉住了他放肆游走的手心,“你在做什么?”
腥红的杀意覆住了紫眸,千容浅勾出一抹冷酷的笑,“可知,匈奴攻陷城池,娘她差一点被匈奴兵凌辱!她绝望而无助地嘶喊时,你在哪?醉卧在哪个美人的怀中?若不是太尉你早已忘却了还有我这个儿子的存在!”
“你你要反了!”纵然害怕,但千容傲风还是死死维护着帝王的威严,“寡人不会放过你!”
“好啊,儿臣等着您。”陡然间松开了大掌,楚皇无力地跌回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