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楚的泪自那双苍老灰蒙的眼眸中坠下,叱咤风云的一代帝王竟落得如此境地。
千容傲风颤抖地扬起双臂,接过了酒盏,他眸色晦暗地望向那抹伟岸高大的背影,皴裂的唇瓣微启,道出了哀伤的问语:“你就这么恨寡人?”
千容浅幽然转身,在牢房外负手而立,大掌默默地攥握成拳。
这一刻,曾经高高在上的楚皇孱弱不堪的跪在身后,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
幽魅的紫眸中竟悄然拂过一丝似明似暗的感伤,冷薄唇角微微挑起,勾出了一抹鬼魅的弧度,“你不值得本王去恨。”
挣扎着捧起酒盏,千容傲风颓然地仰起头,一滴滴地饮下了鸩酒。
“哐当”酒盏坠地的刹那,他随之瘫倒在地,汩汩血色自他的眼底渗出,凄然的笑盈满唇畔,“咳咳咳咳”
弥留之际,往昔的峥嵘光辉、万里河山,生命中的娇妻美妾,一一在脑海中闪现,千容傲风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可悲地明白了,汲汲营营一辈子,到头来,纵然是龙驭天下的帝王,也不过逃不开两手空空,悲惨逝去的命运
听着那凄惨的咳嗽声,感受到他愈发短促而微弱的喘息,飞扬的剑眉微微蹙起,千容浅低声吩咐薛之谦:“你留在这里善后本王先走。”
“是,微臣领命。”薛之谦重重颔首。
掀开长长的衣摆,千容浅疾步奔出了黑暗潮湿的地牢。
潜意识中,他不想亲眼看到楚皇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模样,更不想记住这个场景。
仰望着清冷的夜色,深邃的紫眸中竟漾起了淡淡的温热,千容浅柔语呢喃:“娘亲您怪我吗?不要怪我孩儿这就送他,送你最爱的人与您相聚他该去陪您”
入夜,伏羲殿
微弱的烛火在纱窗上隐隐浮动。
千容浅拟好了诏令,明日早朝便向众臣宣布了楚皇殡天的噩耗。
紧接着,他要着手为楚皇举行国丧,然而再行登基大典。
可想而知,此诏令一发,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只不过,千容浅早已有了完全的准备,调集了三万大军部署在瀛都周围。
谁人胆敢不服,他可直接将之正法,不留情面,无需顾忌。
太子身亡,楚皇殡天,大祭司潜逃在外,纵然朝臣们仍有反心,也不过是群龙无首,不足为惧。
“殿下”小安子本不想在此刻烦扰千容浅,但府中传来了紧急消息,他不敢隐瞒不报。
“进”指尖揉了揉头侧,长臂弯曲撑抵着脸庞,千容浅倦怠地轻语。
小安子推开殿门,快步走入其中,沉声回禀:“王府有人来报,说紫遇姑娘她病势沉重,咳血不止,薛大夫请您速速回府。”
挣扎之色在紫眸深处跃动,千容浅无奈地合上眼帘,喃喃自语:“果然,该来的终究要来”
伟岸的身子一跃而起,大掌抓起搭放在座塌旁的披风,千容浅疾步冲出了伏羲殿,乘着夜色,奔赴雍襄王府
雍襄王府,流岚轩
汗水浸透了紫遇身上的一层薄纱,她痛苦地爬在床榻边,鲜血止不住地从喉间涌出。
指尖狠狠地扣住床榻边,尖锐的指尖因太过用力在其上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薛钦蹲,将竹筐内的毒蛇放出,任它缠绕在紫遇的手腕上。
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折磨地紫遇全身痉挛,惊骇地瞪大了眸子,她气若游丝地吐出凌乱的喘息:“你我快撑不住了”
“再忍忍要想逼殿下下定决心,没有这剂猛药,如何能行?”手指抵住齿间,薛钦吹起了口哨,下一瞬,那条灵活的毒蛇便贴近紫遇的肌肤,继而张开了嘴,迅猛地咬了下去。
这小小的刺痛对紫遇来说,已是司空见惯,她连惊呼都没有。
薛钦机警地回眸,瞥见了那抹倒影在纱窗上的人影,他匆忙提醒紫遇:“喊出来,喊大声些殿下回来了。”
“啊”紫遇心领神会,凄厉尖刺的叫嚷声穿透了内殿,划破了黑夜的静寂,好似要让整个王府的下人们都听个真切。
千容浅风尘仆仆地赶来,望见的便是形容枯槁,痛不欲生的紫遇。
剑眉微微拢起,他三两步地冲到床榻边,冷冷地盯着薛钦,厉声问责:“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会”
紫遇猛地抓住了千容浅的大掌,宛如攀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仓惶晦暗的眸子中涌动着深切的依赖与哀求,“殿下好好疼救我”
看着她唇角不断流出的血迹,看着她惨白的面庞,千容浅回握住了她颤抖不止的指尖,轻声安抚:“本王本王会想办法救你”
听到了千容浅似安慰,似保证的话语,薛钦顺势跪在了他脚边,“殿下,若是再无七窍玲珑心作为药引草民纵有再高的医术,也救不得紫遇姑娘。现在,草民用毒蛇的毒液,以毒攻毒,只能暂时镇住她体内的毒性她至多还能再撑十天十天一过,纵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深呼一口气,千容浅清醒地,到了该最终决断的时候。
为汗水浸透的发丝贴在千容浅的手背上,紫遇揪紧了自己的心口,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