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臣明白,谨遵圣意!”丰隼单膝跪在大殿中央,嗓音洪亮地领旨。
凤流钺满意地唇角轻扬,勾出了一抹淡淡的弧,犀利的眼神转而望向太常卿,状似无意地问:“楚国和亲的郡主,可否入境了?”
这桩联姻,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但既然一向与秦国关系冷淡的楚国此次主动示好,凤流钺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
“回禀陛下,昨日已入境,若无意外,三日后可抵达咸阳。”太常卿上前一步,恭敬地询问秦皇:“敢问陛下,希望以何等规格的礼仪来迎接楚国郡主,举办婚典仪式呢?”
“仪式?”冷寒的字音从齿间迸出,讥诮的笑意拂过唇畔,凤流钺姿态不羁地倚靠着长塌,双臂伸展搭在其上,“何须仪式?”
此言一出,殿内的朝臣们懵懂茫然地仰望着那傲然伟岸的王者。
“这”太常卿亦是困惑,面露难色,“微臣愚钝,还请陛下示下。”
“呵呵”笑声自胸间激荡而出,凤流钺语带深意地说:“楚国素来与我大秦不睦,此次,他们虽主动示好但寡人明白,此乃权宜之计,而非真心所为。楚国新君刚刚即位,国内局势动荡,北疆匈奴又虎视一方,遂不得不与我大秦交好。”
“陛下此言有理,臣等考虑欠周。”丞相朗声应和,同意凤流钺的看法。
“太常卿,传寡人旨意,楚国郡主不必入咸阳,将她安置在郊外废弃的麟趾宫。无大礼,无仪仗,无婚典”凌厉的光芒在那双锐利的琥珀色眼眸中泛动,凤流钺气势威凛地下令。
“是,微臣遵旨!”虽心中觉得秦皇此番做法未免太过羞辱楚国,但太常卿不敢谏言,只是领命。
“陛下如此这般冷待楚国郡主,是否有些过当?”终于,大司农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道出了担忧。
“怕什么?寡人想看看,楚国的忍耐限度在何处。”凤流钺不以为意地扬起手臂,阻止了其他朝臣们的附议,“今日就到这里,散朝。”
“臣等恭送陛下!”朝臣们跪立在大殿中央,异口同声地说道。
暗黑色的鎏金披风在清风吹拂下,飞扬舞动,高大威猛的身影矗立在深浓的夜色中。楚角眼转。
双手扶住了宫阙的围栏,凤流钺居高临下地凝注着咸阳宫的美丽夜景。
“陛下,您要的茶。”秦皇的贴身内侍弗林缓步走到他身边,慢慢地捧起茶盏。
凤流钺没有回眸,只是接过茶,细细地品茗,此刻,他将悠远的眸光投向了西南方,那里是中原之所在。
那高深莫测的神情,总是让人看不懂,猜不透,他似乎将所有的喜怒都隐藏在了淡漠的表现之下。
弗林虽在他身旁随侍足有十几年了,却还是模不准秦皇的脾气秉性,只得行事多几分谨慎才可,“陛下,听闻珺夫人即将临盆您可否要去探望?”
“不去。”凤流钺从不关心后宫之事,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物件罢了。
再说,他已有了三位皇子,经过培养,长大后都可能成为秦国的储君,后宫女子再生的孩子也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是。”弗林不敢逆着秦皇的意思,恭谨地应道,“陛下要迎娶楚国郡主,奴才听人讲过楚女多貌美妖娆”
“是吗?”琥珀色的眸子扫过弗林身上,凤流钺显得兴趣却却,他并非之人,“貌美妖娆又如何?不过是女子”
“陛下”弗林自是了解秦皇素来不近,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攻打城池,整军经武之上。
“退下,寡人要静静。”他屏退了所有随从内侍,大掌撑抵在额间,眉间掠过丝丝倦意
咸阳郊外
楚国送亲的仪仗清晨时便递到了秦国设在都城郊外的驿馆,本以为会得到隆重的欢迎和礼遇。
出人意料的是,太常卿只率领了不过寥寥数人来传达秦皇旨意。
没有迎接宴会,没有大婚之礼,甚至不允许她们进入都城。
芙姬气恼地在驿馆中发着脾气,紫苏她们忙着安抚她躁动的情绪。
楚国的司仪官赶忙与秦国太常卿进行交涉,要他将楚国的强烈不满传达给秦皇。
然而,三个时辰后,当太常卿从都城折返而归,带来的回复仍是一如故往。
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出,这样的安排根本是秦皇有意刁难,岂会因楚国使臣的不满抗议而轻易改变?
紫苏和荔柔费力地平复芙姬的怒意和抱怨,只是,进入秦国后,待遇上的巨大落差,让她一时半刻很难接受。
经过深思熟虑,楚国的司仪官决定,要芙姬等暂时按照秦皇的吩咐入住废弃的麟趾宫。
而他则会快马加鞭地返回楚国,向楚皇禀明在秦国所遭到的一切冷遇,寻求千容浅的指示。
紫苏搀扶着芙姬上了车撵,一路上极力地宽慰她。
须臾后,她们达到了那座荒废已久的麟趾宫,这里看起来似乎足有十几年没人居住了。
一座主殿坐落中央,周围有两座偏殿环绕,院落中长满了荒凉的杂草,主殿之后是一片开阔的农田,只不过久未开垦,也荒芜了。
芙姬刚走下车撵,愤怒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她甩开长袖,奔向了秦国太常卿面前,一把扯下了蒙在脸上的红纱,大声质问:“这算什么?这种地方是给我住的吗?我来秦国,是与秦皇和亲的,不是来坐这里坐冷宫的!”
太常卿仔细地打量着芙姬的容貌身形,不禁感叹,楚女貌美倒是名不虚传,只不过这刁蛮的个性让人无法喜爱。
“回郡主,陛下说将麟趾宫赐给你居住,这里自然就是给你住的。你来秦国是与陛下和亲的,但是谁也没说过,与陛下成亲,一定要在咸阳宫啊?”太常卿不疾不徐地辩驳,态度显得颇为强硬。
一番巧妙的说辞霎时浇灭了芙姬嚣张的气焰,她怏怏不快地攥紧了粉拳,不知该如何反驳。
紫苏也为芙姬而暗自不平,只是她们已身在秦国,不得不低头,此时,除了隐忍,她们别无他法。
“这里的几名随从和宫女是专程来侍候郡主的。”太常卿大掌一挥,几名内侍和宫女走了过来,向芙姬行礼问安:“奴才,奴婢等拜见郡主。”
“哼”芙姬冷冷地别开眼,脸色难看至极。
“陛下交待的事,微臣都安排下去了,先告辞了。”太常卿根本不理睬芙姬的愠怒,交待几句之后,他径自地登上车撵,离开了麟趾宫
“紫苏,你看看,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芙姬抓住了紫苏的手,悲愤不已地低吼。
“郡主请郡主冷静。”紫苏瞥了一眼那破败的殿阁,为难地蹙紧了眉心。
“你让我怎么冷静?啊?长这么大,我何时受过这等欺侮?”因为焦躁愤慨,那张精心装饰过的美颜已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紫苏拂开了芙姬的指尖,第一个踏上了通往主殿的石子路,素手推开了落满尘埃的门扉。
殿门敞开的刹那,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紫苏轻咳不止:“咳咳咳咳”
“来人啊把这里的窗户都打开”她转过身,开始招呼那些宫女们行动。
宫女们还算柔顺,微微颔首,帮助紫苏将主殿的木窗一一敞开。
“荔柔,她在干什么?”芙姬不满地怒瞪着紫苏,抱怨不停:“这才入了秦国,她竟然敢不同我的话,擅自行动了?”
“郡主除了住在这里,咱们也没有其他去处了,总不能睡在院子里吧?”荔柔认同紫苏的做法,毕竟她们已是走投无路,如芙姬这般抱怨发怒,不过是徒劳罢了。
“你”芙姬气闷地皱紧了柳眉,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郡主,我也去跟着紫苏收拾下。”荔柔服了服身,快步走向了主殿
夜色渐深,冷月高悬。
经过她们的收拾与整理,主殿虽不能算是焕然一新,但殿内的情况也好了很多,足以让芙姬入住。
幸好从楚国带来的陪嫁之物十分丰厚,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锦被,软枕,幕帘,应有尽有,紫苏她们将之取了出来,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
这里的摆设是陈旧了些,但还不至于不能使用,只是那股子霉味一时半刻是无法彻底清除的。
紫苏在殿内的各个角落中都放上了木炭的碎屑,就是为了能够吸附空气中怪异的味道。
她命人在院落后的深林中采来了许多栀子花,研磨成粉,而后放入炭盆中燃烧。
不一会儿,淡雅的香气徐徐扬起,舒缓了芙姬的精神。
起初躺在床榻上,喋喋不休的她很快地安静了下来,沉沉入睡。
紫苏与荔柔见她熟睡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殿门,两个人挽起袖口,开始整理偏殿。
当晨曦微露天际,她们满头是汗地互相依靠着坐在了门边,疲累至极地喘着气。
“紫苏,秦皇这样做,到底是为何?”荔柔偏过头,茫然地望着紫苏,轻声地问。
垂下了眼帘,柔软的手掌捂上心口,紫苏亦揣测不透秦皇的帝王心术,“我不知但传闻说,秦皇凤流钺,乃是傲然的一代雄主他冷待郡主,便是冷待楚国应当是要向像楚国展示国威吧。”
“可怜了郡主,和亲之前,心中有了过高的期望。”荔柔惋惜不已地摇了摇头,“梦醒了,这个现实,她还无法接受。我现在只盼,咱们楚皇获悉了一切,能有所行动,救咱们月兑离苦海。”
“楚皇”丝丝阵痛拉扯着紫苏的心扉,她蓦地弯,咬紧了粉唇。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担忧地望着她倏然煞白的脸色,荔柔匆忙扶住了紫苏,“我扶你上塌上歇息吧。”
“恩。”紫苏点点头,攥紧了荔柔的掌心,艰难地拖着柔弱的身子,斜倚到榻上,“荔柔那个布包里面有药材,你帮我煎煮一下。”
“好,我知道了,你先歇着。”荔柔与紫苏在王府同住一室,知道她身子不好,需得日日服药。
看着荔柔的身影自殿内冲出,眼前的景物愈见模糊,意识朦胧间,紫苏似乎看到了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伟岸身影。
她挣扎着扬起颤抖的指尖,想要拽住他飞扬而起的衣摆,粉唇轻启,溢出了微不可闻的字音:“殿下”
刹那间,一阵眩晕感袭来,停驻在半空中的手臂重重地摔落,她昏了过去
十日之后,楚国
伏羲殿
“岂有此理!”听完了司仪官的讲述,千容浅勃然大怒,大掌狠狠地拍向了书案之上,墨盒中的墨汁因震动而溅落在外。
楚国朝臣们亦是不敢相信,秦皇竟敢狂妄到这个地步,他公然践踏楚国威严,大有挑衅意味。
“陛下,此等行为,我楚国决不能忍气吞声,让秦国小瞧于我楚国!”御史大夫义正言辞地说,显得颇为义愤,“微臣愿作为特使,出使秦国,为我楚国讨好尊严!如若秦皇依然固我,臣定要迎回郡主!”
“是,臣等同意!”几名重臣纷纷表态赞同。
“太尉,你的意见呢?”凌厉的眸光落在了胥黎的身上,他的沉默引起了千容浅的不满。
“殿下臣”胥黎方欲开口,急促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陛下战报到”
“进!”一丝忐忑悄然拂过眸底,千容浅密切关注秦韩两国的交战情况,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前方派来的哨骑大步冲入殿内,单膝跪立,将装着详细战报的匣子从背上卸下,高举托头顶。
=======分割线======vvik。
ps:亲们,文文另一重要男主登场了,后面的情节一定会更加精彩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