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的眉间掠过缕缕疑惑,紫苏谨慎地低语:“敢问公公,这是为何要召奴婢入宫?”
“姑娘,是陛下的诏令,请上车撵。”弗林不想多做解释,态度强硬地侧过身子,掀开了车帘。
无奈地逸出一声叹息,紫苏只得领命,她登上了车撵,惴惴不安地猜测着芙姬与荔柔在宫内的情况。
“起”弗林高声呼喝,车撵在十几名禁卫的护送下,向咸阳宫驶去。
他紧随车撵疾行,心中明白,车撵中女子的命运过了几日,只怕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咸阳宫
车帘掀开的刹那,恢宏的殿阁群落展现在眼前,空灵的美眸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紫苏不敢置信地轻蹙眉间,被那气吞山河的雄壮威势所撼动。
咸阳宫的气象,果真非比寻常,处处彰显着大秦的傲然卓越的国势与威仪。
弗林见紫苏愣愣地停驻不前,不禁提醒道:“姑娘,请虽老奴来,切莫耽搁,以免触怒陛下。”
“是,公公”匆忙回神,紫苏赶忙应声,随着弗林踏上了那高高耸立的阶梯。
踏在纹理清晰的大理石上,她蓦然回首,惊觉方才经过的道路与殿阁是那么渺小,宛若颗颗尘埃,而她此刻好似置身云端。
“姑娘,这里”弗林带着她直奔向凌宇殿,“进去吧,陛下在等你。”
话音方落,内侍们费力地推开了闭合的红木殿门。
紧张的情绪窜入心头,素指缓缓地嵌入掌心,紫苏提起裙摆,挺直腰身,踏入了殿内。
大殿的宽阔超乎她的想象,原本和煦的微风,吹拂至殿内,竟化作了强烈的寒风,卷起了垂落在四周的暗黑色幔帐。
殿内静谧异常,连步履摩擦木板的声音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垂下眸子,紫苏只注视着脚下的路,心跳却仍是宛如擂鼓。
端坐在王座上的凤流钺目不转睛地遥望着那抹熟悉的人影,从紫苏进入殿内的瞬间,他便已认出了她。
有些人,也许一日内数次走过他的眼前,但他却仍是记不得他们的容貌;有些人,也许数月中与他仅有一面之缘,但他却会念念不忘。
狭长的琥珀色眼眸半眯起,健硕的身子微微前倾,凤流钺的心底竟隐隐地浮上几许期待。
紫苏感觉此刻她已置身于大殿中央,她轻服了服身,粉唇轻启:“奴婢叩见陛下”
淡淡的笑飘过唇畔,凤流钺识得这个柔美空灵的嗓音,“抬起头来”
紫苏依言而行,慢慢地扬起下颌,蓦然间,他们四眸相对,眸光在半空中交汇。
那双阴鹜的眸子中流露出的目光太过直接,太富有侵略性,让紫苏惊慌地想要躲避。
她匆忙地别开了眼,只怕他会认出自己。
望着她心虚的模样,凤流钺的兴味更浓了。
他仔细地打量着那重新出现在紫苏颊畔的“疤痕”,无不惋惜地溢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犹记得,当日紫苏为他施救时,许是太过情急了,那道疤痕从颊畔月兑落,让她光滑如丝的肌肤得以被凤流钺窥见。了想侧强。
在凤流钺看来,她的容貌算不得极美,却也颇有灵雅冷艳的气韵,那道突兀的疤痕如此鲜明,好似在一张唯美的画卷上硬生生地添上了一笔污痕,折损了所有的美感
女人,难道不都是极为在意,爱护自己的容貌的吗?vhqo。
为何她要刻意损害自己的美貌?
闪烁不定的眸光悄然落在了大殿的角落,恰巧望见了面如死灰的芙姬与依偎在她身旁的荔柔。
她们显然是受了惊吓,蜷缩着身子,望向紫苏的目光中满含哀求与无助。
“寡人在此为大将军丰隼举办庆功宴,本是听说楚国舞乐天下一绝可这两个楚女接连献舞”不屑地轻瞥了芙姬与荔柔一眼,凤流钺厉声地嘲讽:“她们的舞技不堪入目寡人在想,是她们不善楚舞,亦或是这楚舞本就是空有虚名。”
话音还未落下,分坐在大殿两侧的秦国将领们附和秦皇之言,开始喧哗鼓噪:
“是啊这楚舞,不过徒有虚名”
“哪里及得上我秦风之舞,雄浑有力”
“鸟鸟”
如此折辱楚国,公然挑衅,让紫苏着实忍无可忍。
藏于粗布长袖的粉拳愈攥愈紧,雪白的贝齿深深地咬破了下唇。
所有的恐惧与顾虑尽数抛开,紫苏上前一步,终于勇敢地直视凤流钺犀利阴冷的双眸,果决地提出要求:“奴婢愿为陛下歌舞助兴。”
“噢?你懂得楚舞?”对于她的反应,凤流钺丝毫不敢到意外。
他就知道紫苏骨子里的那股子傲气,会迫使这个外表娇柔的女人做出回应。
清澈的灰绿色美眸中拂过了傲然之色,紫苏掷地有声地说:“我本楚人。”
“好!”凤流钺喜欢她不拖沓的性格,双掌轻拍,“你若舞得好,寡人重重有赏!舞乐起!”
毫无预警地,一阵刺痛从心窝出散溢开来,紫苏刚想挪动步履,只觉天旋地转。
欢快的丝竹音律已然入耳,她却只能扬起素手,捂住心口,痛苦地蜷起了身子。
“哈哈哈哈”秦国的将领们看到紫苏的窘态,纷纷哂笑出声,“这等舞艺还敢说她懂楚舞?”
凤流钺敏锐地觉察出了一丝异常,他远远地望见了紫苏紧皱的黛眉,以及她越发青白的面色,不解站起身,密切地关注着她的举动。
耳边传来的嘲讽言辞,反倒成为了阵痛的良药,紫苏强忍痛楚,倔强地直起腰身。
指尖微微张开,臂弯好似柔软的柳絮向身侧展开,扬起的长袖遮住了她半张娇颜,随着舞乐的起伏,紫苏翩然起舞。
她高高跳起,修长的双腿岔开,翘起至半空的脚尖竟触碰到了她向后仰去的头顶,柔若蒲柳的身姿划出了优美的弧线,形成了一弯美丽的半月形。
几个漂亮精彩的回旋舞步,堵住了秦国将领们的悠悠之口,他们呆愣地望着那翻飞跃动在大殿中央的轻灵身影,惊讶于她翩跹动人的舞姿。
“哇妙真是精妙”丰隼情不自禁地道出赞叹之语:“这等舞姿还是第一次见”
紫苏本不善舞,但因在楚宫中常住足有一年光景,她曾目睹过宫宴上,那些绝色舞姬们的舞姿,遂凭着记忆,将之重现出来。
细碎的步履在大殿中央捻转,紫苏掌心相对,高举过头顶,单腿翘起,脚尖与拇指相抵,整个人凭单脚矗立,身体舒展到了极致,勾画出一条柔润的曲线。
眼前的绝妙舞姿,竟让凤流钺看得有些入迷了,琥珀色眸子中的神色愈见幽深。
一曲终了,紫苏以翩然舞动而起地长袖遮住了脸庞,偏过头,紧挨在肩膀上,仅仅露出了那双魅惑的美眸。
秦国的将领们同时起身,被美妙的楚舞所折服,毫不吝啬溢美赞叹:“彩彩”
紫苏收起了动作,恭敬地垂下头,心口处的痛楚骤然翻涌,连话音都有些颤抖:“陛下一曲已毕奴婢”
抬起头,她本想趁机为芙姬荔柔说情,奈何,她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
紫苏挣扎着迈步,下一瞬,全身虚软地倒在了殿中。
高大健硕的身影不由分说地从王位上冲了下来,凤流钺三两步地跨之紫苏眼前,将她拦腰抱起,“来人,宣太医!”
内殿,寝阁
“如何?”凤流钺坐在塌边,犀利的眸光始终在紫苏血色全无的脸颊上徘徊。
“回禀陛下,这位姑娘她本就有旧伤,伤势未愈,又没有得到好的调养,以致血气瘀滞,遂才会昏厥不醒。”陆太医据实回报。
浓重的疑惑涌入狭长的眼眸,凤流钺甚为不解,“旧伤?何种旧伤?因何而伤?”
陆太医扯下了缠绕在紫苏腕子上的金线,模了模花白的胡须,“若是老臣没有诊错,当是很深的刀伤至于具体伤在何处,老臣猜测当是在心肺附近。若是陛下想要得悉实情,那么老臣便要解开这位姑娘的衣衫,方能得知。”
“她何时可以醒来?”凤流钺大掌一挥,回绝了陆太医的提议,“她的伤,你可有办法调养?”
“回禀陛下,再过半个时辰,她便能醒来。她的伤,老臣可以调养,但还需病患配合,按时服药,清心休养才好。”陆太医从药匣中取出了药方,恭谨地捧至凤流钺面前,“这便是药方。”
“寡人知道了,你退下吧。”凤流钺接过药方,将之交给了弗林,“去熬药。”
“是,奴才遵旨。”弗林带着陆太医离开了寝阁。
凤流钺怎也想不到,再次相见,从前的施救者竟成了躺在榻上的病患。
他们之间的机缘,说来也真是奇妙。
粗粝的指尖慢慢地探向她的左侧脸颊,指月复在那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抚模,复杂的情绪缠绕住了他的心扉。
本想召她入宫,好好地探查出实情,谁知,眼前的女子却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中。
直觉告诉凤流钺,眼前的女子绝不简单,普通的婢女岂会身负重伤?
而且,她精于医术,气魄非凡,还能跳得出精湛绝伦的楚舞,她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一会儿,紧闭的眼帘缓缓地掀开,紫苏的意识刚刚恢复清醒,当她望到那张近在咫尺的刚毅脸庞时,惊讶地低呼:“这”
“躺着,别动。”将她的局促与紧张尽收眼底,凤流钺的唇角噙上了浅浅的笑纹,眸子中的神色仍旧森冷无比,“从现在起,你对寡人说的每句话,只要有半字虚言你美丽的脖子就有断了的危险。”
他的威胁带给了紫苏前所未有的惊恐,她的身子完全地僵住了。
眼前的帝王,他眉眼间流露出的冷酷与暴戾总能让紫苏体会到那种渗入骨髓的骇意。
“明白吗?”放低了身子,凤流钺凑近紫苏身前,冰冷的大掌捧住了她的美颜,“寡人想给你生的机会看你是否要把握了。”
心绪凌乱不堪,紫苏沉浸在惊恐之中无法自拔,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是谁?”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凝睇紫苏,他冷声发问,“为何那一日,你会代替芙姬去猎场?”
“我我是郡主的陪嫁婢女”他太多强大的压迫气势,让紫苏连喘息都倍感困难,只得嗫嚅着回答:“那一日因郡主身体不适,她无法前去猎场,但又怕陛下怪罪,所以我才顶替她。”
愠色拂过刚毅的脸庞,凤流钺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掌心沿着紫苏的脸侧下落,直至钳住了她的脖颈,笑着道出威胁言辞:“看来你确实是不想活了。”
惶然地蹙拢了黛眉,紫苏自认为这样的解释已是天衣无缝,为何他还会质疑?
“寡人猜测,是那个芙姬胆小怕死,所以才命你顶替的。”她游移不定的目光让凤流钺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还有,寡人要知道你的名字。”
“紫苏”脖颈上传来的握力越发强烈,她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紫苏匆忙吐出断续的字音。
“好”不断收拢的掌心倏然弹开,凤流钺直起腰身,坚定的光芒在眼底闪烁,语出惊人:“紫苏,寡人有令,从即日起,你就是芙姬是楚国凌阳郡王之女,这就是你新的身份。”
======分割线======
ps:感谢艳夕儿给雪投月票哈~~希望其他默默给雪投票的亲们留言告知雪一声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