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18
招工海报是贴出去了,可是,人山人海是一个什么概念,正常人都清楚。绿色小说不说通过正规渠道来报名的,仅仅只是公社里大小干部打招呼要求塞人的,此一数目也不在少数。于是,奚菲霖所担心的,可能劳动强度过大、管理过于严格,担心招收不到人手,反而成了不是问题的问题,现在,真正面临的却是由于报名人数过多,需要如何了取舍。
丁大力倒是说得干脆:“考试!”
这是丁三坡回到家大叹苦经的时候,丁大力给出的“馊”主意。主意虽馊,若是细细品味,此又是一创举,以考试定岗位,不正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么?
“果然是我儿子。”丁三坡很满意地赞许道。
学校并不是一个桃花源,公社针织一厂筹建,余波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丁大力正常的学习生活。
这几天,有许多老师纷纷表达了对丁大力的关切之情,同时表示,要在恰当的时候到丁大力家里实施家访。这样子的表达方式,按照丁大力的理解,无非是要拜访丁书记,借以解决亲戚与家人的入厂做工问题。对此,丁大力一概很开心地表示感谢老师的关怀。
丁大力本人是很理解老师们的清苦,以及同样迫切改善生活状况的意愿。只是,主持招工的毕竟不是他,甚至都不是他老子丁三坡。你别看招工好像权力很大、油水又很足,可在这个年代,遭人举报最多的,也是招工问题。天昌公社的针织一厂,尽管只是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可恰恰因为是集体所有制企业,说难听点,全公社,近万社员,除了走不动路的以及还没学会走路的,哪个没资格进厂子做工?当然,这话有些绝对了,可里面的意思应该表达出来了,对吧。
星期一的党委会上,丁三坡正式提出了考试招工的思路,并拍板此事由王水官负责。同时提议增补王水官为党委委员,将来在党委会里专职负责社队企业。
党管干部、书记管人事,对此其他人都无异议。只不过,副书记瞿定远就提出,王水官同志现在并不是公社一级的干部,由他主持招工,是不是合适的问题。
都知道招工是一个肥缺,不像城镇待业人口,理论上,国家都需要给安排出路。而在农村,集体所有制的企业,农村户口的社员,谁该进厂,谁又不该进厂,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这里面,全在于主管干部一念之间。现在,丁三坡虽然提出了王水官负责这一块,可王水官还不是党委委员,若是在王水官获提拔之前再分设一个分管领导,也是说得过去的。
丁三坡就说:“定远同志的担心还是很有道理的,那就成立一个招工领导小组,请同志们议一议,由谁担任领导小组组长。”
丁三坡没说他不担任组长,那么,提名很肯定地以他为主。丁三坡倒也干脆,领导小组由他担任组长,其他的党委委员加上王水官担任副组长,小组下设办公室,王水官担任办公室主任。
参加会议的党委班子成员都很欣慰,至少他们都在领导小组之内,关键时刻,打一声招呼,递一两张条*子,总应该没问题。这么一来的话,因为最后还要有求于具体操作的王水官,所以,王水官的党委委员提名也获一致通过。至于王水官之后的继任者,丁三坡的意思是让王水官决定由谁在他负责招工工作期间、主持团委工作。
天昌公社的报告送上去之后,组织部很快就安排下来考察。
可以说,王水官的提拔,既在人意料之外,同时又让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一方面王水官其本身即是团县委常委,提拔与不提拔,本在于两可之间。而另一方面,全县二十多家公社,除开本身党委委员兼任团委书记一职之外,公社一级团委书记能迈入副科的几乎很少有,大多都在公社下一级部门里面打圈圈。公社一级的领导,本身就因为关系不够硬而只能够在农村基层打滚,由关系不够硬者提名的副科级,上级组织部门隔几个月下来考察算是给面子了,哪有报告刚送上去,隔天就下来考察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了丁三坡的面子够大。
王水官在党委会开完之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前来效忠是免不了的,效忠到了一半,又提出是不是团委一块先管着,到了刘洪民同志成熟了,再行安排该同志主持团委工作。
“洪民的事到此为止,团委这一块,我看刘瑜飞就挺合适。”丁三坡如是说道。
王水官心领神会而去。
这几天,天昌公社的广播站每天都在播放招工考试的广播。因为是开春的缘故,田里的活儿又要开始忙起来,所以,招工考试就安排在周四晚上,地点则是中心校。
从周一开始,午间时候丁大力每次放学吃中饭、以及傍晚放学回公社做作业,每次都觉察到吴芸芸神思不属的样子。一开始的时候,丁大力还以为吴芸芸仍在担心章有根之事,就略略提了提,丁书记没有要整有根主任的意思。然而,即便这是一个令吴芸芸高兴的消息,但在她来说,心思还在,好几次都有欲言又止之举。这么一来的话,丁大力开始怀疑是吴芸芸的父母是不是委托她到他这儿来开后门。
如果真是吴芸芸父母教她女儿做这种事的话,丁大力是很不认同的,现在吴芸芸年纪还小,让她出面求一求比她年纪更小的小孩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将来吴芸芸长大了呢?这可是一个小美人胚子,让她出面求人,这不是把女儿往邪路上推嘛。哪怕是基于这个原因,丁大力也不打算帮什么忙,不能惯着大人动歪脑筋动到自己小孩的身上。
丁大力就一直装不知道,反正他不会主动开口,就看吴芸芸什么时候忍不住了对他说出来。
周三这天,大清早的,天上就开始淅沥沥下起了蒙蒙细雨。话说春雨贵如油,农谚是这么说没错,可对于上学的学子,就要意味着踩着一路的烂泥地到学校上学。
丁大力算是半个镇上人,从家里到学校,短短几十米路途而已。可即便如此,上学到学校,依旧要穿雨靴,短短几十米路,路面只有中间大约八十厘米宽度是青砖叠砌而成,青砖路面两侧照例是泥地,一下雨,更容易积水成塘。
整个上午,雨水一直没有停歇过。教室里,昏黄的白炽灯算是仅有的一点安慰,却也容易给人以正在夜校上学的错觉。
因为是下雨天,学校里中午放学的时候没有强求小学生排着队列回家吃饭。丁大力在铃声一响的时候就冲出教室等在校门口,还想着看到吴芸芸,和她一起打伞去公社食堂吃饭。
人是等到了,可吴芸芸自己也带着伞,黄色的油布雨伞,又大又重,撑两三个吴芸芸也足够有余。
既然对方也有带雨伞,丁大力等在校门口倒显得有些多余了。人流很急,都赶着回家吃饭。丁大力顺着学生流,很快发现吴芸芸她似乎并不太着急吃饭,而是顺着里弄的小路往乡下跑。
奇怪了,难道她今天回家吃饭?
丁大力想了想,觉得这似乎不关他的事,也就没放在心上,自顾自回公社食堂吃饭。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丁大力还曾特地看了看里面的工作间,吴芸芸的妈妈并未如丁大力所预料的那样,生病或者没来上班,而是好好的在里面忙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