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18
之后,二人又商谈了关于七十九标第一营、第二营的重建问题。这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并不仅仅只是将现有士兵分配一下就好,还要重新安排各级营属机构以及大大小小的军官。虽然对于前天发生的起义事件,总镇那边没打算追究太多的人,但是只要是参与起义的军官一律严格处理,也就是说标部要重新提拔一批军官才能组建营级单位。
以目前七十九标的情况,人员缺额太过严重,别说一时半会无法提拔那么多军官,就连基层的士官都不够用。
经过一番商议,袁肃提议优先重建第一营,可以将标部警卫队的士兵补充到一营,再抽调部分二营的士兵把一营缺额填满,由警卫队队官赵山河代理营管带。
这么做一方面可以有效利用警卫队硕果仅存的军官、士官,另外一方面让警卫队监督并同化革命士兵,第三方面还能避免张建功正式上任之后将警卫队也收归己有,到时候七十九标当真是张建功一手遮天了。
反过来说,陈文年和袁肃要趁着这次机会掌控第一营,只有这样才能在标部奠定话语权。
至于第二营,在填补第一营之后剩下的兵员不会太多,人少自然容易管理,到时候甚至可以由标部负责直辖第二营,然后再慢慢补充和建设。
陈文年听完袁肃的介绍,心中对袁肃的深谋远虑十分欣赏,当即拍手说道:“你说的很对,就应该这么做。这段时间我们应该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下来,最好趁潘大人还没走之前,直接上报给潘大人来决定,到时候张建功就算想反对都不行。”
他与袁肃都很清楚赵山河的为人,岂不说赵山河是一个耿直的人,就说岳兆麟遭张建功出卖,单单这一点赵山河就绝不会跟张建功走到一块。只要将赵山河扶为管带,七十九标就由不得张建功胡作非为。
袁肃又说道:“陈大人,既然你我都知道张建功为人很有问题,不管是为了七十九标还是为了个人利益,我们参谋处必然要与张建功的标部形成制衡。”
陈文年沉吟了片刻,最终点着头说道:“没错,我们一定要有一个清楚的共识。”
他之前并没有认为袁肃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物,最多只当作是有上进心,不过就在听完刚才那番“参谋处和标部制衡”的话之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的见习军官。或许眼下他们可以站在同一阵营,但一旦张建功被扳倒之后,对方又会如何走接下来的路呢?
商讨到最后,袁肃询问了关于滦州城中各路部队的情况,如今滦州起义已经镇压下来,巡防营和第四十协的人马也应该撤回本部才是。无论总镇安排哪一支部队留驻滦州,要想顺利的展开善后工作,首要之事就是恢复城中秩序,若是城内还留有这么多士兵,不仅场面上会显得很混乱,还会给滦州城造成不必要的资源负担。
“此事确实颇为棘手,正所谓人满为患。不过好像潘大人已经觉察到这一点,早上我听说潘大人在昨天的时候私底下跟王大人谈过,所以王大人已经连夜撤走了一部分巡防营的士兵,不过八十标那边还是没有动静。”陈文年拧着眉头说道。
对于这件事袁肃也无能为力,只能看潘矩楹如何处理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与陈文年开始起草整顿七十九标方案的草案,在晌午之前总算拟出了一篇文案。中午简单吃过午餐之后,二人开始分工协作,陈文年负责起草召回逃兵的文案,然后找赵山河谈话,袁肃则去城外第一营和第二营的营务处视察,顺便安抚一番起义士兵。
昨天下午时,总镇便已经下达命令,只将参与起义的各级军官暂时扣押在标部大院,其余在押的起义士兵全部没收枪支送还本营待命,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也派出七十八标的士兵前往各营监督。
袁肃在临行前特意找到警卫队排长孙连仲,让孙连仲带几个警卫队士兵陪同他一起出城,这世道不太平,自己只身一人出城不仅没有军官的威仪,更缺乏安全感。要知道施从云还带着一支人马在外面游荡,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做出一些胆大的事。
来到后勤处领马时,袁肃和孙连仲等人发现原本属于七十九标的战马少了好几匹,询问之下才知道昨天晚上撤走的那些巡防营借走了几匹战马。
孙连仲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道:“这些狗杂碎,还真是能顺手牵羊,只怕才一天的时间已经让他们把全城都洗劫了一遍。”
袁肃没有说话,不过表情却显得很严肃,他一言不发的牵了一匹战马往外走。孙连仲和另外几名警卫队士兵也都各自领了一匹马,不过从后勤处到走出标部大院,孙连仲嘴巴一直都没闲着,气呼呼的说个不停。
第一营和第二营的驻地并不在一处,但好在两地相距不算太远。袁肃一行人先去了二营营区,随后才顺着官道去了一营营区。这两天参与起义的士兵无所事事,又没有军官约束,因此营区显得比较杂乱无章,那些负责监督的七十八标士兵除了限制人员离营之外,其余的一概不过问。
袁肃每到一个营区,先召集士兵做了一番简单的讲话,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这些士兵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并提醒他们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前者是让士兵们彻底安心下来,确定表示上面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后者自然是要让他们记住自己还是七十九标的一员,尽快从起义事件中恢复过来。
除了做思想政治工作,袁肃还切身实地的帮助这些士兵解决了一些,比如之前在起义行动受伤伤员的救治问题,由于七十九标军医处的资源有限,前两天都是优先处理参与镇压起义的伤员,反而把这边给置诸脑后。袁肃承最迟明天下午,必定调派医务人员来营区处理伤员,并且自己还当场指导了一些伤口保养的技巧。
再比如营区的伙食问题,滦州城内现在驻扎的军队太多,上面都优先照顾自己的队伍,将起义士兵的饮食放在最后。虽然两个营区还是保持一日两餐的供应,可伙食的质量大不如前,馒头小了一半,粥汤清可见底。
袁肃前后悉心安抚了一番士兵,他保证两天之内解决伙食问题,让士兵们再坚持这两天时间。当天晚上,他甚至就在一营营区与士兵们坐在一起吃晚饭,发现伙食果然大打折扣。
就在吃饭的同时,他趁着这个场合向在场的士兵阐述了一些浅显易懂的国家主义、民族主义以及军人职责的道理。他强调身为国人自然要热爱国家,但国家和政权是两码事,当权者如果不能保证国家主权尊严、人民大众利益,那人民反对它是理所当然;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不要轻易的参与政治活动。
袁肃故意将革命解释为是一种政治活动,虽然这些话只是片面之词,但他的主要目的是收拢人心,让士兵们从浮躁的革命情怀中冷静下来,顺带也暗示自己不是一个反动派。
在场的士兵大多文化程度不高,之前也没有搞清楚“革命”的涵义,现在听了袁肃煞有其事的一番阐述,不少人都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除此之外,他们赫然发现原来七十九标标部还有一些好军官,眼前这位袁大人不仅平易近人又真心实意关心士兵,更重要的是不像其他那些军官一样把他们当“反贼”来对待。这对于刚刚经历一场波折的他们来说,是一份弥足珍贵的慰籍。
再者,这些在场的士兵当中有不少人前天晚上就在南郊古城墙,他们亲眼目睹了袁肃照料受伤的起义士兵,还分给俘虏水和食物。今天再次相见,他们心里更加确定袁肃是一个正直的好军官,也因此更容易的接受了袁肃的这番言论。
晚饭过后,天色已暗,袁肃不便多留下来,于是简单的又叮嘱了几句并且复述了之前自己做出的承诺,然后便带着孙连仲等人返回城内。
回到滦州城已经是快到八点钟,去后勤处交了马,袁肃就让孙连仲等人先回去休息,他则先去了一趟北营区,打算跟陈文年碰一个头。
恰好陈文年也在找袁肃,二人在营务处小楼前不期而遇,于是一起回到营务处一楼的茶水室,把今天的情况相互交换了解一下。陈文年听完袁肃的汇报后,沉吟了一会儿,面露难色的说道:“伤员医疗方面应该不成问题,现在标部这边请来了不少城里的大夫、医生,明天安排他们去乡下营区走一趟无甚大碍,只是伙食和棉被方面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容易解决。”
袁肃皱了皱眉头,问道:“陈大人,这事情能有多难?只要恢复一营、二营之前的伙食水平就行了,我们标部完全有这个能力。棉被可以再缓一缓,大不了先把一批阵亡士兵的棉衣送过去凑合一下。”
陈文年有些埋怨了瞥了袁肃一眼,说道:“亏潘大人还让你兼管军需,现在标部的物资是什么情况你竟一点都不知道?七十八标、八十标还有巡防营的人,吃的、用的都是从我们七十九标这里要,城里的人都快顾不上了,还怎么顾城外的人?”
袁肃脸色沉了下来,默然片刻,他正色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把这些人都送走才是。不如明日陈大人与我就去见一见潘大人,把这件事说清楚。”
陈文年微微的点了点头,掷地有声的说道:“好吧,咱们若是不着急,可就没人再为咱们七十九标着急了。”
之后陈文年又拿出了他起草的召回逃兵的公告让袁肃过目了一遍,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再增加或者删减。袁肃草草的过了一遍,毕竟陈文年案牍经验丰厚,几乎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陈文年顺便还说了一下关于赵山河的事情,经过他旁敲侧击的试探,赵山河十分明确的表达了自己与张建功势不两立的态度。
“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袁肃点着头说道。
“哦,对了,下午时我已经派人收拾了一下军官宿舍,一楼的宿舍都空出来了,今晚你可以回自己的宿舍休息。”陈文年又说道。
“这倒真是一个好消息。”袁肃笑着说道。
告辞之后,袁肃起身出了营务处,先行返回他之前的宿舍整理了一下。虽说这里前天晚上刚死过人,但随后征用房间的人早已清理了一遍,当然,除了清理环境之外还顺带清理了房中的私人物品,袁肃没有来得及带走的积蓄、个人衣物等等都不见了。不过好在钱物不算多,丢了也不会心疼,另外被褥都还在,晚上总算不会挨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