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巅山脉中段常年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诸峰环峙,状若城廓,故名翠云山。丹梯千级,曲径通幽,以幽洁取胜,自古就有“云翠幽天下”的美誉。山腰突出处有一天台,宽百丈、长三千尺,呈环状突兀于悬崖之上,隐匿于云雾之中。唯蜿蜒曲径联通此处,且路险难行,一般人难以达到。相传有高人隐居于此并筑雅居,后多有高人效仿,遂建筑每逾三载便增一成,如今已是楼中有楼,屋屋相连,层层叠嶂,犹若蜃楼。若从天俯瞰,便可发现楼群犹若“品”型,上部古香古色,多木质结构建筑;左侧为砖石结构,固若金汤,气势凌人;右侧仅四周有围墙,并无建筑,中央有一练功场。
“废物,还有脸出现在这里,真是脸皮厚到家了。”一声叱喝从左侧楼宇里屋中传出。
“这次我们众弟子,未能进行仙脉觉醒,都是因为你这小子害的。”
“杜云,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家主要将本应用在我们身上的源石,浪费在你身上。”
“就是你拖了大家的后腿,还有脸来这里,我呸。”
“……”
迷罗城,杜氏家族,正本堂前,杜氏家族的族人,纷纷指责一个从人群中穿过的少年。
这少年,二十上下,眉清目秀,身体稍显瘦弱,最有特色是他的眼睛,大而明亮,透着一股不屈与倔强。这位少年,便是众人口中的杜云。
三天前,杜云与众家族弟子一起,参加了本族三年一次的仙脉觉醒仪式。
仙脉觉醒,需要大量灵气,故而在仪式期间,需要消耗大量的源石。
本来,杜氏家族准备的源石数量是足够让上百名弟子进行仙脉觉醒的,谁知在第一拨进行仙脉觉醒的八人中,竟出现了一个废脉,导致源石消耗过巨。结果,源石提前用完,过半的弟子都无法进行仙脉觉醒。
所谓的废脉,指的是仙脉中的废品。它无法觉醒,但消耗的源石数量,却要比正常仙脉高出数十倍之多。这情况,就像人们俗称的“饭桶”,“饭桶”会消耗很多粮食,但却不会创造出任何的价值。
杜云,就是拥有废脉的那名弟子。所以,在仙脉觉醒仪式结束后的几天里,他都活在族人的责难和鄙夷中。
杜云本来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伤心自责,不愿出来见人。可是,得知家主杜平因为他而受到长老会的处罚,处罚决议将会于今日在正本堂前公布。他难于安心,这才硬着头皮过来看看情况。
任身旁的众人说三道四,用各种恶毒的语言辱骂,杜云只一脸的默然,他径自走到正本堂前,傲然的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依呀——”一声,正本堂大门张开。
执法长老杜天带着家主杜平和其余的二十三位长老走了出来。
执法长老杜天,今年两百四十多岁,须发皆白,仙风道骨,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在族中威望最高。他一出现,堂外的众人便都安静下来,无人再敢喧哗。
杜天扫了众人一眼,然声如虹钟的的宣布道:“经长老会商议决定,家主杜平在仙脉觉醒仪式中执意不肯清理废脉,导致源石大量浪费的事件,根据祖宗规矩,本应作出以下处罚——处杜平以鞭笞之刑,打满三百鞭之数,以明纲纪。长老会念在杜平平日治理家族有功,特降为一百鞭。”
“杜平,这一百鞭刑你可服气。”杜天大声问道。
“本人杜平,对长老会的决议心服口服。”杜平不卑不亢的应道。
“祖宗定下这样严苛的规矩,也是为了让我们家族得以更好的延续。我族历史上也出现过几个废脉,曾花费大量晶石,以期可以激活仙脉,皆以失败告终。所以从此以后便留下祖训,若发现废脉,一律放弃。你身为族长,一意孤行,浪费大量晶石在废脉之人身上,导致半数弟子无法举行觉醒仪式。必须给族人一个交代,这一百鞭子已经算轻的”
堂外众人闻言,心中五味陈杂。
这鞭笞之刑,在杜氏家族里可算是重刑。血肉之躯被打上一百鞭,必定受伤不轻。众人事先都猜测长老会一定会重罚家主杜平,虽然减去了二百鞭,但是这一百鞭子下来,也够族长受的。然而杜平族长的一意孤行却又是事实。
听到杜平要受鞭笞之刑,杜云心中一痛,立时双膝跪地,拱手大声说道:“执法长老,千错万错,都是弟子我一人的错。弟子身具废脉,误己害人,罪该万死。弟子愿替家主受这三百鞭之刑,望执法长老成全。”
“这小子,倒还有几分担当,只是身具废脉,无缘问道仙途,真是可惜了。”执法长杜天冷目望着杜云,心内叹息,嘴上却厉声道:“杜云,长老会的决议,岂能说更改就能更改的,家主做错事了,长老会要处罚他,此事与你无关,你赶紧站到旁边去。”
“家主顾念弟子修行,在仪式中提前耗尽源石,因此获罪,怎能说与弟子无关!”杜云跪着不起,大声说道。
“杜云,不得与执法长老顶嘴,快退到一边去。”家主杜平看到杜云长跪不起,便大声喝道。
“家主,弟子不才,连累家主。今日弟子若不能代你受罚,于心难安。所以,家主也不要劝我了。”杜云梗着脖子,谁的话都不听,只一味坚持。
“你,真是气死我了。”家主杜平又气又急。他有心保护杜云,偏偏杜云冥顽不灵,丝毫不听劝。
执法长老杜天脸上却出奇的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杜云,以你这么虚弱的身子骨,代家主受罚,笞刑加身,必死无疑。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死,我当然怕。不过,死得其所,我甘愿赴死。”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本长老今天就法外开恩,成全你的愿望。我也不打你一百鞭那么麻烦了,你自裁吧。只要你死,便算是代受了那一百鞭的笞刑。”
“多谢执法长老成全!”
杜云言罢,转向家主杜平,对其磕了三个响头,以谢杜平多年的养育之恩。然后霍然立起,将浑身真气运于左掌,全力向自己的天灵盖拍起。
旁边站着的族人,看到杜云视死如归,勇以自裁,心头多有赞许。
“不可。”眼看杜云要自裁而亡,家主杜平闪身飞至,一把抓住杜云的左手腕,并骈指点在杜云肩头的软麻穴上。
杜云软麻穴受制,浑身一软,坐到了地上,无法动弹。
“杜云,你这傻孩子。我杜平为助你修行,以身触法。你倒好,妄自菲薄,轻生赴死。早知如此,当初在仙脉觉醒仪式中发现你身具废脉时,我就应当出手灭了你,也免得你后来消耗大量源石,导致其他家族子弟无法进行仙脉觉醒了。唉。”杜平出言呵斥。
杜云替死不成,又被杜平这番言语触动,一时愣住。
“以后再不可如此轻生了。你虽身具废脉,无缘问道仙途,但好好努力,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杜平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他的大手,轻抚着杜云的头,传递出一份厚实的慈爱。
杜云完全能感受到杜平传递给他的那种慈爱。那种慈爱,在往昔岁月中,曾无数次温暖过他孤独的心灵。此刻,这一份慈爱,令他这个孤儿更为感动。
“家主。”杜云抬眼望向杜平,眼里嚼满了泪水。
“放心吧!我没事的。”陈平给了杜云一个微笑,然后便转身对杜天道:“执法长老,该怎么处罚还怎么处罚吧。我身为杜氏家族的家主,犯了族规,理应受罚。”
执法长老大有深意的看了杜云一眼,然后对杜平点点头,大喝道:“刑具侍候。”
声音方落,便有四名执法弟子,抬了刑具上来。那刑具,其实就是一个四角配有镣铐的铁架子和一根蛟筋鞭。
杜平自行站到铁架子里,让四名执法弟子,用架子四角配的镣铐,将自己的四肢锁住,开始受刑。
四名执法弟子将杜平锁好后,便在执法长老杜天的授意下,轮流拿起蛟筋鞭,在杜平身上狠抽。
“啪”、“啪”、“啪”……鞭子抽在血肉之躯上,皮开肉绽,鲜血横飞,杜平身上鞭痕累累,每一鞭打下来,都痛得他浑身肌肉都痉挛不已。可是这位家主,硬是咬牙忍受,没有申吟一声。
旁观的族人,看到家主如此遭难,均不忍目睹,大部分族人痛心的跪在地上,恳求执法长老开恩,减轻家主的所受之惩罚。执法长老不为所动,下令执法弟子将一百鞭打满,直打得家主身上血肉模糊,晕厥过去。这才命人,将家主杜平抬去治伤。
行刑过程中,杜云就坐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杜平被打,鲜血都溅到了他的脸上,他却无能为力。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杜云内心中感到痛苦不已。那一鞭鞭的狠抽,打在杜平的身上,却痛在他的心里。他心在沥血,泪水已经染湿了双颊。
家主被抬走不久,杜云身上所受的禁制,自动开解。禁制开解,身体恢复自由,杜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冲去看望家主,然而家主已经闭关疗养,暂不见客,杜云一人神使鬼差的又转回正本堂。
此时,正本堂前,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地上的一斑斑血迹,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秋风自堂前刮过,扫起一地的凄凉。杜云浑身乏力的瘫坐在正本堂前,思绪起伏,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
“难道我真是一个衰星,会给身边带来无穷的厄运。”思前想后,杜云禁不住妄自菲薄。
“云哥。”一声脆脆的女子声音,在杜云身后响起。
杜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这个少女闪到杜云身前,只见她朱唇粉面,稚齿婑媠,年纪比杜云稍小一些,不是别人,正是家主杜平的爱女——杜嫣然。
“嫣然妹妹,你怎么来了。”看到杜嫣然眼圈红肿,杜云心想:刚才家主受罚的情景,想必她也看到了。
杜嫣然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杜云一眼,然后扔给他一个纸团。一语不发,转身就离开了。
杜云呆呆的望着杜嫣然远去,拾起纸团展开,只见一行娟秀的字迹:今夜子时,家族后山、鹰愁崖边,不见不散。
“这是……这是……是嫣然妹妹约我相会的情书吗?”杜云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心中乱了起来……
杜嫣然,才貌双绝,身份高贵,在族内一枝独秀。家族中的少年男子,没有不爱慕她的,杜云也不例外。
十六岁花季雨季,谁个少女不怀春?谁个少男不想风流浪漫一下?情窦初开的杜云也曾暗恋杜嫣然,还偷偷给对方投递过几封情书。不过,情书投出去,如泥牛沉海,一直也未能换来杜嫣然片言只语的青睐,这未免也太叫人失落。
本以为没有什么希望了,只能将暗恋藏在心中,封存起来了。谁知今日伤心难过,却偏偏收到暗恋对象的一封书信,对方还约他子时到鹰愁崖相会,心中更是惊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