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乌云、明月交缠穹空,月华破云,乌暗遮月,轮替交错间,彷如世间正邪阴阳之变,平凡中却见丝丝天地至理。
南伯侯身份尊贵,得知他夫妇来访,易天穹继姜炫麒之后亲来阳天,将鄂崇禹一行接到钧天暂住,提供给他夫妇的住处是一处静谧院落,虽不显堂皇,却也幽深僻静,远离尘嚣。
居室内堂中,方圆之地笼罩在一阵奇光异彩下,此非灯火,而是四壁林立之通明玉所生光照。
鄂崇禹夫妇端坐堂上,南域至尊此刻手端一杯香茗,细细品味,一言不发。
“怎样,见过那小子后,感觉如何?”沐凰妃似笑非笑的凝视丈夫,身为母亲,她对爱女失贞之事的表现似乎很平淡。
“哼,不过一个奸猾小鬼,真不知那傻丫头看上他哪一点?”鄂崇禹抿了一口香茗,气愤难平的抱怨道。
“奸猾?呵呵呵,能看出南、西联姻之弊端,妾身倒认为此子不止‘奸猾’而已。”沐凰妃娇颜微靥,言下之意,竟是对谷上颇为看重。
鄂崇禹神情一愣,南、西联姻之事虽然传的沸沸扬扬,但作为明白内情者,他自己心里清楚,此事绝成不了。
正是因为成不了,当初他才会汲汲营营,给外人一种他鄂崇禹在此事上豁尽全力的错觉。
许久之前,西伯侯姬昌曾对鄂崇禹有过一次相助之恩,此恩极大,近乎再造。
男子汉大丈夫,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但此恩所涉及,却不止鄂崇禹与姬昌两家,更牵扯南域、西岐两大利益团体,如此一份天大恩情该怎么还,着实让鄂崇禹头痛了许久。
西岐政权集团中早已传出声音,甚至有人旁敲侧击,让鄂崇禹变相向西岐岁岁进贡,已还此恩。
因此,最后南域至尊所有决断,嫁女还恩。
然而,此“嫁”非真嫁,西伯侯姬昌素有贤名,平生谨言慎行,处处小心,更修有先天八卦卜算神通,号称能知过去未来。
南、西比邻两侯联姻所引发的后果,姬昌断不可能想不到,因此鄂崇禹虽提出联姻,却早已料到姬昌会回绝。
如此一来,南伯侯还恩之诚意天下共见,奈何西岐方面不领情,终成遗憾。
此举之后,再造之恩虽不可能一笔勾销,但往后西岐之人重提此事,态度言语间便不能如当初那般强硬,必将放低姿态。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在雨馨离家出走后不久,西伯侯姬昌派来使者,传达回绝之意,言辞间对南域万分抱歉,姿态降的非常低。
计谋得逞,鄂崇禹大喜,那时他通过飞空传信得知逃家的女儿在明玄圣峦地界,这才携夫人与一批实力高强的家将,跨界追来。
鄂崇禹有自知之明,他之盘算虽妙,但也非毫无破绽,上智之辈不难看出他此举中蕴藏的真实用意,不过天下虽大,上智之人却是凤毛麟角,联姻消息散布以来,还是首次有人当着他的面,于此事提出质疑。
“比起当世众多碌碌之辈,此子见事机敏,实属佳材。”沐凰妃又赞谷上一句,当日借由飞空传信教授谷上救治雨馨之法,伯侯夫人对今日之果已料得几分。
当世儒风盛行,无论寻常百姓,亦或公侯王族之女子,莫不看重清白,当日沐凰妃传授那等香艳秘法,对女儿之未来,伯侯夫人心中已有定见。
不过此事她一直瞒着丈夫,若让丈夫得知女儿无媒苟合之举,背后有她这位娘亲的促成因素,她的立场将变的极为尬尴。
幸好女儿心思机敏,此前见面时,对当日疗伤之事一言带过,未露破绽。
“夫人似乎对这小子颇为推崇?”鄂崇禹察觉妻子语气异样,略带诧异的问道。
“侯爷因为馨儿之事,对这小子敌意太深,一双慧眼被怒气蒙蔽,方才看不清现实。”
沐凰妃为丈夫再斟上一杯香茗,柔声道:“侯爷见识广博,可否告诉妾身,当世年轻俊杰中,有几人能如这小子般,修行数月便能拥有如今那身灵者及顶之修为?”
南伯侯一时愕然,当今天下,修行成风,豪门望族弟子大多投师学艺,因此若提起那些出身豪门的年轻俊彦,大部分倒都有修为在身,其中也有小部分天赋异禀,已如谷上这般,修练至灵之境顶峰,突破在即。
然而,这些人几乎都是自小修行,根基牢固,再加上门阀助力,灵丹妙药,名师指点,方达此境。
谷上与他们相比,既非出自高门贵户,无灵药助力,又已错过最佳修练时期,更重要的是,自他踏足修行界以来,不过短短数月。
这点时间换做常人,怕是连筑基都未完成,更遑论灵者大成了。
虽然其中有云苍穹传功赠元的成分,但当日雨馨初遇谷上时,他的修为不过灵者四、五重修为,与如今的顶峰相较,提升速度依然不可思议。
之前南伯侯夫妇当面向女儿询问此事,雨馨蕙质兰心,明白爱郎出生低微,实力就目前来说也无太多可称道之处,唯一能打动父亲的,便是一身惊人潜力。
因此,她故意将初遇时谷上修为贬的更低些,借此突出爱郎短短数月间进步神速,潜力惊人。
闻妻子提起谷上潜能,南伯侯虽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潜力庞大,已超越修行界常理。
“哼!若非仗持那身先天道体,他又何来今日成就?”虽是嘴硬,但言下之意,算是变相承认谷上这份优势。
沐凰妃抿嘴一笑,丰腴成熟之**随之轻颤,引得鄂崇禹目泛绮漪。
“侯爷,想那西伯侯长子伯邑考,所仗持也不过是生在尊侯之家,另加那身上天所赐之不凡天赋,若除却这两项,区区姬考又何足道?”
姬考贵为西伯侯姬昌长子,“伯”字乃是述其排名在首,“邑”字则是表其官职,若无“伯邑”两字随身,姬考便只是姬考,与庸碌俗子何异。
鄂崇禹沉默不语,他自知夫人所言没错,不独姬考,就以他本身来说,“鄂崇禹”三字前,若无南伯侯名头伴随,那这三字与庸俗之辈的张三、李四何异?凭何得万民敬畏?
见丈夫神色稍缓,沐凰妃心知他内心已开始犹豫,趁热打铁道:“况且,侯爷难道未发现,方才谷上运功时,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
鄂崇禹一震,思绪轮转,方才画面浮现脑海。
半响后,南伯侯一声惊诧:“嗯!?玄凤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