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长剑吐出寸长的银芒,幻出漫天剑幕攻向神算子,来人同时拍出一掌迎向虬髯客的攻势,一招两式皆精妙绝伦,风雨不透。
神算子全力进攻,不料竟会有人偷袭,慌乱中急急收势,大月复便便的身躯竟然如同燕子一般灵巧,攸然倒纵而出,身形连闪月兑出剑幕。
虬髯客隔空与来人对了一掌,轰然响处,虬髯客倒退三大步才稳住本已受伤的身形。来人借势空中轻巧转身,悠然立在当场。
神算子愤恨难平地注视来人,见来人乃是一中年道姑,身着绛蓝色道袍,上绣月白色八卦,广袖银边,脚踏步履云鞋,手领长剑,背插拂尘,头绾青簪发髻,面含威严,气纳乾坤。
“是你?聂隐娘,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竟然插手长白双绝的事,这梁子我们结定了。”
聂隐娘微微含笑,不愠不怒道:“长白双绝名冠宇内,竟然合力欺负一个后辈,传出去岂不被江湖中人耻笑,而且你二人皆以投奔大辽,今日竟然在我中原月复地伤人,贫道既然碰见岂能不管?怎么,你二人还要与贫道较量一番么?”
神算子经她一阵数落,面色通红,暗暗思量眼前形势:二弟已受了伤,笑雪风尚有余力可战,而公主虽粗通武略却是个马上将军,冲锋陷阵尚可,这种场合根本帮不上忙,自己与聂隐娘半斤八两,并无取胜的把握……
他正在犹豫,却听公主道:“你二人还嫌脸丢的不够大么?还不走!”
二人无奈,恨恨地看了眼聂隐娘,跟在公主身后讪讪而去,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中。
三郎本有心问公主的身世,见人家已经远去,加之伤口疼痛只好作罢,打起精神向来人施礼道:“晚辈笑雪风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聂隐娘眼前一亮:“怎么?你就是降伏契丹怪物的笑三郎吗?”
“正是晚辈,不知前辈……”他听道姑的口气象是对自己甚为熟悉,是以试探着询问。
道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了他半天,感喟道:“嗯!好俊的后生,举止不俗,我那南蓉徒儿好眼光,竟选得如此佳婿!”
三郎听她提起许南蓉,立即反应过来,再次施礼道:“原来前辈是蓉儿的师父,晚辈未识的真颜,还望前辈见谅!”
他在现代就知道许多关于聂隐娘行侠仗义的事情,没想到今日竟然有缘得见,而且人家还救了自己一命,内心欣喜不已。
看得出来,聂隐娘对他相当喜爱,关心道:“孩子,不要多说话,你受了内伤,快把这颗丹药服下,就地运功辽伤,以免留下隐患,贫道暂且给你当个护法!”
三郎心中感动,依言服下丹药,就地打坐,道姑就站在他身旁,默然无语,给他当起了护法。有这样的护法在身边,他放心地运起功来,过了两盏茶的光景,东方泛出一抹银白,天光开始放亮。
笑雪风经过一番调气,疏理淤血,功透十二重楼,伤势已好了大半,攸然站起身形道:“晚辈再次谢过前辈赐药之恩,不知前辈可曾见过蓉儿了吗?”
“蓉儿来京城前曾修书给我,说你们要来降伏铁甲龙,贫道惦念徒儿,这才一路赶来,前日里已与我那不成气的徒儿相见!我这徒儿生性温婉,性情稳重,最是受不得欺骗,你可要好生待她哦,若出了差错,哼!今个你这女圭女圭可是欠我一条命呢!”
“前辈言重了,蓉儿与我情投意合,三郎怎会辜负于她?前辈既然见过蓉儿,可知她还在京城许府吗?”
聂隐娘打趣道:“算你这女圭女圭有良心,还关心我这傻徒儿,她已随父亲返回杭州了,有他父亲在,你也不用挂怀,下一步你要去哪里?”
“晚辈在京城尚有些事物要处理,前辈意欲何往呢?”
笑雪风心中所惦之事自然是现在身为皇妃的素娥,这种事他怎好对她言讲,是以借口京城有事,推月兑过去。
聂隐娘并不追问,抖了抖手中拂尘道“呵呵,贫道上了年岁,闲散惯了,还是游览我的名山大川去,女圭女圭!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就此别过吧,来日有缘再见!”
“三郎恭送前辈!”笑雪风屈身相送。
老道姑也不理他,自顾甩着拂尘飘然远去。三郎目送着她没了踪影,暗道侥幸,今日碰到前世高人,又逃过一劫。也自出了树林,上了官道,返回城内。
三郎进了城,找了处酒家简单用了早膳,返回皇宫。到了宣德门,殿前都指挥杨排风正在门前等候,见他手扶胸口,面色有异,惊异道:“怎么?笑公子受伤了?”
三郎看着这位传说中烧火的丫头,竟有说不出的亲切感,含笑道:“哦!杨将军,背上受了些小伤,不碍事!”
排风姑娘上下看了半天,见他确无大碍,才放下心来,仍不解道:“笑公子神功盖世,契丹怪物何等厉害,都奈何你不得,那两个刺客的武功竟然高过你吗?”
三郎苦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身本事算不了什么,倒是杨将军巾帼不让须眉,行事更胜男儿之风,在下钦佩得紧!”
杨排风听他夸赞自己,面色一红,垂首道:“笑公子说得哪里话来,我若是有你一半的本事就去降那怪物了,也不会任由刺客逃去。”
她说着话突然想起一事,急道:“哎呀,笑公子,你瞧奴家光顾着和你说话了,竟忘了圣意,陛下有旨,待公子回转,让我带你去御书房见他,咱们赶快去吧!”
“排风姑娘请!”
“公子请!”
二人一前有后进了御书房,三郎认为真宗皇帝屡次宽容自己,以天下苍生为念,还算个明君,不再坚持,随排风施了君臣之礼,垂首站在一旁。
真宗皇帝对昨天刺客行刺之事仍心有余悸,忙询问三郎是否抓住了刺客。
三郎也不隐瞒,将自己遭遇之事如实相告。真宗听说刺客没抓住本来极为惊恐,这皇宫大内刺客可以来去自如,那还了得,后来听说刺客乃是大辽三使,已经返回辽国,心中对两国言和之事怀有很大的希望,如果抓了辽使,两国难免再起纷争,遂传下令去,不要再缉拿刺客。对笑雪风又安慰了一番,便着二人下去休息。
二人出了御书房,在一凉亭内的石墩上坐了下来,排风自语道:“如今契丹人屡犯边境,朝廷无有良将,一味求和,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三郎感叹道:“大宋以文臣驭武将,刑不上大夫,而武将稍有战功就会遭人猜忌,无端被弹劾,甚至迫害至死,长此以往,还有谁愿意为国效力呢?”
“公子颇有见地,原来排风还想不通为何我朝将帅凋零,听公子一言豁然开朗!”
杨排风又向四下望了望,见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实不瞒公子,我家老爷就是被人迫害之死,虽然老爷为大宋出生入死,还是不受朝廷信任,最高统军不超过一万人,面对如狼似虎的辽军如何能够持久。想我本是一孤儿,得老爷,太君不弃,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学成一身武艺。”
排风说着话偷偷瞄了眼三郎,见他正凝神看着自己,面色微红,垂下臻首幽幽道:“如今六哥镇守边关,朝廷无人,才蒙寇相爷推举做了这殿前都指挥,整天呆在这里快闷死了,我真想向老爷那样为国杀敌,马革裹尸,可听你刚才所说国力衰弱之根本,哎,排风我也不愿去打仗了。”
三郎见她娇羞模样更显得千娇百媚、气宇轩昂,看得呆了一呆,知她口中的老爷就是名将杨业,见她因自己一句话如此悲观,劝慰道:“杨将军武艺高强,如能驰骋沙场,定能大败辽军,国家体制虽然如此,可当今皇帝还算知人善用,相比之下也算个明君,将军也不必如此悲观,遇事莫强求,掌握分寸就是!”
“看你这杨将军长杨将军短的,叫的人家好不自在,大家都叫我排风,或者干脆叫我烧火丫头!”
排风侧首似笑非笑地看着三郎,三郎能感觉到这姑娘直率,不喜藏掖的性子,抱拳道:“杨将军……啊,你看我,改不过来了!”
他打个哈哈掩了掩自己的窘态,才又道:“不如我就叫姑娘排风吧,至于烧火丫头么……我想与姑娘这份飒飒英姿极不相衬,还是不要叫了!”
“就由着笑公子,能结识笑公子这样文武双全的人物,真是奴家的福气……”
排风正待说下去,忽听亭外有人道:“听说笑公子受伤了,可伤的重么,本宫……,吆!杨将军也在啊,本宫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