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剑历冲离开了柏翠山,这种局面也是三鹰愿意看到的,傅北鸿估量了下当前的局势,司徒胜对古侗可以说已稳操胜券,自己和萧左成只需和苍九宫周旋,阻止他救助那黑脸后生,待司徒胜取胜,三人再合击苍九宫定可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里他面露得意神色,与萧左成对望了一眼,当下局势萧左成又怎能不知,他已明白傅北鸿的心意,是以两人并不出手,只是盯着笑雪风,免得他去救助古侗。
那边古侗和司徒胜已过了几招,短时间内他仗着剑势轻灵尚能应付,时间一久必然落败。
三郎此时心焦不已,眼见古侗落入下风,身形方动想过去帮忙,却被傅、萧二人合力阻了回来。二人并不进招,将笑雪风阻回,就凝神盯着他,防他再次相助,两人深知血映长天掌法的厉害,更不敢有丝毫大意,只等着司徒胜取胜就大功告成。
笑雪风连冲两次未冲过来,古侗已堪堪落败,连走险招才躲过司徒胜凌厉的攻势,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
正在这危急时刻,蓦然——
一黑忽忽的东西从头顶大树上急速坠落下来,落地发出巨大的砰然响声,溅起满天尘土,惊得司徒胜向后倒纵而出,忙凝神观看,古侗也借此机会大口的喘着气,若非此物从树上落下,他当真要横尸当场了。
灰尘散去,众人方才看清,原来坠下来的是个头戴芙蓉帽的灰衣瘦脸和尚,想他从如此高处摔落下来,必死无疑,哪成想这和尚居然一弓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破僧袍上的尘土,摇摇晃晃走出坑来,手中拎一酒葫芦,边走边嘟囔着:
“是何人打扰我老人家清梦,若摔坏了我老人家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刚才这和尚落地之处已俨然是一个深足有三尺的大坑,几人莫不吃惊,想这和尚一身武功当已臻化境了。
笑雪风一见这僧人正是在自己来时路上碰到的醉酒睡觉的老和尚,不仅暗忖道:“这和尚怎地这么快就到了这里,我们骑马倒还罢了,他居然和我们同时来到这柏翠山区,甚至还要更早,众多高手在场他躲在头顶上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想来我是看走眼了,这僧人一身武功已到惊世骇俗之境了。”
一旁古侗见到这疯癫癫的和尚却高兴起来,呼喊道:“长老原来是您啊!我古侗有眼不识前辈真颜,还望前辈见谅。”
却听疯和尚眯着眼睛,摇头晃脑道:“什么真盐,假盐,我老人家有好酒好肉就成。”感情他还是个酒肉和尚。
三鹰一见这黑脸后生竟然认识这疯和尚不仅骇然,恐他出手相助皆面现忐忑之色。
那和尚见几人长剑霍霍,杀气腾腾一时来了兴致,手舞足蹈道:“哎呀,原来是打架啊,我老人家最喜欢看打架了,你们继续,继续……我老和尚看热闹。”
几人气的险些没笑出声来: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这和尚一大把年纪不但不劝架,反而怂恿人家打架。
司徒胜刚才本要取古侗性命,却被这和尚惊扰,此时已有些不耐烦,见老和尚并不插手帮忙,飞起怀杖凌空又向古侗扫来,古侗不敢怠慢,忙举剑相迎,哪知此招是一虚招,未待兵刃相接,司徒胜手腕一抖,怀杖划出弧形向古侗灵台穴点来,古侗忙身形后仰堪堪躲过此击,却已先机尽失,司徒胜怀杖连绵不绝,宛若惊涛骇浪层层罩向古侗。
眼见古侗身处险地,却听那疯和尚突然自语道:“叶落长坪!”
在外人看来,他是自言自语,疯疯癫癫,却有一人明白,那就是古侗,原来这“叶落长坪”正是雪山派极为普通的一招基本剑式,古侗心念电转,已领悟到此式正是破解司徒胜来式的最佳招式,忙轻身下蹲,一剑平平扫下司徒胜双腿,这一剑不但破解了司徒胜汹涌的攻势,而且逼得他连连后退。端的是精妙之极。
眼见司徒胜又是怀杖袭来,却听疯和尚喊道:“封剑式!”古侗剑随心动,此招不但破解了来式,还在司徒胜杖招用老之际隔开对方怀杖使对方露出破绽。
此招刚刚用完,却听和尚连续喊道:“长河落日!大浪淘沙!”此两招正是劈风剑法的精华所在,古侗此时已对疯和尚的话深信不疑,两式妙招接连使出。
剑光陡盛,待到使到大浪淘沙,天杀手司徒胜已是中门洞开,只听和尚又喊道:“刺剑式。”却又是雪山派的普通招式,而在此时用出来,却是杀人最简单而又最直接的办法。
扑哧一声,长剑就这样贯入了司徒胜的前胸,天杀手司徒胜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他到死也不肯相信,自己怎会就这样死在一个年纪轻轻、武功平平的后生手里。
诺大的身躯缓缓倒下,砸在地上砰然有声,溅起满天灰尘,呵呵,不偏不倚正倒在和尚落地时砸出的坑里,有了这个坑他倒不致于暴尸荒野了,和尚早已为他挖好坟墓,此处便是他永远的归宿了。
晓月寒心掌傅北鸿,神剑金趁萧左成本来紧盯着笑雪风一举一动,此时见司徒胜居然死在古侗手里,各自惊骇,哪还敢恋战,双双倒纵而出,向林外奔去。
笑雪风因知道二人合击功力高过自己,也不追赶,那古侗生性憨厚,见自己居然刺死了大漠七鹰中大名鼎鼎的司徒胜犹自不敢相信是自己所为,茫然的看着自己双手,唏嘘不已。
三郎见他茫然之态,也觉此战太过匪夷所思,上前劝慰道:“古大哥,敌人已经走了,还不快去谢过老前辈。”
古侗这才清醒过来,回身找时,眼前却已不见了和尚踪影,不由更是惊骇。三郎也感喟不已,这和尚也太离谱了吧,在两人眼皮底下忽然就没了?
向远处望去,只见一点青影正摇摇晃晃消失在山弯拐角处。
古侗高声大喊:“晚辈多谢前辈指点,还望老前辈能留下名号,以待晚辈日后相报……”
远处疯疯癫癫的声音如同一缕清风缓和顿挫却又摇曳清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和尚也消失了踪影。呵呵,人家做好事不留名,自己二人也不好再追过去,反过来,疯和尚来无影去无踪,即使去追他们也未必能追的上。
笑、古二人见和尚不见了踪影,相对摇头苦笑。转过身来走向惊魂未定的一老一少。
老者毕竟见多识广,此时强人已退也自缓和下来,快步上前向二人一揖到地:“老朽多谢两位少侠相救之恩,敢问两位如何称呼,大恩大德老朽定当图报!”
三郎拱手还礼:“老人家莫要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习武之人本分,倒是老丈不知为何走入这山区来了呢?”
老者见人家不求图报,转身向旁边少女道:“冕儿,快来谢过两位侠士救命之恩。”
少女转过身来向着二人盈盈一礼,“小女谢过两位侠士大哥哥救命之恩!”
二人侧目一望,好俊俏的小女孩。只见这少女年龄不过十三四岁,头上梳一对少女双丫髻,秀发乌黑明亮,纤巧如元宝般的玉润耳朵上穿了一对倒凤银珠,睫毛闪闪的一对秀眉,一双黑葡糖般的大眼睛上尚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如春笋般润女敕的小瑶鼻,粉润嫣然的脸颊,红润欲滴的樱桃小口,圆领对襟的翠花罗裙外罩一件红花小袄,脚上一对蜻蜓点水的小秀鞋。
少女虽小,盈盈施礼之时却将那对圆润凸透的臀儿勾画的玲珑无比,尤其稚气未消的娇女敕小脸上挂着晶莹欲滴的泪珠,整个人往那一站如同晨雾中刚刚尖角尚挂着露水的小荷,惹人怜爱、惹人心疼。端的是个美人胚子,若再过几年当是一个倾倒众生的风韵婉约美人。
少女见两人望着自己脸上一红浅然一笑,勾起唇畔两朵粉女敕的雪莲花,洁白皓齿整齐如玉,明媚生辉。古侗瞪大了眼睛向着三郎嘀咕道:“兄弟,这是玉女还是少女啊。”
“净胡说,少女不就是玉女嘛……啊,不对,玉女就是少女。”
少女听二人在那嘀咕,更加娇羞,“爹爹,你看他俩。”说着话扑到老者怀里羞不自胜。
老者爱怜地抚着少女鸦黑的发髻道:“不瞒两位少侠,小老儿乃是明州知府,姓简名淳,因年岁已大遂告老还乡,内人已先一步回了柳塘村老家,小老人因处理衙中事物故此晚了一天,本想抄近路越过这柏翠山赶上内人,却没想到在此碰上了歹人,尽丧了家仆性命,小老儿再次谢过两位少侠救命大恩。”
三郎拱手道:“原来是简大人,失敬,此处山高林险,我二人尚有要事要赶路,不能远送,大人既是官家我二人就护送大人到前面镇上,由乡官护送大人回乡如何?”
“好,太好了,小老儿感激不尽!”
二人帮老者料理了尸体,才各自上马护着马车一路前行,老者虽身居知府之位却懂架车之法,一条大鞭倒也甩得啪啪直响有模有样,想是为官之前也是一位乡里好手。
马车出了山区行了一段,少女渐渐从方才的惊吓中缓和过来,话也开始多起来。她望了望一侧骑在马上剑眉微拧,面露焦急神色的三郎嫣然一笑道:“大哥哥,你为何总是愁眉不展呢?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三郎惦记杭州城内焦宪的安危,故此面现焦急,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早落入少女眼里,忙将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小妹妹,大哥哥刚刚除去了坏人,高兴的很,怎么会有烦心事呢?”
少女小嘴一撅,“哼,你骗人,冕儿看你半天了你一直是这个样子,还说……”
她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妥,脸上一红,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三郎没想到这少女虽小却是观察入微,笑道:“小妹妹,等你长大了大哥哥再将心事告诉你如何?”
少女一听睁大了眼睛,闪着长长的睫毛,面现期盼神色道:“这么说等冕儿长大了,大哥哥会来柳塘村看我们了?”
“呃……”三郎一时无语,自己本是无心之言没想到少女却当了真,等她长大了?江湖凶险,自己要完成之事更是险中之险,等她长大了自己能不能有命在尚说不定,再说她长大了必然要出嫁,自己怎好去看人家?
他正犹豫,古侗嗡声嗡气哈哈笑道:“小妹妹,你放心吧,我帮你看着他,等你长大了定叫他去看你,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小女孩手舞足蹈雀跃起来:“噢~,等冕儿长大了大哥哥会来看我,嘻嘻,冕儿太开心了。”
看着小女孩可爱乖巧模样,三郎也大受影响,愁绪渐开,心情舒朗起来。
到了镇上,二人替老者找来了乡保里正。乡官在地方上那是呼风唤雨的角色,可在知府面前就不值一提了,好歹也是个从四品官员,一听说是知府简大人到了,立即迎了出来,派了十名大汉护送二人一路返乡。
有人护送,笑、古二人也放下心来,杭州之事迫在眉睫,二人立即向简淳告辞返回杭州。
催马没走出几步,小女孩清脆如银玲般的声音飘了过来:“大哥哥,别忘了,等冕儿长大了你一定要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