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9-11
虚无,是一种总让人感到无力而空寂的东西。
无尽的虚无,亦代表着无尽的未知,会自然而然释放出无穷的恐惧。
可那虚无,却也往往承载了无数奥秘。
就像一卷始终不会遗失的宝篆,记载着过去现在与未来。
这世间从来没有永恒不灭,所谓永恒或者不灭,本来就是空乏无意义的词汇。
永远太远,远到无以凭常智来参照。
一个纪元、两个纪元、三个纪元、四个纪元、又或者几百、几千、几万个纪元
究竟什么才是永恒的终点。
任何形式的影音或者传说,终将被时光涤尽痕迹。
唯有虚无中,本来一无所有,当不寻常参杂,一些蛛丝马迹,兴许才能残留恒久。
最好的载体,恰恰是,没有载体。
要抵挡时光的力量,与其徒劳的试图去掌控,不若尝试令它都无法存在。
这道理很简单,可总是,鲜少有人会懂。
不懂,只因为那种模式的思维,太过惊世骇俗
时光的长河滚滚流淌,涌着一簇簇浪花儿,去到遥远的彼岸。
有人说,在那宇宙的尽头,浩瀚的星海之滨,便是佛家所谓超月兑之地。
也有人说,在那苍穹的极处,伟大的万神之王,即为道者所求最终解月兑。
人们总喜欢仰望夜空,幻想着一幅幅美丽的画卷,或奇妙、或玄幻,却忽视星辰冰冷的本质。
人们又喜欢为已知的未知,镀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来满足未知被揭晓后留下的空白。
这究竟是无谓的无知,还是迷离着迷茫。
被揭示的已知,果真已经清清楚楚告知?
流逝的时光飞溅起晶莹璨珠,一尾尾游鱼幻化成先知,或指引着生灵蹒跚前行,或居于幽谷独自模索。
他们看着前方,他们从长河跃起,他们跳的更高,他们眺得更远。
他们,为何偏偏,忘了回望——
过去,过去的过去,过去的过去的过去。
有着那样一卷史诗,曾经为无数人传唱,竟终被尘埃埋葬。
过去,过去的过去。
有着那样一位英雄,他奋争,他抗议,他举起长刀!
他不屈,非止不屈于压迫,亦为坚定的意志本身所执着!
世人常替渴望强大冠以各种堂皇的理由,或为情、或为爱、或为欲、或为怨、或为仇、或为期盼。
为什么,那种渴求本身,不能是纯粹的坚定?
冠名旁顾的坚持,恰是内心深处软弱遭到撩拨。
唯有真正不屈者,才能在浩瀚的巍峨面前,挺直腰杆。
只是、那样的存在,连诸神都畏惧,他,还算人吗?
倘若没有软弱,倘若摒弃了一切正面或负面情绪,那么,也许根本已经算不得人了。
当众生都喜欢有理由的强悍,真的铁腕,渐渐凋逝。
江南桃花纷纷落,西湖垂柳浅摩挲,才子樵夫效牛郎,焉知紫薇叹荧惑。
同一个星空下,无数的位面里,兢兢业业的人们,早已忘却属于战神的荣光。
歌舞升平,一派繁华,不正是天下大盛气象。
又是从何处,传出凛冽杀伐,冲散了柔情婉约?
在那虚无深处、无尽黑暗之中。
一个个位面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宛如星空赐下福祉!
一方独特的位面,光辉灼眼,炽烈而醒目!
那种味道、唤作如火如荼!
“战!战!战!”
谁的呼唤,冲破时空的阻扰,远远传递八方,破尽囚笼禁锢!
“醒来!醒来!醒来!”
谁的呢喃,在耳畔低语,宛如梦魇,充满魅惑!
那一方独特磅礴而散发出无尽威势、几乎将虚无都要燃烬的位面,何时笼罩上一层似真似幻的面纱,渐渐在黑暗中隐去。
没了灼目,弃尽杀伐——
残留下,是撩人的呢喃。
谁的低语,在耳畔回荡。
谁还记得,在那过去的过去,有着那样一位不屈的英雄。
谁又还记得,在那过去过去的过去,有着那样一段史诗——
催人泪下、令人奋发!
也许,大浪淘尽的生灵,甚至已经忘却曾经传承的荣耀。
也许,只有那样一群遗弃来路、不知归途的战士,仍在为生存拼搏。
他们拼搏,却非坎破无明,仅仅惜命呵。
光阴如梭,渐渐、甚至就连那样的故事,那样的战士,都默默淡去痕迹,不见了踪影。
假如宇宙不再浩淼,假如位面极目可见,假如星辰厌倦了冰冷,假如那眺见的黑暗,果真是时空深处的虚影。
假如,那不该出现的,终将出现
变幻的时空,只属于造化本身,造化的伟力,无人能够抵挡。
一个纪元的终结,必将意味着另一个纪元开始。
彼时轮回交替的契机,恰是完美轨迹唯一的缺,超越了希望。
而这刻,当那奇迹般崛起的位面隐去很久很久以后,即为纪元如日中天时!
在造化伟力最强大的时分,在无尽虚空黑暗最深邃的地方,一方小小空间,散发着并不如何耀眼的光。
它悄然融入另一片天地,失去了踪迹。
当星辰不再是星辰,当遗忘不仅仅遗忘,连造物主都能被人诋毁颠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无尽的未知,最可怕的,并不是代表希望渺茫的无尽,而是未知本身。
它可怖,其实并不在于更多修饰,不是吗?
红尘泛舟兮,苦海本无涯。屠刀既弃兮,众生皆泯然
苍狗白云瞬息变,天道法相逝如烟。
东土,大唐国,京畿之地,观星台上。
乘着微凉的夜风,秉着不知名香烛。
一名眸子有些浑浊的古稀老者,随意套着一身藏青长袍,腰悬破旧古剑一柄。他颤颤踱步,随风而至。
斑驳稀疏的胡须,就像那剑鞘上菱形斑驳的纹理,无不显示着某种历史伴生而来的残酷。
老者眼神幽幽,用那比夜穹更深邃的眸子,默然直视天幕。
月孤星沉,北斗荧烁。
今夜的雨露落得太早,提前打湿了老人简朴的衣衫。
麻布褂子,浆洗泛白。
除了挺拔的身形,隐隐清奇气息,他那装束,同占星台四沿华丽的雕饰,显得格格不入。
老者盯着北天七颗明星——在那昏暗的月色下,尤显夺目。
往日零疏的星辉,今夜仿佛都束成了柱,直直照耀在皇城重地,北宫之所!
这是异象,普天皆见,群魔弹冠,甚至惊动了他这位堂堂大唐国师的异象。
老者蠕动嘴唇,似乎想要感慨、倾吐些什么。
然而良久,他那干涩的两爿唇儿,终究是微张着难以合拢。
哑然、苦涩、亦或
最终,他只得黯然,闭上了眼睛。
潸然泪落,絮白长眉抖动,那张清癯的脸上,挂着浊迹,写满慈悲。
无奈的慈悲,沉痛已深入骨髓。
“锵!”
勃然拔出了腰间古剑,剧烈颤动的剑身,仿佛欲要把浮浊铁锈统统弹开。只是在铁锈零落之时,伴随着点点四溅星火,为何总让人觉得,在它重焕光芒前,长剑本身亦要先就折断。
猛一倒曳,呼啸声起,一抹银光骤亮,血红闪逝。
腥雾飞洒,老者一个踉跄,闷哼出声。
只见他整条左臂齐肩月兑出,掉在地上,五指卷曲,仍在抽搐,涂出好大一滩血渍!
他竟然、竟然
占星台见了血光,原本雕刻在石板上神秘花纹,无声无息,遽然透漏出蒙蒙微光。
不远处皇城应时警钟大作,嘹亮的号角声刺破了夜空。
老者恍若未觉,也不止血。
只见他单手提剑,“唰唰”在地面划出一片凌乱的痕迹——
火星肆虐,石屑起落,转瞬,前朝隐士高人悉心布下的序列符阵,竟成一团絮麻。
也不知究竟刻画了些什么,待到尘埃落定,远处禁军整齐的呼喝、甲衣碰撞啷当声、已然及近。
老者闭上浑浊的双眼,干涩嘴唇愈显苍白,身形颤巍。
随手把剑一抛,“铛”的一响,落地顽铁早已断成几截。
他回望灯火刹那通明的皇宫,惨笑着,跌跌撞撞跑至高台边沿。
晃了晃身子,老人无力、亦无悔意、蒙头栽下。
青的衫,如同一只蝶,在这普通而特别夜,随风逝影
翌日,占星台十里尽封,昨晨喜庆的皇城北宫、寰玉殿,寂寂无音
中原历一千三百七十九年,岁甲子,二月末。
中土鼎盛之国,唐,发生了一起震惊天下的重大事变。
国师闲云子,由于亵渎占星重地,被褫封号,自戮身亡。
静妃环玉,私通当朝御弟,玄素僧人,赐鸩酒、赏白绫。
玄素挂名白马寺,主持不语大师以下,一千六百僧人,罪通敌国,尽数腰斩寺前。
御弟玄素,自愧其咎,抱薪坐化。
余者遭牵累,三十万又七千余人
庙堂之事,于红尘掀起怎样波澜,暂且不提。
山岭外,隐逸处。
东海蓬莱岛玄元宗,亦巧在这日,遍邀宾客,举行宗主继任盛典。
氤氲仙霭,惠风和畅。
蓬岛有灵,光耀四海。
鸾凤齐鸣时,前任宗主太一真人,本当退位太上。
却不晓缘何心血来潮,应下来宾老友之邀,演尽八卦,示那占卜前知绝技。
先天卦术,向来为玄元宗一绝,名噪天下。而太一真人,绝对是浸婬这门秘术,三千年来最深之辈。
果真,真人演卦,尤其顺利,有烟霞缭绕,有潜龙出海来朝,宛若羽化,好似登仙!
凤低头,云叩首。
百家高人,寂然无音。
一切畅心之际,谁想看着直欲飞升的太一真人,面色剧变,呕血倒卧。
异象散,龟背碎,诸子俱哗
几人知,于此前夕,一骑快马奔出京畿,令得唐皇震怒。
又几人知,某个无名山村,一名男婴,足踏七星,呱呱坠地。
天道苍茫,于无声处,惊雷落。
一切法相不过云烟,所谓异象——
几人坎破无明?
逝者如斯夫,悲者有心。天逝不知处,心何在焉。
无他,非想非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