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今天之所以将几名心月复都叫着,目的就是为了在这个相对远离皇宫的地方,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和下一步的打算相互交个底。
四人顺着观里的围墙信步走着,江哲的手在一溜的冬青上轻轻地扫着,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几个相互之间还用不用朕给你们介绍介绍?”因着周围不见一个旁人,又是谈正事,江哲便将称呼又改了回来。
身后的三人相互之间看了看,都不知道江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三人虽然谈不上熟悉,但是也都认识,还有什么需要介绍的?
看见三人脸上都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江哲笑了笑说道:“你们是不是认为朕糊涂了?”
百里红玉眨了眨大眼睛,笑着说道:“皇上肯定是不糊涂的了,只是我们当奴才的比较愚钝罢了。”
江哲笑着刮了一下百里红玉的鼻子,说道:“就你会花言巧语哄朕开心。”顿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你们都知道自己是朕的心月复,但是相互之间却不知道对方也是,所以朕才问你们要不要介绍。”
赵普其实一开始便已猜到张晓和百里红玉肯定也是江哲最为信任的人,但是他却并不认为一个侍卫和一个宫女能有什么作用,所以听了江哲的话,只是陪着笑了一下,并没有出声。
同样张晓心中也有类似的想法,在他眼里赵普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品户部主事,芝麻绿豆般大小的官,在江哲和李罡的斗争中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江哲将二人面上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下默默一笑,冲张晓和百里红玉说道:“咱们还是先来认识一下赵普赵大人吧。知道齐王江启和李罡相互勾结的事情,朕是怎么知道的吗?”
张晓疑惑地问道:“难道是赵大人所奏?可是赵大人明明是户部的人,怎么会知道宰相跟王爷的事情呢?”
江哲呵呵一笑说道:“出云你名义上只是朕的贴身侍卫,但实际上还是内廷禁卫统领,掌管着无人知晓的内卫。和你一样,赵普表面上只是户部主事,但暗中却是我大唐朝的情报大臣。他手下的眼睛和耳朵到底有多少,连朕也是不清楚的,但是只要朕想知道的事情,赵普都可以有办法打听到。”
张晓惊讶之余,又看了看百里红玉说道:“百里姑娘莫非也身兼秘职?”
江哲哈哈一笑,说道:“她嘛,就是朕的秘书,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秘职的话,那便是兼任着朕的开心果。”
三人听了这句,不约而齐地笑了起来,刚才略显尴尬的气氛顿时消散无踪。
一行人走了一段,江哲看见一处突出的山石之上修有一座石亭,便笑着说道:“这真是有亭翼然了,咱们去那亭子里坐下说话。”
百里红玉嘴里咀嚼了一下,说道:“皇上的才情比起翰林院的很多学士们还要好上许多,若非智者天生,仓促之间,这翼然二字怎么想的出来?”
江哲本来是随口而出,不想却又偷了古人的成果,心下虽觉的有些对不起欧阳修,但是表面上还要装腔作势,故意说道:“你这丫头,去守了一阵子皇陵,回来竟变的如此会溜须拍马了?”
百里红玉略微垂了垂头,说道:“臣妾对皇上的才情是由衷的钦佩,哪里有媚君之意啊?”
江哲左右看了看赵普和张晓,说道:“你们看看,这丫头被朕惯的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就这么质问起朕来了。”
赵普和张晓虽然是江哲的心月复,但是对于皇上和百里红玉之间的这种儿女**之乐,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所以江哲的问话,二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对方能够先开口,好解自己之围。
江哲也已醒悟到自己太过放松了,这话又岂是当臣子能够回答,便岔开话题说道:“正好四张石鼓,都坐下吧,咱们谈正事。”
落座之后,江哲正色道:“李罡恃功欺君,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意图不轨!朕已经给了他机会,但是他却不思悔悟,一心想要走到朕的对立面去。既然其心叵测,那么朕为了免遭其毒手,也只好先发制人了!”
赵普和张晓二人忙起身跪下说道:“臣誓死效忠皇上!”
“起来吧!”江哲抬了抬手,说道,“这儿不是朝堂奏对,你们是朕最信赖的人,今天可以畅所欲言,咱们共同商量一下如何才能够将李罡这个奸臣除去!”
张晓血气方刚,扬眉说道:“只要皇上下了决心,给臣一道手谕,臣这便去取了他的性命,看谁敢阻拦?”
江哲还未答话,赵普已连连摇头,说道:“这不行。李罡身为宰相,岂可单凭一纸手谕,便行诛杀?一旦如此做了,满朝文武怎会不对皇上充满非议?此计万万不可。”
江哲也点点头说道:“赵普说的对,除掉李罡只是朕要做的大事中的第一件,如果为了除李罡而失去了朝臣的拥戴,那么便是得不偿失了。”
张晓一拍桌子说道:“那么臣便蒙面前去刺杀,谅他府中无人能够挡的住我,事成之后,谁又能知道是皇上的意思?”
赵普对于张晓的武功并不了解,听了之后,还是摇头说道:“相府之中禁卫森严,张护卫能够顺利得手的几率想来并不甚大,一旦行藏败露,影响更为不好!不妥,不妥。”
张晓急道:“这也不妥,那也不妥,你有什么好办法,倒是说来听听?”
江哲抬手虚按了一下,说道:“出云,稍安勿躁。你的这个方法,朕也是不同意的,朕知道你的武功已臻化境,若要前去行刺,当可成功,但是此法流于末流,非人君所为,朕不取!”
百里红玉也点点说道:“臣妾也认为不妥,皇上派人行刺大臣,一旦传扬出去,圣德岂不有亏?”
张晓见众人齐声反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没想到要除掉李罡还有这么多顾虑,真是头疼。”
百里红玉眨了眨眼睛,接话说道:“若是皇上颁布明诏,列明李罡的罪状,将其擒获后,再予以治罪呢?”
江哲和赵普对视了一眼,摇头说道:“李罡权倾朝野,天下百官,他的门生故吏占了有一半,羽林卫和很多侍卫又都受他控制。朕是可以下诏擒他,但是你觉得他会奉召吗?到那时,冲突起来,孰胜孰负,不可料知啊!”
赵普沉吟了好大一会,才缓缓开口说道:“皇上,请恕臣直言。李罡有不轨之心,这是肯定的。但是要说他要谋逆,目前却没有实证,此时此刻,若要将其擒杀,实在难以做到万全。”
江哲听了这话,默默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朕等?”
“是的。”赵普往前探了探身子,说道,“等到李罡真的谋逆之时,皇上无论用何种手段将其除去,都不会有人产生异议!”
江哲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才回过身来,说道:“朕可以等,但是李罡一旦发动,必然是有十足把握的,你又有何计策可保朕无虞呢?”
赵普也站起身来,说道:“十足的把握谁都不可能有。臣不敢说大话,但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我们对李罡的动向了如指掌,提前做下准备,仍是我们胜算较大。”
江哲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朕虽然可以等,但是也不能让他李罡坦然的进行着谋逆准备,朕要诱引他犯错,逼迫他急躁。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天咱们便可得到他的一项实证!”
赵普并不知道江哲出门时已经给赵能跟何真设下了诱饵,听闻此言,疑惑之下又不好直接向皇上询问,便望向张晓,希望能够得到解答。
“你不用看他。他也不是十分明白的。”江哲笑着说道,“朕出门时,故意将行踪透漏给了赵能跟何真。”
“哎呀!皇上怎可如此托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赵普急急地站起来说道。
江哲摇了摇头说道:“朕实在不想继续等下去了,必须要有所动作。如果李罡真欲谋逆,今天便当会露出一些痕迹。朕也可以趁机除去身边的一只狗崽。”
赵普虽觉用狗崽来骂充当密探的太监并不恰当,但是此时此刻又哪里顾得上去和皇上争论这个,只是急急地说道:“可是,一旦李罡党羽意图行刺,必然是来势汹汹,皇上千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
江哲好整以暇地说道:“无妨。无论是赵能还是何真,只见到张晓一名侍卫跟着朕出来了,可是朕已命张晓在外面布置了五十人,刚才你也看到了。除非他们公然派军队来,不然应该是可保朕无虞的。”
“可是……”赵普还欲再谏。
江哲已经起身说道:“不用可是了。如果朕连这么点儿风险都不担,想除掉李罡,又何异于痴人说梦?不说这事了,朕去后面见见那位清虚道长去。这老道确实透着股神秘,说不定从他身上又能牵扯出什么事情来呢。”
而此时,在后院的精舍之中,一个女声正急急地说道:“叔祖,前面情况如何?”
“瑾儿,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他身边的那个侍卫的武功,不是你能应付的了,而且观外还布满了不下五十位高手。”赫然是那老道清虚的声音。
那女声又说道:“难道以叔祖你的武功,还对付不了他那个侍卫吗?”
清虚略显惆怅地说道:“我现在是出家人,不会帮着你做这种事的。”
“叔祖!”屋内的年轻女子开始撒娇。
但是清虚明显不为所动,而是继续说道:“瑾儿,我劝你还是消了这个念头,赶紧离开京城,寻一处安静之所,好好生活的好。”
“我倒是想,可是我哥……还有,这个狗皇帝,我一定要抓他一次,好好地羞辱羞辱他,谁让他上次那么羞辱我来着。”拿女声中充满了恨意,而且竟是冲着江哲而来。
室内沉寂了一小会,清虚的声音继续传了出来:“哎,冤冤相报何时了,听叔祖的话,赶紧离开吧,至少今天不行。我这儿是道家清修之地,不能让你在这儿行打打杀杀之事。”
“叔祖!”年轻女子还不放弃。
“去吧!”清虚的态度也非常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