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李叔正深谈了之后,李罡便下定了决心,决定逼宫,逼江哲退位,不再理会这般那般的忌讳。哈
和一干心月复谈毕事情之后,已经是深夜时分。李罡独自坐在书房中,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
这一夜,李罡失眠了,直到天边放亮,他才缓缓的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梦到自己身披龙袍,走向那个象征着至高皇权的龙椅。
李罡笑了,他张开了双臂,伸出手去,想去抚模那种真实的感觉。可是眼前的影像却突然一变,龙椅上赫然坐着一脸冷笑的江哲,而自己又回到了阶下,一群挥舞着刀剑的士兵正怒吼着自己扑过来。
“啊!”李罡一声高叫,翻身坐了起来,额头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李罡眉头微微一皱,披衣走下床榻,来到了门前。刚想出声呼唤家人前来问问,却见府中的管家李福全一溜小跑着快步走了进来。
“外面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李罡皱着眉头,沉声的说道。
“回老爷,小的正要和您说这事儿呢。宫里的何公公过来了,说是有旨意,前面等着呢。”李福全急火火地汇报着,但是神色之间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李罡奇怪的看了一眼李福全,不明白他那份喜悦从何而来,但是自打江哲登基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到他这宰相府里传旨,他也想知道江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点了点头,“你先过去,告诉何真,让他先候着,老夫待会儿就过去。”
李福全欲言又止,还是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李罡穿戴整齐之后,这才大步走进了正厅。只见何真神色庄重的坐在大厅正中,两边站着四名虎背熊腰的大内侍卫。李时飞正站在下首和何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身旁也站了一个人,竟然是王眉山。
一见李罡走进了正厅,何真刷地一下,站起身来,扯着又尖又细的公鸭嗓子,喊道:“有旨意,李罡父子跪听!”
如今李罡尚未和江哲正式翻脸,心中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得无可奈何的跪下,沉声肃容说道:“臣,李罡恭聆圣谕!”身后李时飞也跟着跪了下去,王眉山则急忙退出大厅以示回避。
何真“哗”的一下,展开圣旨,抑扬顿挫地念道:“槐路清肃,台阶重峻,经邦论道,变谐是属。然而表德优贤,昔王令典,庸勋纪绩,列代通规。
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忠毅伯罡,地胄清华,风神?悟,立志温裕,局量宏雅。譬兹梁栋,有若盐梅,翊替绸缪,庶政惟允。历居端揆,彝章缉穆,元功懋德,膺兹重望。
今特赏皇家之物,以示君臣之互信,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何真大声的宣读完诏书,笑嘻嘻的将手中的圣旨递给李罡,说道:“相爷,接旨吧!”
李罡是正牌子进士出身,这篇诏书虽然辞藻异常华丽,但是他也是一听便明白,无非是江哲把他好好的夸了一番,然后赏赐了一些东西给他。
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正皱着眉头思考,眼角一扫,发现王眉山在厅外手舞足蹈地冲自己打手势,他这几日本来就有点儿烦王眉山,现在见他那副耍猴模样,更是没来由地感到生气。
着急上火之下,何真又催促了一遍,李罡便也不再多想,伸手接过了圣旨,伏地沉声说道:“臣李罡领旨谢恩!”说完,站起身来,疑惑的冲何真问道:“你可知道皇上送了什么东西给老夫吗?”
何真是张尽忠的人,本来就对李罡没什么好感觉,现在见他又在自己面前拿大,连声公公都懒得叫,便也一甩脸子,说的:“东西就在厅外院中,你自可前去查看。咱家送完了东西,还要回去交旨的,就不叨扰你了!”
说完回身冲四名大内侍卫一挥手,说了声“走”,便扬长而去了。
看着何真离开,王眉山不待李罡召唤,便急火火地跑了进来,李罡皱了皱眉头,说道:“王侍郎,你今儿是怎么了?如此毛毛躁躁的,哪里还有朝廷重臣的气度风范?”
“相爷,我一直在给你做手势,使眼色,你怎么……怎么愣是不明白,还是把这圣旨接了呢?”王眉山顾不上李罡的嘲讽,甩着手,叹着气说道。
这话直接把李罡说楞了,皱着眉头说道:“你在那儿手舞足蹈的,我倒是看到了,可是却没看明白啊。你是说这圣旨不该接?可是,我听着这圣旨没有什么问题嘛!”
王眉山苦着脸说道:“这圣旨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东西有问题啊!”
“东西?”李罡彻底被王眉山给搞晕了,一脸迷惑地说道,“什么东西?有什么问题?”
旁边的李时飞也是一头雾水,不耐烦地冲王眉山说道:“就是的,老王你到底说的什么啊?我也是一句也没听明白。”
王眉山跺跺脚,不再多言,伸手拉起李罡父子,大步走进了庭院之中。此时的相府中的下人们都簇拥在两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旁,相互交头接耳,议论个不停。
“相爷,你看看这马车!”王眉山叹着长气说道。
“这个何真!走的这么急,连马车都忘这儿了!”李时飞笑呵呵地走向前,抚模着拉车的高头大马,说道“这马不错啊,一水儿的橙黄,除了这四蹄踏雪之外,没一根杂毛啊!”
李罡初始也还没在意,现在听了李时飞这话,脸色刷地一下也变了……
“看出问题来了吧?相爷!哪里有钦差不当面交接皇上的礼物,只是匆匆宣读圣旨就离开的?”王眉山此时已是叹无可叹,走到车前,冲一名相府下人说道,“打开马车,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马车的车门打开后,发现里面的物品都用明黄绸缎包着,那家人将放在边上的一个黄绸包裹着的盒子伸手拿了出来。王眉山摆摆手,说道:“拿去给相爷过过目,看看那圣旨里面所说的皇家之物到底是什么!”
李罡从刚才看到那两辆马车时,心中已是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还不敢肯定。而旁边的李时飞却耐不住,走过来伸手接过了那个盒子,嘴里嘟囔着说道:“老王尽在这儿故弄玄虚,管他是什么,打开不就知道了?”
李时飞是说到做到,话音刚落,便已经将那个黄绸包裹着的锦盒打了开来。李罡凝神向盒中一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竟然顾不到宰相风度,当场大吼了一声“把东西放下,都别动!”说着话,已是快步走到马车前,亲自动手又取过一个盒子,打开一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李时飞不知道父亲这反应到底是因为何故,因为他怀中的盒子里面放的只不过是一瓶酒而已。再向李罡刚刚打开的那个小盒子里一看,他脸色也变了。
因为那个小盒之中,竟放着一套黄色长袍,上面绣着九条五爪金龙,这东西,傻子也知道是什么——龙袍啊!
王眉山走到李时飞旁边,摇着头说道:“公子,知道何真为什么没把马车带走吗?因为这马车也是皇上赐给李相的礼物。后面那辆车,那是兵车,你们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两名家人上前将后面那辆马车的车门打了开来,只见那车上,放着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斧钺和一红一黑两张弓。
“这是?这是?”李时飞茫然地望着王眉山,一脸疑惑地问道。
“公子还看不出来吗?金车大辂、兵车戎辂、玄牡二驷;龙袍;朱漆大门;斧钺;还有彤弓、玄弓,这是皇家九锡啊!”
九锡是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是最高礼遇的表示,这些礼器通常是天子才能使用,可以说大臣如果能够得到九锡赏赐,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按理说李罡得到九锡赏赐,应该是高兴才对。问题在于所谓“九锡”,王莽、曹操、孙权、司马昭都接受过;后来宋、齐、梁、陈四朝的开国皇帝,包括前面的隋文帝杨坚都曾受过“九锡”,而这些哥们无一例外,全部都跟个“篡”字结下了缘分,于是乎“九锡”几乎就成了篡逆的代名词。
一般而言,若是要逼宫胁迫帝王退位,大都是先着令他们赐赏九锡,以示荣耀。而九锡一旦赏赐,那么也就意味着一场政变将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