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之内骁骑卫足足奔驰了两千两百里,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了战场。如果再晚来一步,乌江就会被彻底突破,没了乌江这道天险,大唐朝也就没了像样的防线,剩下的只是叛军肆虐的舞台。
自从离开了京城,月兑离了李敏等一干大臣约束的江哲便如同一匹月兑缰的野马一般。他并没有坐在皇帝的大驾之中享福,而是跟着骁骑卫一路奔驰在最前面。当然五千名骁骑卫并没有全部都赶到,最先来到乌江边只是一个营,仅有一千人,江哲赫然在列。
天色已经晚了,月亮开始代替太阳照耀着大地……
山坡上,江哲骑坐在马上,目光望向江岸,晚风带来了阵阵血腥味。战斗刚刚结束不久,叛军正在打扫战场。打眼望去,江东的叛军人数已不下五千人。
“传令下去,准备攻击!”江哲沉声吩咐道。
“皇上。不可贸然攻击啊。”江哲身后左侧的侯剑开口说道,他是这只先头部队的统领。
“为什么?”江哲怒喝道。
侯剑急急说道:“千里奔袭必蹶上将军,我军连续六天,每天奔袭五个时辰,共奔驰了二千多里,现在人困马乏,战力必然大打折扣。而且敌军数量明显多过我军数倍。此时攻击,毫无胜算啊。”
江哲摆了摆手说道:“我们是累,但是敌军更累。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天的战斗,早已筋疲力尽,而且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我们能够及时赶到,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必能令他们肝胆俱裂。再者,我们是骑兵,对方是步兵,突袭之下,胜算极高。如果等援兵,对方的援兵比我们更多,而且一旦对方构筑好工事,我们骑兵的作用将大打折扣。所以,朕认为应该立刻攻击!”
“末将不敢奉诏。”侯剑一梗脖子说道。在从京师出来没多久,江哲便蛮横地要求跟着这只先头部队一起行动时,侯剑便接到了骁骑卫提督李建功的严令:不求杀敌,一切以皇上的安危为第一要务!现在这种情况下,侯剑自然是不可能下令让部队冲锋的了。
“那么你就不用奉诏了。”江哲脸色一沉说道,“谢尘!”
“末将在!”谢尘精神一振,带马上前高声应道。
江哲望了一眼满脸兴奋之色的谢尘,点点说道:“从现在起,这只骁骑卫归你指挥!”
谢尘看了一眼同样是满脸惊讶的侯剑,用力一抱拳说道:“遵旨!”
“好!”江哲冲谢尘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高声说道:“传令下去,准备攻击!”
“遵旨!”谢尘又是一抱拳。然后带过马头,高声喊道:“传令!列阵!准备冲锋!”
“列阵!准备冲锋!……”各曲各队的头领依次向后传达着军令!
骁骑卫从丁秉祯时期便以军纪严明,训练有素闻名了,在彻底成为江哲的亲卫之后,各方面的要求又更近了一步。一千人,也就是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便已整军完毕,列成了冲锋专用的楔形阵。
江哲带转马头,目光从每一名骁骑将士脸上扫过,沉声说道:“忠诚的将士们!
朝中的大臣们,出于关心朕的安全,奉劝朕不要亲临前线;但是朕认为只有暴君和不关心自己子民的皇帝才会畏首畏尾!所以,此时此刻朕跟你们一同站在这儿,不是为了消遣或娱乐,而是决心要与你们生死与共;为了大唐,为了人民,奉献朕的热血,甚至朕的生命。
将士们,朕向你们保证,整场战争,朕都会一直跟你们待在一起,为你们作评判,为你们每个人在战场上的功德请赏。
现在,就在我们的对面,叛贼陈光曦集结了一支庞大的军队。但是他的士兵不是为了自己的家园而战。但是我们不是以叛贼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今天我们在此是作为大唐朝的勇士。
尽管他们人数超过我们,但是朕要对你们说,你们具有与生俱来的力量,来自你们的心灵。
也许我们大家都不会活着看到明天的日出,但是朕会始终跟你们待在一起。
将士们,请记住!一个男人能取得的最高荣誉乃是为敢作敢为而生,为保家为国而死。朕要告诉你们,开天辟地以来,每一个战士都明白的道理:只要战胜恐惧,你们就会战胜死亡。
朕向你们发誓,总有一天,你们的儿子,还有孙子会看着你们的眼睛,问起我们是如何勇敢在乌江边战斗的时候,你们可以用伟大的心灵之力回答他们:‘这一天我在乌江为了大唐的统一和光荣而战。’
冲吧,勇士们!”
“呜呜呜……”骁骑卫的犀角军号响起,低沉而悠长,有如来自北方的冷风,令人不寒而栗。
“呛啷”一声,江哲拔出了佩剑,双腿一夹,胯下的战马开始向前走去,他身旁的陈紫殇和谢尘也立刻催动战马跟了上去,接着整个阵营都动了起来。
黑衣黑甲的骁骑卫仿佛是钢铁铸就的洪流一般向前推动着,越来越快,大地也开始渐渐颤抖起来。
江边的叛军虽然早已发现了这只骁骑卫,但是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因为他们也和侯剑有着一样的想法,这一千人经过千里奔袭而来,要做的应该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即刻冲锋战斗。
但是不重视不重视,该做的措施还是要做的,在江哲他们进入到弓箭的射程之后,叛军的弓箭便立刻如冰雹一般朝他们身上射了过来,夜色之中,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只箭射了过来,只听的“嗡嗡”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骁骑卫穿的是坚硬的牛皮甲,但是仍有很多人中箭摔下马背,一声声哀嚎夹杂在呐喊声中,听来是那么的刺耳。
江哲冲在最前面,他的掌心满是汗水,但是不知道是他足够幸运,还是因为冲的太快的缘故,没有一支箭落在他的身上。
虽然叛军的箭雨令骁骑卫失去了不少战士,但是面对骑兵的极速冲锋,再好的弓箭手也难以射出第三枝箭去。
敌人已在眼前,江哲紧了紧握剑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杀!”
“杀!”所有的骁骑卫立即回应着他们的皇上。
双方堪堪要接触上的那一瞬间,谢尘和陈紫殇突然加速,把江哲拦在了身后,随后骁骑卫们纷纷跟进,江哲拼命地带马想冲上前去,却始终有自己人挡住他的路径……
虽然这只骁骑卫连续奔驰了六天,早已是疲惫不堪,但是正如江哲所料想的那般,江岸上的叛军更累,而且骑兵打步兵,确实跟德国队踢中国队那么简单。骁骑卫所过之处,叛军像割草垛子一般,纷纷倒下。
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有一群叛军在将领的指挥下,用长枪组成了防御骑兵专用的半月阵形,有如一只两面生刺的钢剌猬一般,严阵以待。
面对大排长枪,谢尘急忙打马转向,绝大多数的骁骑卫也都在最后一刻停止冲刺,闪避开去。但是仍有一部分的将士来不及避开,被枪尖连人带马贯胸而出,当场死亡。
江哲被挟裹在阵型之中,眼看着几十个骁骑卫的战士像串糖葫芦一般被穿在叛军的长枪之上,顿时悲愤莫名。更令他吃惊的是,陈紫殇的坐骑也被一根长枪的枪尖刮倒了脖颈,那匹战马立刻受了惊,人立起来,伸出镶蹄铁的双脚便往外踢。
发狂的战马,不受控制的跃入了叛军的枪阵之中,立刻便有无数的长枪自四面八方向它捅来,战马轰然倒下,吐血身亡,但是受了惊的战马的垂死挣扎也令叛军的阵型开始变的不稳起来。
就在江哲为陈紫殇担心之际,却见一道丈余长的寒光在敌阵之中划了一个圆,立刻有十几个叛军身首异处。虽然胯下坐骑死了,但是陈紫殇本人却是毫发无伤地起身,右手鞭左手剑,在敌阵之中展开了疯狂攻击。
眼见敌方的枪阵出现了裂缝,江哲立刻高声叫道:“跟我来!”催动战马便欲向前冲去。但是骁骑卫们又怎么会让他们的皇上受到伤害?立刻便有人冲到了江哲前面去了。
刺猬强大在外面,内部是十分脆弱的,一个陈紫殇就已经够他们受的了,何况现在冲进去了十几名骑兵?半月形的枪阵顿时便崩解了开来,叛军纷纷开始后退。
江哲看见有个叛军居然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愚蠢地朝陈紫殇直冲了过去,结果被陈紫殇右手一抖,丈余长的龙筋鞭已在那名叛军身上缠了十余匝,接着便听陈紫殇一身呐喊,那名叛军的身体立刻被切成了十几段,顿时,血雨纷飞,内脏横窜。有几个叛军当场便吓的瘫倒在地。
江哲也冲入了敌阵之中,刚才眼中广阔的战场瞬间缩小到坐骑周围几尺。一个叛军手持长枪朝他胸膛戳来,他下意识地把宝剑一挥,将长枪格了开去。
那名叛军向后跳开,打算再试一次,但江哲已适应了下来,左手用力一拉缰绳,胯下战马一个人立,前蹄高高抬起,接着用力踏下,那名叛军惨叫一声,已被结结实实地踩在了马下。
江哲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身后谢尘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小心!”他急忙转身,发现一枝长枪正带着刺耳的尖啸向自己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