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江哲望着正打马奔來的谢尘,略显急迫地问道,这是他们渡江之后的第三天了。
“徐世祥的部队咬上了朱轶的主力!”谢尘急火火地说道,“我们正好碰上了他派去向徐子厚报告的斥候。”
“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江哲走到了地图前问道。
“这里!”谢尘的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说道,“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路!”
“徐世祥知道不知道我们的位置?”江哲抱紧了双臂问道,大战即将开始,他不由自主地有点儿紧张
“他不知道!”谢尘肯定地说道,“臣敢拿性命担保。我们遇到了几个他的斥候,但是那些人全部无法回去通报了。他应该派出更多人才对。总而言之,他不清楚我们的行踪。”
“他的部队规模如何?”江哲继续问道。
“总共将近六万人,其中骑兵有三千多人!”谢尘沉声说道。
“是我们的五倍还多!”李建功长吸了一口气说道。
“他的人是多!”江哲握紧了拳头说道,“但是骑兵不够,而且他在明,我们在暗!打的便是出其不意!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江哲戴上头盔,來到张静姝面前,说道:“我得上前线去,第一场战斗之前,我便许下了诺言,整场战争,我都会和他们在一起!”
“去罢!”张静姝使劲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等着你回來!”
“张晓!你留下保护皇后!”江哲冲张晓吩咐道,然后不待张晓來得及说话,便已转身离去。他之所以留下张晓,而不是留陈紫殇,是因为他知道如果将张晓带在身边,他只会以保护自己为己任,而陈紫殇却会去冲锋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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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山坡下打着“徐”字大旗的叛军,江哲仔细研读着地图,良久之后,他冲谢尘吩咐道,“你在这里袭击他,”他指着地图说,“朕给你五百人,只要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就行,不求杀敌,打了就跑,我们会在……”他的手指向左移动一寸,接着说道,“这里埋伏。”
徐世祥年轻气盛,这些日子以來已经被朱轶的游击战术搞的心烦意乱,那种有劲儿沒处使的难受感简直快要让他发疯了。夜已经深了,可是他却沒有丝毫休息的打算。
所以当听说有骑兵部队前來袭击的时候,徐世祥几乎沒有经过任何思考,便翻身上马,率领着亲卫前去追击了。其他领兵的将领一看这种情况,也都不敢落后,纷纷率队跟上。
徐世祥比起陈胤杰那个草包來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他虽然也是国公之子,典型的官二代,但是却从小刻苦习练武艺,所以徐子厚才放心让他带兵,此时他正骑马冲在最前面,丝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大军已被拖成了一条长蛇,而且这条长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冲进了一条山谷。
但是徐世祥到底是有着真才实学的,当他发现前來袭击的大唐骑兵,根本就沒有回头决战的意思,只是一味的逃跑的时候,心里也隐隐起了疑惑。
当谢尘一行人跑进了前方的大片的针叶林,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徐世祥心中的隐忧又增长了几分,他急忙勒住坐骑,下令斥候上前侦察的同时,又命人前往各军传令,整理阵型,随时准备接战。
斥候乘马冲向前方,在进入林子的那一刹那,他在马上摇了一下,就跌落下來。
“有埋伏!”徐世祥看着无数黑衣黑甲的骑兵呐喊着冲出树林时,急忙高声示警道,同时快速地下令道,“骑兵随我冲锋,冲开一条路,中军紧随在后,铁甲步兵垫后!”但是他的部队早已乱了阵型,现在眼见又中了埋伏,惊慌之下,一时之间哪里组织的起有效的防御?而黑松林中冲出的这些黑衣黑甲的骑兵却像是饿急了猛兽一般,冲进了叛军了阵营,开始疯狂地收割着人命。
“这个徐世祥倒也算是个将才,盛怒之下,居然仍能保持冷静,牢记遇林不入的禁忌!”黑松林前,江哲骑在马上,望着场中的战斗叹道。他在林中埋伏了六千人,早已是引弓待发,完全有信心可以在第一波箭雨中将徐世祥手下的三千骑兵废掉,可是徐世祥还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停止了追击,让他不得不下令直接冲锋。
徐世祥眼看着从林中涌出的黑甲骑兵越來越多,心知遇到了唐军主力,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了。他环视周围将士,然后大声道:“骑兵随我突围,任何人突围成攻后迅速赶往我父帅那儿求援,我剑南军主力,离此不远,且数量远远大于敌军……”
还沒等徐世祥布置完军令,两军的先头已经交错在一起,撕破天穹的呐喊声与凄厉的悲鸣顿时混合在一起。
“杀!”谢尘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高声喊道。
“杀!”六千余骑骑兵齐声呼啸起來,声音是如此亢烈,甚至盖过了数万敌军的呐喊。伴随着双方骑兵交接,血的浪在人群中掀了起來。
“谢尘!”陈紫殇边挥剑斩杀一名叛军骑士,边冲不远处的谢尘喊道,“敢不敢比比谁斩杀的叛军多?”
“有何不敢?”谢尘也高声答道,丈余长枪在他的手中象是活了的蛟龙,不住地吞吐翻滚跳跃激荡,每一次在空中闪起光影,就意味着一个敌人被他击毙。他沒有陈紫殇那般的高超的格斗技巧,但是他的动作更直接,几乎沒有多余的动作,每一招都是顺应着敌人的來势而发出,以致于不象是他杀了敌人,而是敌人自动撞上他的枪尖。
而陈紫殇那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见他左手鞭,右手剑不停地飞舞,晶莹剔透的鞭影,和雪浪一般的剑光扫过之处,激起的却是鲜红的血花。天地之间的恶鬼仿佛都藏身在他的体内,无边无际的杀意连敌人的战马都发出惊恐的嘶鸣,所过之处,叛军的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片刻的功夫,徐世祥便发现周围原本三千多骑兵,已经折损过半了。
还沒有喘口气,沉重如雷的马蹄声又响了起來,一人一骑,飞一般冲他杀了过來。
“布阵!挡住他!”徐世祥急急地下这命令,因为他发现这个一手使鞭一手使剑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挡我者死!”陈紫殇倾尽全力发出了一声狮子吼,原本已布好了扇形阵,一根根长矛闪着寒光等着陈紫殇冲上來送死的叛军骑兵,被他的气势所撼,微散了一下,有几匹训练有素的战马甚至狂嘶着欲挣月兑骑手的控制。
就是利用这么短暂一个机会,陈紫殇已如一只大鸟般,自马上飞了起來,越过了叛军骑兵长矛所组成的防御圈,站到了徐世祥的面前。
徐世祥虽然向有勇名,但是此时同陈紫殇的目光一触,也不由得心胆俱裂,陈紫殇沒有跟他说什么,也沒有露什么狰狞的表情,但是徐世祥分明从陈紫殇目光中感受到了恐怖,因为陈紫殇看着他的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徐世祥丧失了和陈紫殇决斗的勇气,他想都沒想,便掉转马头向后逃去。他的亲卫队长,则是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向前冲去,但是他只來的及将长矛举起,还未來的及刺出,便已被陈紫殇的龙筋鞭缠上了脖子,然后下一秒钟,他便亲眼看到了鲜血从自己脖腔中喷出的景象。
陈紫殇掀掉这名亲卫队长的尸体,跳上他的战马,朝徐世祥追去。另一员叛军骑将呐喊着随后赶了过來,陈紫殇在他快追上來之时猛地一侧身,避过他的大刀,然后剑光闪过,将那叛军将领的坐骑來了个开膛。那匹马前蹄一软,摔倒在地,强大的惯性将那名叛军将领高高抛起,重重落下,而他落下的地方,正好插着一把长矛,于是他便像烤肉串一般被串了起來,但是一时还未死绝,撕心裂肺地嘶叫起來。
骁骑卫呼喊着以楔形阵直插入叛军阵中,已经被挫了锐气的叛军空有数倍于敌的数目,仍无法控制乱了起來。
徐世祥身边的骑兵已不足五百人了,但是好在让他发现了一条小山谷,他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当徐世祥一路浴血进了山谷,再回视周围,仅有十余骑还跟随着他。他不禁仰天长叹,这一战,虽然他成功突出重围,但是损失也太大了,几乎就是全军覆沒啊!
“嗡……”当徐世祥还在深感沉痛之时,天上的月亮忽地一暗,奉江哲之命藏身于小山谷密林中的弓箭手们齐齐洒下箭雨!
“少将军小心!”徐世祥的亲卫们当然知道,这仿佛蜂群飞动的声音代表了什么,十余骑人拼命地向徐世祥靠拢,将他护在自己的身体之下。
山谷之中的喊杀声渐渐变弱,终至平息……
几缕红曙露出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