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还你们一个公道
下午两点,正是上班的时侯,副镇长张继忠和齐江平,面对面地站在公社办公楼前。
“到底是什么一回事?赵家族人为什么要堵警车?”齐江平看着张继忠,急切地问。
刚才,刑侦队长张畅离开公社办公楼,去赵心宽家,准奋拖赵心宽的尸体去县城尸检,被堵的应是张畅一行人。
“赵家族人不答应移动赵心宽的尸体,认为逝者入土为安。”张继忠不急不慢地说。
“可赵心宽自杀有了疑点,县公安局立案侦查,他们堵车,那是阻碍执法啊!”齐江平着急地说;“张哥,你去通知文书记,我先去现场。”
齐江平说完,拔腿就跑。
象天子坟公社这种贫穷落后,遥远偏避的小山村,农民法律意识淡簿,不仅是法盲,而且还是文盲,一切以自我为主,也不知什么是违法,什么是犯罪。
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有可能还威胁到办案干警的生命安全。
齐江平很着急,他不想有事发生,不管是赵家族人,还是办案民警,齐江平都不愿看到有人受伤和流血。
下午二点,烈日当空,艳阳高照,大地就象一只烧红的火炉,而且还没有一丝风。
齐江平跑了几步,汗就冒了出来了,脸上出现了一条条小溪,衬衫粘着**,齐江平感觉很不舒服。
他也顾不这些,只是一直向前冲。赵心宽家也在镇上,昨晚和张继忠去过赵家,并不需要人领路。
半柱香的功夫,赵家的那栋楼房就出现在齐江平的眼里。
赵家禾坪上,院子里,人头攒动,还有不少群众向赵心宽家的那栋房涌来。
齐江平老远就听到男子的吵骂声,女人的哭泣声,还有那嗡嗡的议论声。
两辆白色警车停在禾坪上,四周被人群堵住,几个四、五岁的小孩还跑到车顶上嬉戏。
齐江平穿过禾坪,挤进院内,向堂屋走去。堂屋的大门口,十多个二、三十岁,手持柴刀,扁担,锄头的壮汉站立在那儿,堵着门,既不让进去,也不许人出来。
“别挤,走,走,有什么好看的。”壮汉吆喝着,还不停地用扁担,锄头敲击着地面,发出一阵阵“乒乒乒”声。
齐江平摇了摇头,正束手无策,无计可施时,堂屋内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草泥马,我看谁动我赵叔的身体,老子就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齐江平一楞,感觉这声音很熟悉,似乎在那儿听过。他慢慢地,不动声色地向堂屋门口挤去。
“娘的,这帮作威作福的臭警察,老子将他们堵在这儿,饿他娘的二,三天。”
声音再起,那带着愤怒的吆喝声,立即引来一阵附和和嬉骂声。
齐江平踮着脚,还跳了几下,循声望去。
“是光头。”齐江平经过数次努力,终于看清了里面的吵骂人。
“四仔。”齐江平大声喊道。
“谁叫老子?老子有事。”里面的光头没好气地答道。
“我是齐江平,老子要进堂屋见兄弟,你他妈的有胆子,就让老子进去。”
齐江平学着四仔的口气,对着堂屋大声喊道。
“你齐江平算什么东西,齐…江…平,你是那个齐江平。”
堂屋内的四仔大声问道,他开始大声吆喝,随后语气化为柔和。
“公社党政办的齐江平,请各位乡亲让一让。”齐江平一缉手,向周围的围观群众大声喊道。
“哗”的一声,四周人群向旁一闪,一条二尺宽的人行道,就出现在齐江平的眼前,它从齐江平的身前,直通堂屋门口。
“齐主任,请。”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接着几十人附和。
“谢谢,谢谢各位。”齐江平说完,通过人行道,迈步向堂屋走去。
堂屋门口,那十几个壮汉也向旁一挤,让出了一条仅供一人行走的道路。
齐江平瞧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毫不示弱地挤进了堂屋。
堂屋内,八名干警被二十多名青年挤到堂屋的一角。光头右手拿着一把砍刀,左脚踏在椅子上,气势汹汹地盯着那八名办案民警。
见齐江平进了堂屋,四仔将左脚放回地面。
“江平兄弟。”四仔将右手上的砍刀倚在右脚旁,双手一抱拳,大声喊道。
齐江平双眼扫视八名干警,见众人无恙,心也安稳了许多。
他转过头,一指八名民警包括刑侦支队张畅,面对着光头说道:“他们是我齐江平的兄弟,来此是调查我同事赵心宽的死因,你们用这种形式招待我的兄弟,究竟是为了什么?”
齐江平知道,和法盲**律,简直是对牛谈琴。
光头既然自称道上的混混,齐江平就以道上的语气黑到底。
光头看了看以张扬为首的办案警察,又盯着齐江平。
“江平兄弟,这帮警察要将我叔带到县城去,说要开膛剖肚。”四眼说到这里,眼泪开始在眼里打转,还有些顺着脸颊往不流。
“他老人家已经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遭受这种罪。”
齐江平盯着光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声色居厉地说:
“赵心宽在农经委,不顾乡亲死活,乱发布券,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这样对他。”
“江平兄弟,我可以对天下人动刀子,但有两个人不能,一个是我那瞎眼的老娘,一个就是赵叔,我不能忘恩负义啊!”
光头四仔再也忍不住了,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而堂屋内的二十多个青年也低下头,有的还偷偷擦去眼中的眼泪。
齐江平叹了一口气,走到四仔身边,扶起四仔。“如果你认我为兄弟,就告诉我原因。”齐江平轻声对光头说道。
四仔看着齐江平,擦去存留在眼眶中的泪水,说道:“十年前,我年青气盛,为哥们动了刀子,所以我进了号子。”
光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八年,赵叔为我照顾了我瞎眼老娘八年,正因为他的照顾,我出来后,才能见到我娘。”
光头的泪又禁不住流出来,他一边擦泪,一边说道:“这群警察,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们安全离去,但我叔,你们不能动。”
齐江平瞧了四仔一眼,目光又转向刑侦队长张扬。
张扬看齐江平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齐江平叹了一口气,他一时还找不出话语说服四仔。
齐江平搓了搓手,看着四仔。“逝者已逝,做晚辈的尽孝,本无可厚非。”齐江平慢条斯理地说道。
“当然,我要办好这丧事,让我叔风风光光地下葬。”四仔见齐江平没有说要强制带赵心宽的尸体离开,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是赵主任死不瞑目,他又怎么安心去啊!”齐江平悲声悲气地说。
“这话怎么说。”四仔靠近齐江平,抓着他的手问。
“公安局己初步断定,赵主任是他杀而不是自杀。”齐江平在四仔耳边轻声说道。
“告诉我,是谁?”四仔听后,他激动地抓起身边的砍刀,高高举起,大声地问齐江平。
“你这个样子,还和十年前一样冲动,赵主任怎么放心,你娘怎么会放心。”齐江平严肃地说道,还不断地摇着头。
四仔抓砍刀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的眼光明显地在向齐江平求助。
“将赵主任的尸体交给警察吧!法律会给赵主任,给你一个公道。”齐江平郑重地说道。
四仔看着齐江平,又看了看张扬他们八个警察,还望了望二十多个青年,室内每个人都看了一遍,还是举棋不定,拿不定主意。
“相信我,相信我们这群警察兄弟,法律会给赵主任,给你还一个公道。”汗从四仔的脸上流下来,他将砍刀往地上一扔,并在堂屋内来回走动。
最后,四仔一蹬脚,抬着头,面向齐江平。
“江平兄弟,我信你。我叔交给警察。”四仔大声地说。
齐江平抓住四仔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信任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四仔看着齐江平,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的名字一点也不好听,我娘叫我赵四蛇,别人叫我四脚蛇。”
齐江平一听,差一点笑出声来,但细想一下,在偏远山区,一个上了三个月学,就算是高级知识的穷山沟,能起到一个文雅的好名字。
“那我以后就叫你四哥算了。”齐江平笑着说。
“高攀了,高攀了。”四仔笑着说。
他望了望二十多个青年,一抱拳,说道“兄弟们,帮我送我叔上路,让他去县城。”
二十多人退了下来,有人冲上楼去,找来一块白布,将赵心宽的尸体包好,摇摇晃晃抬下楼,急急冲冲地出了堂屋。
这时,张扬来到齐江平的身边,诚心地说:“齐主任,谢谢你。”
“张队,这是我该干的事,对了,你们怎么运回去。”齐江平问道。
“齐主任,你放心,文书记早已找来一台拖拉机,我们的人现在就出发。”张扬高兴地答道。众人离去,赵心宽家又安静下来。
齐江平也离开赵家,开始寻找赵心宽的笔记本,可是直到下班后,齐江平依然毫无头绪,一无所获。
齐江平拖着疲倦的身子来到宿舍门口,四仔正在门外等他。
“四哥,有事吗?”齐江平疑惑地问,他认识四仔才两天,他怎么会找到自己的宿舍门口。
“江平兄弟,先进门去,我有关于我叔的事跟你说。”四仔神神秘秘,很小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