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固执的老妇人
连续爬了几个山头,绕了上百个弯弯山道,齐江平的头发就被汗水浸湿了。
白色的衬衫**的,与背脊贴在一起,粘巴巴的,让齐江平感到怪不舒服。
宋一飞望着齐江平蹒跚的脚步,匆匆走到路旁的一棵樟树旁,双手用力,瓣下了树上的一节枯枝。
将叶子剥掉后,枯枝就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拐杖。
“还有二里多山路,才会出现一户人家,这个你先拿着,将就些用吧。”
宋一飞说完,就将那歪歪斜斜的拐杖,抛给身后的齐江平。
齐江平接过拐杖,右手柱杖而立,两眼盯着前方那如月眩般的山路,齐江平喘着粗气说道:“这月弯,真的不能再让它弯了。”
走了一段山路,让齐江平的双腿有些酸楚发胀,一丝疼痛传遍全身。
他弯下腰,左手不停地用力揉着酸痛处,齐江平又一次体会到月弯大队闻名的月弯了。
“是啊!必须让它直起来。”宋一飞也发出内心的感叹。
曾经的呐喊,终于能如愿以尝,知何不让宋一飞感慨万千。
此时,宋一飞是作为一名设计者,技术员重返生活十年的故地。
昨天,齐江平在县城处理修路款后,钱唯一就招了十多名师傅,留在县城维修那些废旧设奋,而齐、宋两人连夜赶回了天子坟。
今天一大清早,两人起床后,就急匆匆赶往月湾大队。
一为现场考察;一为组织月湾大队的劳动力,准奋今年的冬修。
“齐书记,要不要就地修息一会儿。”宋一飞关心地问。
齐江平瞅了瞅被露水喷湿的山道,说道:“先到前面的农家再说吧。”
“也好。”宋一飞答道,这山路走了近十年,他的精神状态明显比地齐江平好多了。
他领着齐江平继续朝前赶路,翻过这个山头,齐江平果然在一条小溪边,见到了一栋由竹篱巴砌成的茅草屋。
两尺高的筑土,栽上一米高的灌木,就成了一道围墙,将小屋围了起来。
齐江平透过灌木的缝隙,看到院子里,稀稀疏疏地栽着七,八棵桔子树,树上结满黄色的果子。
齐江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清新的空气里居然夹着淡淡的果香,让齐江平心旷神怡。
忽然,齐江平看到桔树下,一只大黄狗正盯着齐江平,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只要齐江平越过这围墙,那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彭大女乃女乃,彭大女乃女乃。”宋一飞扯起嗓子,向屋内大声喊道,他似乎对这家主人很熟。
“旺旺。”首先回应的是院内的大黄狗。
“阿黄,是我。”宋一飞喊道,还朝大黄狗吹了几声口哨。
犬叫声立即停止,大黄狗摇着尾巴,朝宋一飞方向跑来。
“这儿,你熟。”齐江平问道。
“过去回知青点,都要在这儿歇脚,喝上一口开水,一来一往,就熟悉了。”宋一飞答道。
这时,大门打开了,一个五十多岁,头上围着一条深蓝色手巾,胸前系着浅蓝围兜裙妇人,走出大门。
“谁啊?”妇人用苍桑的声音问道,她不急不趋地走向院门。
“我,一飞。”宋一飞答道。
“一飞?你不是回城去了。”妇人加快了步伐,很快打开了那扇陈旧的院门。
“真的是一飞,好久不见你了,稀客啊!”妇人惊喜地说道,还上下打量着宋一飞,仿佛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还有朋友哦!进屋坐,进屋坐。”老人好一阵发现了齐江平,连忙邀请两人。
“老人家好。”齐江平微笑着向妇人问侯。
“好,好,坐,进屋坐。”妇人微笑地说道,她领着二人向堂屋走去。
“彭大女乃女乃,身体还好吧!”宋一飞问道。
“还是老样子,要不是风湿病缠人,一切都好。”妇人说着,一会儿就来到了堂屋。
堂屋内很简陋,一张老式八仙桌,四把竹椅子,再无它物。但堂屋内清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妇人将身上的布围兜在两把椅子面上擦了擦,然后递给齐江平和宋一飞。
“小宋,今天怎么有空来月弯大队?”妇人问道。
“彭大女乃女乃,我来月弯大队,可是来修路的。”宋一飞接过妇人递来的椅子,说道。
“修路,修什么路?”妇人停止了动作,站在那儿,疑惑地问宋一飞。
“修公路,又宽又直的公路,连结整个月弯大队,一直通到小镇上。到那时,去镇上,最多半个小时,而不花费半天时间了。”
宋一飞兴高采烈地说道,还不停地用双手比划着,说明着半天与一小时的差距。
“小宋,你不会骗我吧?”妇人不相信地问道,声音还一丝丝颤抖。
“我不会骗您的,这是我们公社的齐书记,我们来月湾大队,就是组织群众,搞好今年冬修的。”
宋一飞右手指了指齐江平,认真地说道。
“齐书记,是吗?”妇人望着齐江平,眼里还含着眼泪。
齐江平吓了一跳,心里说道:好好的事情,老人家怎么会哭了呢?他调和了一下呼吸,说道:“老人家,是真的,我来月弯大队,就是组织青壮劳动力,修路的。”
“太好了,太好了。”妇人口中不停地唠叨着,忽然身子一软,就向地上倒去。
齐江平和宋一飞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扶住了妇人。
将妇人扶坐在椅子上,宋一飞和齐江平面面相觑,不知妇人究竞是什么原因。老人坐在那儿,不停地哭泣,开始是小声抽泣,后来便开始嚎滔大哭。
那伤痛欲绝的样子,让齐江平和宋一飞茫然失措,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妇人哭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哭声,还用胸前的蓝色围兜,擦去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还止不住哭了,没吓着你们吧。”妇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恢复了先前的硬郎。
“没有,没有。”齐江平连声说道,他心里却郁闷得很,修一条路而已,至于那个样子吗如果月弯大队的每个群众,都象老人这个样子,齐江平就得去医院检查心脏。
“你们坐一下,我去卧室一下。”妇人说完,匆匆走进了卧室。
堂屋内,齐江平和宋一飞互相疑惑地对望着,不知妇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妇人又出现在齐江平和宋一飞的视野中,但她两只手中多了一个黄色的帆布袋。
黄色的袋子因岁月的悠久已慢慢变成白色,它却很干净。
袋子里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但它不是很重,妇人双手捧着,并不很显得很吃力。
妇人不急不趋地走出卧室,走到八仙桌旁,她小心谨慎将袋子放在桌子上。
齐江平和宋一飞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妇人的一举一动。妇人将头上的头巾解下来,在那干净地桌子上擦了擦,大概她还认为桌子上还不够干净,她想擦去上面的灰尘。
然后她头巾展开,这头巾居然将那桌子覆盖,帆布袋就放置在头巾上。
帆巾袋口用一根黑色的布绳紧紧地系住,妇人用那枯瘦的手,将那布绳解开,然后一手抓着袋子口,一手抓着袋底,缓缓地向头巾倒着东西。
“哗哗”一阵阵钱币撞击声,桌子就出现了花花绿绿的纸币,以及闪闪发光的白色硬币,堆满了整整一桌。
齐江平注目望去,那些钱币面值不大,主要以分币为主,角票偶尔能找到几张,但一元以上的钱币他根本没有看到。
“小宋,月弯大队要修公路,这些钱,我就交给你了,钱少,仅只能代表我的心意。”妇人将桌上的钱拢一拢,然后转过身子,对宋一飞说道。
“彭大女乃女乃,你这是什么意思?”宋一飞看着妇人,疑惑地问道。
妇人摇头苦笑着说:“我已经老了,连走路都很费力,再不能为月弯大队修路出力了。”
宋一飞指着那些分币,激动地说道:“老人家,这钱……”
“放心,这些钱都是我四年来,卖掉院子里的桔子,节省下来的。”妇人向宋一飞解释道。
齐江平走到妇人身边,握着妇人枯瘦的手,双眼看着妇人那历经苍桑,布满皱纹的脸,说道:
“老人家,修路是政府的事,是月弯大队青壮年劳动力的事,您老这些钱,就留着改善生活,或者去看看病,老人家,你不是有风湿病,您老应早去医院检查。”
“不,齐书记,你就替老身收下吧!要不然,老身心不安啊!”老人声音颤动,激切地说道,眼里还含着泪水。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给你跪下了。”老人固执地说道。
齐江平苦笑,他抓住了老人,防止了她过急的动作。
“老人家,你得告诉我。这是什么一回事。”齐江平认真地说。
妇人的手从齐江平的手中抽出来,拭去手的眼泪,一言不发,她走进了里屋弄堂。
很快,妇人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一只一尺高的镜框,镜框里嵌着一一个三十多岁男子上半身的肖像。
“老人家的固执,难道与镜框中的男子肖像有关。”齐江平心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