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很害怕。
虽然在rider面前是一副死撑到底的逞强模样,不过在下马离开了rider的视线后,韦伯想要控制住双腿不瑟瑟发抖已经是竭尽了全力,想起在之前红发巨汉挪揄的笑容,少年的心下不禁稍稍有些沮丧。
大概早就已经被发现了吧?
外表虽然粗豪,但是这个伟大的帝王实际上却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
既然自诩为臣下,那么也必须去履行作为臣下的职责才行,即便是这个没用,胆小,而且还没有丝毫战士觉悟的自己,也有着可以去做的事情,就如同一开始和rider所约定的那样。
——用自己的双眼记录下那个男人的战斗,将王和他的士兵们的武勇传颂下去,这,就是作为臣下的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所以,无论是害怕还是恐惧,只要这场残酷的搏杀还没有结束,韦伯就必须强迫自己一直看下去,并始终追随着王的背影,直到那最后的结局。
当rider将berserker逼至绝境,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时,韦伯终于松了一口气缓下心来的当儿,却看见rider单枪匹马一溜烟地向着berserker冲了上去,韦伯那口气差点儿就接不上来了。
——那个笨蛋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胆大心细,但是比起思考却更喜欢凭借个人喜好以及直觉来行事,rider那自作主张的性格早就已经让韦伯吃尽了苦头。
接下来,就是谁也没有料到的风云突变——archer突然插手偷袭,将berserker杀死,随后rider也与之发生了冲突。
——不可能赢得了。
已经疲惫至极的大军,和以逸待劳的黄金之王,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有恃无恐的archer肯定还留有后招,韦伯一咬牙,打算将手中还留着的最后一个令咒给使用掉。
之所以会保留了一个令咒,就是在受到了之前berserker与archer一战的影响,打算用来应付突发状况,只不过眼前那金光闪闪的“突发状况”,貌似远远不是一个令咒能够应付得了的。
可是现在韦伯实在也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了。
——咦?
少年抬起头来向战场上望去,却发现了一幕不协调的景象。
原本应该在死去之后就消失的berserker的尸体以及她的一名骑士,却仍然留在了战场上,任由着士兵们从自己的身旁冲过,如同正在虔诚祷告的神父一般在少女的身旁半蹲下来,佝偻着身子。
韦伯之所以会看见这一幕,是由于在骑士以及berserker身旁,仿佛漂浮着淡淡的黄色光粒,又好似夕阳那晕色的光芒在摇曳着,模糊而凄凉,随着光芒而晃动着的还有那名初老的骑士,原本应该是漆黑色的重甲,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韦伯仿佛看见了骑士的身上有火焰在燃烧着。
又或者,骑士本身就是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那样鲜明耀眼,那样璀璨夺目。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少年的脑海里。
或许这仅仅只是一个徒劳而又愚蠢的妄想罢了……抬起头来的韦伯注视着rider策马向着那黄金之王冲上去的背影,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稳住了因为恐惧而有些摇摆不定的心。
在某些时候,做些赌上性命的蠢事也无妨,男人可以当蠢货,但绝对不可以是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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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手执灰烬使者在亡灵大军中所向披靡的大领主,一直以来都驰骋在充满了绝望与黑暗的战场之上,那把圣剑所指之处,所有亡灵都在那炙热的火焰中化作了尘埃,为生者带来光明,将死者驱入黑暗。
而在那光辉夺目的荣耀背后,初老的骑士也不过是一个溺爱着孩子与家庭的父亲,会为死去或是堕落的战友悲伤哀悼的普通人罢了。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在那双肩膀上所担负着的责任与负担究竟有多么沉重,而那份沉重正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大领主莫格莱尼那坚如磐石的信念,虽然这并不能让骑士的意志被摧垮,但的确让他感受到了疲惫。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看似坚若铁壁,团结一心的血色十字军,内部早就已经被偏执与私念所侵蚀,可悲的是,当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往了别处时,最擅长玩弄人心与引诱他人堕落的恐惧魔王反而发现了这一点。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包括圣骑士本人——直到那一天为止。
大领主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惊愕地注视着自己的大儿子——雷诺·莫格莱尼,那个老骑士寄予了厚望的继承人,此时此刻,在无穷无尽的亡灵大军之中,将灰烬使者插入了他父亲的胸膛里。
这是一次没有任何转寰余地的,让人绝望的背叛。
从那一天起,灰烬使者,那把创造了不朽传奇的圣剑,以及被冠以灰烬使者之名的莫格莱尼本人,都永远堕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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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格莱尼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这并不是说他已经彻底忘却了死前的那份痛苦,那样的话他也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只不过他渐渐学会了用更加漠然的眼光与态度去看待自己“生前”的事情,这是不让自己成为被愤怒与憎恨所操纵的傀儡的必要手段,或许,这也是由于身为死亡骑士,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冷漠了的缘故。
然而,这种对于心灵的桎梏却在那把伪造的霜之哀伤折断后出现了松动,这大概也是骑士稍稍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的原因,虽然真正禁锢着自己与少女灵魂的魔剑正在另一个世界被少女真正的躯体紧握在手中。
但是在此时,许久沉寂着的黑暗中却终于透露进了一丝光明。
“这是——?!”
萦绕在少女身周的光芒,莫格莱尼再也熟悉不过了,那是即便这副残躯已然堕入地狱之中,却依旧怀念依恋着的温暖。
——这是属于圣光的温柔。
而那份温暖,即便是在此时此刻,也没有忘记少女——它曾经所眷顾着的公主。
不知在何时,黑色的骑士已经潸然泪下。
许许多多的面貌在他的记忆中浮现,然后又沉了下去,有斯蒂法尔的,也有自己倔强的小儿子——达里安·莫格莱尼的,直到最后,追随者那个骄傲而勇敢的王子——阿尔萨斯而去的他,现在究竟如何了呢?
原来,自己并没有忘记这一切,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和那往昔所感受到的荣光一起,被自己深埋在了心底里。
可惜的是,在自己注定即将死去的现在,仅仅也只不过能享受这片刻的温暖罢了。
不过,骑士并不后悔。
回到那被永恒的冰雪所覆盖的严寒之巅,自己将和黑锋骑士团一起,继续守护着少女,他们的王——在那微末的奇迹降临之前,永远地守望下去。
“那个——不好意思,你在哭吗?”
因为紧张而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响了起来,抬起头来莫格莱尼,眼前说话的是一个并非英灵的陌生少年。
“没有。”
骑士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迅速而简洁。
“可是……”
“我说没有!”
“我明白了……”
韦伯有些狼狈地清了清嗓子,然后鼓起勇气重新抬起头来面对死要面子的骑士。
“请问,您能不能和我订立契约?”
“——契约?”
莫格莱尼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借助我的力量?”
“拜托了!”
韦伯深深地弯下了腰,可是初老骑士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并非不愿意,少年啊,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并非这个世界的英灵,而且也没有能够和你签订契约,存留此世的容器,如果强行签订的话,我留在这个世界再造一个身躯的所有魔力都将由你一人承担——”
莫格莱尼歉然地望着露出了绝望神色的韦伯。
“而且我已经伤成了这样,如果你和我签订契约的话,眨眼间就会被耗空生命力而死去。”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失魂落魄地坐倒在了地上,韦伯脸色煞白地喃喃自语道,看见少年这个模样,原本想干脆地说出“没有”的莫格莱尼也只能沉默以对。
“不过……”
看着漂浮在少女身周的圣光,抱着让少年不至于彻底绝望的心态,莫格莱尼提出了自己的构想。
“如果有高浓度的魔力结晶的话,倒是有试一试的价值。”
但是,这个时候又到哪里去寻找高浓度的魔力结晶呢?说穿了仍然是一句空话而已。
“魔力结晶?!”
然而,韦伯却狂喜地叫着跳了起来,向着莫格莱尼伸出了自己的手。
手背上,正是还残余了一个,堪比打仪式魔术的禁制术集大成的最高杰作——令咒。
————
少女在温暖的光芒之中漂浮着。
那是她曾经一度失去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陪伴在了年幼的她身旁的东西。
“洛丹伦的圣女”。
这个名号在少女的眼里并没有其他意味,仅仅只是说明了自己和光芒的羁绊而已,那仿佛是母亲的怀抱一样,让人眷恋怀念的东西。
“……蒂……法”
一声声呼唤,从遥远的彼方传递了过来。
有谁在呼唤自己?虽然对于光芒感到依依不舍,但是少女仍然挣扎着想要向声音的方向游去。
朦朦胧胧中,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少女的眼前,在看见斯蒂法尔的那一刻开心地笑了出来,可是转眼间又用着有些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少女。
“那么,我先走了。”
短暂的相聚之后,也可能是永远地别离。
“再见了,那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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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格莱尼的身体早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即便是令咒也无法让他有一分一毫的好转。
——但是,有了令咒的魔力,在彻底死去之前,他至少还能够做一件事。
圣光的力量重新在骑士的身体里流转了起来,身畔那把堕落的大剑仿佛在呼应着骑士身体周围绽放开来的光芒,绿色的剑身上,若有若无的火焰在环绕着。
——能够唤醒陷入了沉睡的公主,那独一无二的光芒。
以圣光的名义,苏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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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张嘴就能够冒出烟来otl
话说有存稿时,我一个月才码了七章——坐吃山空的后果,fz完了还是果断俩天一更吧,反正本书也没多少人看咩~
这两天真是累到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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