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9-27
这一片黑云霸道之极,所过之处,腾腾黑雾好似奉了号令一般齐齐向两旁闪避,自动让出一条亮堂堂的道路来。远处传来一片哇哇大叫,数千余头赤尸鸦蜂拥飞来,当先一头体型硕大的赤尸鸦,乃是这一队的头鸦。此时头鸦正率了一众兄弟呼啸而至,突然察觉到某种可怕的气息,急发了号令。
众鸦立时中间一分,片刻分作了两股侍立两旁,有几头呆头呆脑,避之不及者,薛潘将手中的长幡只轻轻一摇,便将其无声无息地收入了幡中。平素凶悍的头鸦更是战战兢兢,丝毫不敢动弹。
一路行来,骨轿前方百余丈处始终辽阔,一览无余。
这一片黑云不急不徐,不觉间抵达了方才远远所见的山丘,果然山丘内隐隐有两座黑黝黝的洞府。山丘上光秃秃一片,山梁极为绵长,且山势缓缓下降。约前行了半个时辰,山丘已在身后,黑气渐渐变淡,只偶尔有丝丝缕缕飘过。
薛潘将长幡一晃,黑云徐徐下落,在离地二三丈处飞行。
前方出现了两片广大的湖泊,左一方湖泊中的湖水呈赤红色,内中赤红色岩浆翻滚,赤红色雾气四溢,灼热之极。而右一方却黑水奔腾,阵阵黑气泛出,寒冷凛冽。一冷一热两股气流在空中相遇,轰轰隆隆作响。两湖之间有一条狭长的小道,蜿蜒不见尽头,将两方湖泊隔开。
薛潘面色肃然,掌了黑云小心翼翼地穿行于小道中,空中时时有雷声响过,震耳欲聋。袁飞只觉左半边脸被烧烤得炙热异常,右半边脸却冷嗖嗖,阴寒彻骨。
“小友小心了,此处唤作炼狱门。”薛潘出言提醒道,“左一方为赤阳湖,右一方乃冥阴湖。两处都极为凶险,沾染了任一湖中的一滴湖水都会形神俱灭……”
袁飞闻言一颗心怦怦然,面上神色依然不变,笑道:“多谢薛兄的提醒,小子自会留心。”心中却道,纵然有危险也逃月兑不了此轿,我的小命都由你掌握,尽多费话。
薛潘微微点头,便不再说话,将心神紧紧收拢,驾了黑云左转右转,约半个时辰后,出了炼狱门。
眼前豁然开朗,远远只见黑漆漆的丛林四周密布。丛林正中现了一座高台,约有七八高,高台之上立了一方白色宫殿,极为宏伟。
片刻黑云托了袁飞等人落在了大殿前,四只骷髅纵身一跳,下了黑云,将骨轿于殿前一放,也不将袁飞自骨轿中放出,面容呆滞地站立在骨轿两侧一言不发。
袁飞也不抱希望,环视四周,此时看得清楚,这方大殿用无数片大小不一的白骨砌成,大殿正中两扇黑漆漆的大门,隐隐泛着黑光,神念触及黑门便消散于无形。两队骷髅士兵手持着白惨惨的骨枪,肃立在大门两侧。
薛潘冲了袁飞道:“小友在此稍候片刻,我先禀报了主人后再作计较。”
人在半空,薛潘已直飞入了大殿中,两队骷髅士兵识得薛潘,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薛潘进入殿来,红衣童子正在殿中负手等候,转身叱道:“大胆薛潘,一个时辰之事,怎的罗嗦了这么长?”
“主人莫怪,前些日子我偶然听主人说起,还需一名通窍境界修士相助。方才正巧撞见了一个,便顺手擒捉了来,所以耽搁了些,望主人责罚。”薛潘半空中行了一礼,说罢将金城劈手掷在了殿前。
金城此时脸色惨白,心中更是把袁飞骂了个千余遍,悔不该听信袁飞的话,到了如此诡异的地方。
红衣童子自是知金城根脚,也不去多问,冲薛潘道:“念你乖巧,便饶了你。将这人带到后殿严加看管,本王确实有些用处。”
薛潘闻言就殿中呼喝了一声后,进来两名白骨卫士,两名白骨卫士两手一夹,将金城拖入后殿中。金城已是破了胆,只喊饶命,却哪里有半点用。
红衣童子又道:“本王着你所请的客人如今在何处,还不速速让了进来?”
薛潘道一声在门外等候,便飞出殿外。
方才袁飞被骨轿禁了,只左右观看,突见四只骷髅眼睛一亮,暗道一声“正主来了!”
果然过不多时,袁飞只觉身上一轻,便被抬起三两步跨进了殿中。
大殿内别有洞天,极为广阔,方圆竟达数里,数百栋白色的骨屋散布其间。每一间房屋隐映出白光,有几间内人影幢幢,呼喝声,凄叫声隐隐传出。一座高大的殿宇当中而立,放射出尺余白色光芒,正中书了“白骨轮回殿”五个黑字。
袁飞心中大为惊异,心道:“此殿从外看虽然气魄亦可,却也不见其大,不想竟然殿中有殿,内里大有乾坤,便如同一方大号的乾坤袋一般,奇哉怪哉!”
骨轿转得几转,拾级而上,眨眼间来到了白骨轮回殿前。殿前半空中立着一人,正是薛潘。到了殿门口,却听薛潘一声叱喝:“四个无用的奴才,还不速速撤了轿,对待客人也如此无礼吗?”
四头骷髅急忙忙将骨轿一放,化作了骨轿的骨刀一收,就了殿门口侍立,神情肃然。
薛潘略一拱手笑道:“小友请进,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相机行事。袁飞作好了打算,便大喇喇随了薛潘进入殿来。
殿内并无奇异,只几所房间,殿堂中摆了几张白骨桌椅,正中椅中坐着一位身穿了一身红衣的童子。红衣童子不过七八岁年纪,生就了一副活泼可爱面容,正紧眯双眼,若有所思。
童子两侧坐着两人,左侧一人身着一袭黑袍,身材魁梧,头上生了一只闪亮亮的银角,面貌狰狞,袁飞并不认识。右侧一人身躯高大威猛,身穿银甲,如同一座铁塔一般,正是数日前将袁飞自玉兰花手中救下来的银甲王郭罡。此时郭罡端坐在一张骨椅上,一双眼睛赤红色,神情呆滞,见袁飞进来后好象素不相识一般,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红衣童子小小年纪却身居重位,身侧有郭罡这等人物相辅,莫测高深,莫非就是薛潘所称的主人?自进入禁地以来,怪事连连,先有神秘的黑雾,再有凶悍的赤尸鸦与利喙蛮鼠,还有凶险的赤阳湖与冥阴湖,如今一个七八岁的红衣童子又似乎是此间主人……奇人奇事奇地层出不穷,袁飞一时疑虑重重,这究竟是一处什么地方?
正暗暗揣测间,却见红衣童子双眼微一睁,立时一道神念飞至,将袁飞周身笼罩。袁飞一怔,太上幻魔功随心而动,紧守了心神奋力抵御。这一道神念强大之极,袁飞所生出的神念竟如沧海一粟,丝毫无法抗衡。
神念笼罩之下,如同衣服尽去,曝晒于光天化日之中,身上无一丝秘密可守。片刻袁飞的头上滚滚汗珠滴落,体内的一团“大力赤焰神魔”真气暴躁不安,生出一股强大敌意,直欲月兑身而去。
动又动不了,喊又喊不出,袁飞渐感精神将要崩溃时,强大神念倏忽而去,了无痕迹。袁飞身上登时一轻,“扑通”一声跌倒在地。红衣童子神色不变,只将婴儿般的小手轻轻一抬,一股诡异之力传来,将袁飞的身子扶起。
受了这般侮辱,袁飞虽知对方无比强大,却也激起一股泼辣性子,怒目而视道:“你这无礼小儿,无端端地戏弄于我,是何用意?”
袁飞的这一句话生硬之极,一侧的黑袍人面上一寒,起身怒视着袁飞,一边作势欲要动手,一边喝道:“竖子无礼,这位是本殿之主枷嘎王,岂容你这个卑贱的黑小子胡言乱语,待我将你送入往生池中炼成了干尸!”
枷嘎王却不生气,反而用眼光止住了黑袍人,随后温言道:“方才本王不过是想考较小友一番,并无他意。请小友入座,本王有事相询。”
殿中四人的境界高过自己太多,尤其这一红衣童子,虽然年纪幼小,从刚才的出手来看,修为更加深不可测,而且还是白骨轮回殿之主,一定有过人之处。今日之势,是任人宰割的局面。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且容徐图而进。袁飞也不是执拗人物,想到此处,当即躬身施礼道:“小子袁飞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出言不逊,望请见谅。”
言罢,袁飞寻了郭罡身侧的一张白骨椅坐下。薛潘却不敢坐,只在枷嘎身侧侍立。
“原来小友唤作袁飞,失敬,失敬。”枷嘎王面色和善,呵呵一笑,“本王的名号想必小友已经知道了,其余诸位本王为你引见……”
枷嘎王抬手一指郭罡,道:“这位是本王手下的银甲使郭罡,他本为蛮域银甲族的少族主,十余年归顺了于我,忠心不二,是我的得力臂助。本王感其忠心,奉为上宾。”
方才郭罡一双环眼赤红,不知何时赤红色尽去,恢复了常人颜色。见了袁飞,郭罡眼中闪过了一丝愕然之色,随后起身施礼,朗声道:“银甲使郭罡见过袁公子。”
既然郭罡敷衍,想必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数日前相救自己的事也就不便提起。袁飞也不揭破,急忙还了一礼,只道久仰久仰。
枷嘎王一指黑袍人,道:“这一位将军是我的义弟,数千年前唤作枷狞,如今称为阿狞王,在蛮域中大大有名,现在是黑角寨的大寨主!”
阿狞王闻言只略略欠身拱了拱手,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袁飞一怔,黑角寨主阿狞王的名字有些耳熟,猛然想起在灵虫洞时听到玉氏姐妹说的一番话来,不过蛮域中门派间的冲突与自己无关,如今见其态度倨傲无礼,袁飞也冷着面孔只道了声久仰大名后,也不再多言。
枷嘎王轻轻击掌,道一声:“看茶!”
话音一落,内殿中一道莺声传来,施施然转出了四名身穿各色衣服的妙龄女子,个个半露了似雪香肩,生得是唇红齿白,妖娆多姿,有倾国倾城之貌。
阿狞王双眼一亮,色迷迷地瞧了内中一名穿红衫的女子,面现垂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