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刑 第十三章 修行,《丹诀》,追忆(下)

作者 : 市井幽人

更新时间:2012-03-28

第十三章修行,《丹诀》,追忆(下)

君白跪坐在案上,用筷子夹起一撮菜,刚要喂进嘴里,却正好看见跪坐在对面的女人盯着他猛看,一脸的悲伤。“怎么了?”君白不解地问道。“君白少爷长得可真像……卜君小姐啊。”说着,她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你是说我娘,你认识我娘?你叫什么名字?”君白似乎受到感染,心中不免也有些伤感。“奴婢叫白茅,少爷,奴婢不但认识你娘,还是你娘曾经的贴身丫鬟,我和她一起长大,那段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啊!”白茅道。“那么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关于母亲的一些事情呢?我特别想知道。”君白希冀地说道。“如果少爷想听的话,奴婢当然是乐意效劳的,能够在这里见到小姐的少爷,奴婢是十分欣慰的。”

接下来,白茅从他母亲小时候开始,一直讲到他母亲和他父亲见面及她离开家之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左丘家族还在天行宗里。卜君是左丘云从的掌上明珠,她美丽的外表和温柔贤淑的气质在天行宗里是出了名的,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太一宗也听说过。太一宗宗主唯一的儿子戾天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卜君一见钟情,于是他父亲向天行宗提亲并由天行宗宗主做主不顾云从的反对,答应了这门亲事。卜君听说了这件事,伤心欲绝,因为她未来的丈夫是一个风流成性的人。为此,她生了一场大病,本来就体弱多病的她因为这场大病差点香消玉殒。病养好后,为了散散心,她的贴身丫鬟白茅带着她到离此不远的城池中。当时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十分得热闹。卜君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抬头望了望天,晴空万里。美目顺着视线下移,却看见一道不一般的风景。这个人正是君白的父亲,他背靠着二楼一扇窗户的边上,披头散发,胡子啦咋,一脸憔悴,不时提起酒坛灌上一口。他似乎感受到有人正关注着他,他看过去,正好对上卜君的美目。两人四目相对了,月老也在这时候悄悄在两人身上系上了红线。卜君出于少女的矜持,本想撤回视线,可是她实在是被那双不一般的眼睛深深地吸引住了,身不由己似的。那是一双没有丝毫**的眼睛,里面仿佛装了许多故事,使他的目光看起来沉垫垫的,她的心也跟着沉垫垫的,开始有一股怜悯和忧伤的感觉。她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直到白茅叫醒了她,她才撤回目光,可是脸已经红了。白茅叫醒她,是因为有她不想见的人迎面来了。戾天带着一群手下走来,脸上带着干净的微笑,眼中却毫不掩饰对她身体的爱意。卜君厌恶地转身想要离去,可是却被他的手抓住了皓腕。

“放开我!”卜君嗔道。“放开我家小姐!”白茅上前来抓住他的手腕,想要扳开,却被他扇了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人,也敢管我的事?”戾天喝道。“你凭什么打她?她是我姐妹!——白茅你没事吧?”“小姐,我没事。”“我是你未来的丈夫,难道我连个下人都不能管束?跟我回去,你满大街跑,有伤风化!”戾天说着就抓住她的手,硬将她拉走。卜君无力地反抗着,回头望着楼上的男子,泪眼中有的是无助,有的是请求。申夫猛灌了一大口酒,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消失了。卜君顿时流下绝望的泪。可是他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是太一宗宗主的儿子!”戾天惊恐地叫道。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他的随从也一样。不是法术,是恐惧,当对上这人那双眼睛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坠入了地狱,身体无力地颤抖着,仿佛脚不是自己的。就这么一小会儿,他背后的汗水就已经打湿了衣服。“这位姑娘不想跟你走,你又何必勉强?”申夫醉熏熏地道。“可她是我的未婚妻,已经过纳釆,问名,纳吉,纳徵等仪节,就差请期和亲迎。这次父亲派使者来,就是为请期,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去天行宗迎亲,所以前辈还是请不要管我的家事为好。”戾天见他又是一个酒鬼,多说无益,不得不放低姿态耐心地讲道理。申夫摇摇晃晃地离去,却被一双玉手扯住了袖子。“不要……”卜君求助地看着他的眼睛,眼中流转着绝望的泪水。“命运操之在己,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你要看清自己的决心,我会在问天崖等你,直到你登上别人的漆车为止。”申夫的话在她脑海中说完,他跌跌撞撞地走了。

在这片大陆,迎亲时间安排在日落之后,新郎乘坐漆车前往女家,随行的人分乘两辆副车,从役们手拿烛炬在马前开道照明。但这只是凡间的规矩。戾天坐着由九只鴢——形状像野鸭,青色的身子,浅红色的眼睛,红色的尾巴,听说吃了它的肉可以多生孩子——拉着的金碧辉煌的车辇,随从有上千人,他们骑在会飞的天马上,天马脚踏虚空,发出鞭炮般的蹄踏声。地面上的凡人看到天上的这一幕,纷纷下拜,惊呼神迹,祈求保佑。当他快到达天行宗宗门的时候,向下望去,偌大的宗门前已聚集着成千上万的人。当一些繁琐的礼节都完毕后,新娘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被搀扶着,就要登上豪华的车辇,可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吹走了新娘的红盖头。“白茅,怎会是你?卜君呢?”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卜君怀抱着琵琶在山林中跑着,朦胧的月光像一层婚纱披在她的身上。内心挣扎了这么久,她终于在这一天做出了抉择。“命运操之在己,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你要看清自己的决心,我会在问天崖等你,直到你登上别人的漆车为止。”申夫的话萦绕在她的脑海,催促着她的脚步。在路上不知绊倒了多少回,终于她来到了问天崖。问天崖壁立千仞,崖下的云浪在月光中翻滚。可是并没有见到那个人,始终也没有等到。失约了吗?他骗我的吗?是啊,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晶莹的泪珠滑落粉颊。她走到云诡波谲的崖边,就要纵身跳下去,可是忽然她又想到了爱他的父亲和两位哥哥,如果死了,最伤心的会是他们吧。自从母亲死后,父亲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她这个小女儿身上,她又怎么能狠心让父亲再次伤心欲绝呢?罢了……十指轻弹,琵琶发出悲鸣,轻启朱唇,一首《扬之水》混着泪珠滚落玉盘。

悠悠河水向东流,一捆柴草漂不走。想起那个意中人,不能同把申地守。日思夜想无时休,何时回家能自由……凄然而充满朴实爱意的歌喉像一阵抚平创伤的清风,平息争得头破血流的云浪,传出很远很远。一曲终了,几道身影从她身后闪了出来。卜君终被戾天抓了回去。

她坐在豪华的车辇里,在父亲和两位哥哥无能为力和伤心的目光中,带着绝望的心情飞上夜晚的天空。在距天行宗十里的天空中有一个使空间扭曲的洞,只要通过那个扭曲的大洞,就可以直接抵达千里之外的太一宗。就在戾天志得意满,猖狂大笑的时候,一道身影闪现,挡住了去路。

“……少爷,你的父亲来的可真及时啊,我还以为他当日是在拿你娘开玩笑呢!不过他总算来了。你一定想不到你父亲当时出现的情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些词用在他身上都不足以形容。就是戾天站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兽走禽飞,迎亲队伍顷刻散乱不堪。你父亲抱着你娘定身在夜空中,月光照耀在他们身上,可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可是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挡住了他们所有的去路,当时我的心都揪了起来。但我也是空操心,你父亲实在太强了,成千上万人被他打落凡尘。最后天行宗宗主出手了,本来我还为此担心的,然而让我——也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在我心中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宗主竟然不是你父亲的对手,接着太一宗宗主带着许多人也赶来了。真可耻!两大宗主及两宗许多高手想靠人海战术合力打败你父亲,可他们失算了,在你父亲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阴谋诡计不堪一击,根本就是一个笑话。结果,两位宗主被重创,铩羽而归;两宗的许多高手陨落。我记得自始至终,你的父亲只说过一句话——'我的女人,谁敢动!'。这场战斗在修真界掀起了喧然大波,宇内震动。在我们的祝福下,你娘随着你父亲离开了家族。可是这件事并没有结束。事后,太一宗因为在这场战斗中颜面尽失,要找天行宗麻烦。天行宗为了推卸责任将身为分家的你外公这一支族人赶出了宗门。被赶出来以后,无论我们到哪里,都有太一宗的人伺机报复。最后没有办法,你外公只好带领族人离开了罗国,来到这里定居。日子倒也算安宁。”

白茅走了。君白陷入对往事的回忆。现在他不再对父亲因为没有及时赶回见他母亲最后一面这件事而耿耿于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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