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回到住处之后,赫连诺等人又是一番修葺,总算是将木屋搭建出了一个大致的模样,虽然略显粗糙,却也至少可以遮风避雨了。
对于之前那两位师兄所说的话,赫连诺等人并沒有真的放在心上,他们心里都清楚,贵族势力和平民势力如今正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这种平衡自然指的不是力量上的对比,而是双方态度上的不谋而合,谁都想对对方下手,但谁又都不想亲自打破平衡。如此一來,不谙世事的新人自然就成为双方大加利用的对象,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无论是平民势力还是贵族势力,肯定都不会介意牺牲掉几个新人,新人在他们眼中只是投石问路的炮灰,但是很显然,赫连诺等人并不想当炮灰,他们有自己的计划,无论何时都不愿意被别人掌控。
第二天清早,果然有一只白鹤飞到山顶前來迎接,草草的梳洗一番,几个人赶忙上路,白鹤双翼扇动,不多时就降落在一个山头之上,赫连诺等人从鹤背上一跃而下,细细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來。
人境中的山峰鲜有奇绝险峻者,大多数都是钟灵毓秀,低矮平缓,这座山峰也不例外,一道清澈见底的山泉从山顶流下,泉底能够清晰的看见游鱼卵石,山上的植被并不茂盛,却全都修剪的十分整齐,几间宽敞的木屋建造在竹林之中,显得极为幽静淡雅。
在溪水边,立着一个硕大的石碑,石碑的外形十分奇特,是一只巨龟背负石板的形状,在石碑上刻着两个大字:龟眠!
“相传在千百年前,此处有一个巨大的泉眼,恰逢有一年雨水过量,泉水开始喷涌引发洪灾,给下游的百姓造成惨重损失,后來神界派出一只神龟下界治水,神龟使尽浑身解数,却仍然无法止住洪灾,眼看着下游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那只心地善良的神龟下定决心,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泉眼,自那之后,原本极为暴虐的泉眼就变成了一条安静的溪流,下游的百姓们为了纪念那只勇敢的神龟,为这条溪流取名龟眠!唉,好感人的故事,如果沒有那些贵族子弟的话,此处倒算的上是一个休憩的好去处!”,小声的诵读着石碑背面的小字,兰幽若有些伤感的瞥了一眼早就已经到來的贵族子弟们,不满的摇了摇头,那些贵族子弟无论是在任何地方都愿意附庸风雅一番,面对此处美景,自然是不甘寂寞,一个个抚琴吟诗,彼此互相吹捧,看起來好不热闹,就连鲁莽的白昭也参与其中,摇头晃脑一副陶醉的模样。
“一个个人模狗样,倒还真以为自己是诗人墨客,在我看來,不过是一群焚琴煮鹤的纨绔子弟而已!”,墨非白冷哼一声,显然是极为赞同。
“咦,这不是赫连公子嘛!來來來,此处良辰美景,我与众位同窗正在吟诗斗文,久闻赫连公子文武双全,何不來展示一番?”,看到赫连诺等人出现,白昭眼睛猛然一亮,忙不迭的凑了过來,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满脸都是真挚的笑容。
“黄鼠狼给鸡拜年,沒安好心!”,雷朔瓮声瓮气的低声咒骂了一句,白昭却像是沒有听到一样,犹自笑容满面的张罗着。
“白公子如此雅兴,我赫连诺如果再推月兑的话就是不识抬举了!还请白公子为我命題,我虽不才,却也要抛砖引玉,贻笑大方一番!”,赫连诺摆了摆手,状似谦和的答应了下來。
“赫连这是作死呢吗,就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哪里做的出來诗句啊!”,兰幽若闻言皱了皱眉头,她比谁都清楚赫连诺的斤两,事实上除了当年在妖月森林时赫连伤教会赫连诺识字外,赫连诺再也沒有接受过任何学习,他顶天也就是能认字,写字都有点困难,更别提难度更大的作诗了!
“无妨,大不了丢人而已,跟在他的身后,我们丢的人还少吗?”,墨非白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本來出身富贵人家,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作诗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白昭找上的是赫连诺,他也沒有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相帮。
“好,还是赫连公子痛快,至于命題嘛……有了!适才我们就是以这溪流为題,赫连公子既然愿意参与进來,就也以溪流为題如何?”,白昭假意沉思一番,随后拉着赫连诺走到溪水旁,其余人则是远远站着,好奇的等着看赫连诺如何接招。
“沒有问題,不过在我吟诗之前,还是希望能听听白公子大作,请白公子不吝赐教,也好让我借鉴一二!”,赫连诺拱了拱手,一副期待的表情。
“这个自然,在你们到來之前,我已经赋诗一首,念给你听听却又何妨!”,白昭自信的打开折扇,迈开步子朗声道,“古有神龟堵清泉,今有白家好儿男。神龟已逝空悲叹,看我举步上青天!”
四句诗念完,白昭右手折扇一举,豪气冲天的举头闭目,一副陶醉的表情,贵族子弟中有几人夸张的大声喝起彩來,更多的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后退几步,惭愧的低下了头。
“好诗,好诗呀!真沒想到白公子武艺超群,文采居然也是如此惊人!难得,真是难得啊!”,赫连诺心中暗寒,脸上却是摆出一副佩服至极的表情。
“好说好说,这其实还不是我最满意的一首,不过给你一个借鉴,却也是绰绰有余了!赫连公子,请吧!”,白昭极为受用的点了点头,此刻的赫连诺在他看來是那样的顺眼,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双方身份上的悬殊差距,想要同赫连诺好好结交一下。
“沒问題,相传上古时代有一才子七步成诗,赫连不才,自诩比不上那位才子,就來个八步成诗给大家助兴吧!”,赫连诺干脆的答应下來,微微皱着眉头,缓缓迈出了第一步。
“好,有了!听好了,我这第一句是:竹林深处酿清流!”,在第二步踏出的时候,赫连诺忽然一拍脑袋,煞有介事的念道。
“咦,这一句还有点意思!”,已经近乎绝望的兰幽若闻声一喜,她沒有想到,肚子里沒有几滴墨水的赫连诺居然能够吟出这样的诗句來,虽说并不惊艳,却也中规中矩。
白昭却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他原意是想让赫连诺难堪,却沒想到赫连诺居然真能吟出诗來,就算诗句的意境并非绝佳,却也合情合景。
缓缓迈出第三步,赫连诺接着念道:“竹林深处酿清流,不饮红尘誓不休。长眠之地今谁在……”,念到第三句的时候,赫连诺已经迈出了第七步,第八步已然抬起,却迟迟不肯落下。
“好个不饮红尘誓不休!赫连公子公然敏才!只是不知这最后一句……”,白昭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來,赫连诺的诗句虽非上品,却明显比他自己之前吟过的要好的多了。他只希望赫连诺能在这最后一句上卡住,那样的话他或许还能挽回一些颜面。
“这最后一句,却要沾沾白公子的才气才行!”,赫连诺微微一笑,亲热的拉起了白昭的手,故意抬高音量大声念道:“竹林深处酿清流,不饮红尘誓不休。长眠之地今何在,一泉一人一龟头!”
似乎是为了刻意强调什么,赫连诺把那最后一句诗拉的极长,当那个“头”字出口时,他的第八步也刚好落下!
“好诗,好诗!只不过那**二字却有些不妥,在我看來,还是改成神龟的比较好!”,白昭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对于赫连诺颇有一些怨恨和嫉妒,但是为了表现自己的风度,他故意大声赞叹了起來,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不妥不妥,那**二字是此诗的点睛之笔,又如何能够替换呢!哈哈!”,沒等赫连诺答话,早就已经忍不住笑的墨非白就大声喊了出來,站在他身边的兰幽若则是脸色微红,低下头來捏起了衣角。
“上课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咱们赶快去教室准备一下吧!白公子,我们先行一步了!”,赫连诺强忍笑意,拉着墨非白等人向木屋而去。
“梅兄,你还别说,这赫连诺虽然讨厌,眼力却还不错,至少能看出我那诗句中的意境。他自己的那首诗就不怎么样了,庸俗下流,虽说合情合景,却落了雅致啊!”,看着赫连诺的背影,白昭惋惜的咂了咂嘴,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华服少年说道。
“白昭啊白昭,你可长点心吧!人家明明是在借吟诗的机会骂你,可笑的是你居然毫不自知,你以为他那诗句里的**说的石碑?他分明说的就是你!”,华服少年恨铁不成钢的在白昭头上狠狠一敲,后者却是满头雾水,犹**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