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骥上前对着房门狠狠一脚,整个一排中国道观里边常见的旧式木门都“轰隆”一声,几乎要倒下。哈
房子里边一声大叫,接着一阵脚步声,一个人跟头把式地从里边跑出来。
从房子里边跑出来一个人,他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裤子,而且裤子还没有系好。
李骥朝屋子里边一看,里边还有一道门,似乎房子里边还有一个人。
李骥急忙跑进去,推开里边的门一看,里边是一间卧室,李骥心里一阵狂跳,生怕是那时看见的那个受骗的穷苦妇女在里边。
李骥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地慢慢走进去,一下子看到地上散乱地堆着一些女子的绸缎衣服,他的心一下子放回到肚子里。
这显然不是那个穷苦妇女的东西。
李骥来到床边向里边一看,透过半透明的帷幔,可以看到里边有一个描眉打鬓的女子正在用衣服挡住**的身体。
李骥明白了,这是一个跟这些道士鬼混的有钱人家的妻妾之类的女子。
李骥骂了一句,转身出来。
这时那个跑出来的道士正在沈擒龙面前连连鞠躬,跟沈擒龙说一些迎接鬼子经常说的话。
可是沈擒龙象是没听见一样,根本不理他。
李骥走了过来,一把把那个道士推到一边,对他说:“我们是宪兵司令部的,你们观主在不在?”
“在,在!”
“还不赶快叫他来!”
“是!是!”
那个道士连声答应着,朝后边跑去。
没一会,观主跑来了,李骥正在和他说话的时候,那个跑出去的道士把其他道士也全都叫来了,这些人站在两边,足足有几百人,看着非常壮观。
这时所有的道士都已经听说他们这儿今天管知客的道士已经让这两个日本特务砍了脑袋,全都吓得不敢多话。
看到人都来齐了,李骥大声说道:“我们是宪兵司令部的,我们有情报,你们这里边有人容留**,给**通风报信,现在我们逮捕你们的观主,明天你们可以到我们钢机关去赎人,我们机关就在樱桃旅馆里边!”
道士们“轰隆”一声,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他们本来想,他们和鬼子的各种当局合作得非常好,还举报过很多抗日分子,日本特务机关和宪兵司令部的人都曾经夸奖过他们呀!
为什么今天突然说他们通共,要逮捕他们呢?
旁边站着的观主本人当然就更加害怕,他急忙来到沈擒龙面前,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要跟日本军官解释一下,是不是误会了。
沈擒龙始终不说话,现在看到这些道士都在议论,他突然抽出了战刀,慢慢朝这些道士走去。
道士们列成了两排,摆出迎接皇军的姿势,这是他们早就熟练了的,不用有人安排,自然就能做出这样的热情势态。
道士们正在小声议论,忽然看到鬼子拿着大刀走了过来,一下子想起刚才那个道士让鬼子砍了脑袋的事情,立刻不敢出声了。
沈擒龙拎着战刀,慢慢在两排道士中间走过去,忽然他在一个道士面前停了下来。
旁边的道士都吓得连大气都不住喘,但是又不敢逃走,只好呆呆地在旁边看着。
沈擒龙指着一个道士说:“你地,出来。”
那个道士没动。
沈擒龙大吼:“出来!”
旁边的道士急忙一看,原来那个家伙已经吓得不会动弹了。
可是这些平常骗起人来可以脸不改色心不跳的大骗子,现在两腿打颤,连话也说不出来,两条腿象长到地上一样,一步也迈不动。
李骥跑过来,他是扮演的中国特务,是通常帮狗吃食的那种,鬼子不说话的时候,他们要狐假虎威地张罗,跟着又喊又叫,把日本主子的意思传达出来。
现在沈擒龙在办事,他得先过来打杂。
李骥跑到跟前一看,暗叫解恨,原来沈擒龙叫出来的那个道士正是他们看见的那个要骗那个妇女财色的道士。
李骥一把揪住那个道士的脖子,把他拎了出来。
沈擒龙朝地上一指:“跪下!”
这次这个道士动作迅速,“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相当之干脆利索。
沈擒龙又喝道:“低头!”
那个道士这次没领会精神,脑袋低得角度不够。
李骥马上上前把这个要骗得人家倾家荡产的坏蛋的脑袋的位置摆好。
沈擒龙举起日本战刀,一刀下去,骗子的脑袋滚到了地上。
两边的道士跌倒了一片,现场的空气中立刻就弥漫起一股屎尿味。
李骥暗暗叫好,他想,沈擒龙真是聪明,他们马上就要走,不能在这儿多停留,没有时间挽救那个受骗的妇女了,现在沈擒龙就这么一下,就完全彻底地解救了那个妇女。
沈擒龙大步来到观主面前,观主的裤子也湿了一大片。
沈擒龙用生硬的鬼子的腔调说道:“到后面去搜查!”
李骥对那些道士喊道:“来一个能活动的,给太君带路!”
站得最近的那些道士互相嘀咕了一阵,最后把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道士推出来。
沈擒龙和李骥一看,原来还是熟人,正是那时李骥向他套情报的那个穿着日本式西服的那个四不象的道士。
原来这个家伙是这个会道门的二把手。
四不象道士在前面带路,他们来到了观主的房子。
到了里边一看,李骥和沈擒龙都吃了一惊。
看来沈擒龙说的没错,这个观主的房间布置得金碧辉煌,纸醉金迷,简直是用金子堆起来的。
沈擒龙让观主把所有的箱子柜子都打开,把里边的东西都翻出来。
一打开这些,连见过好东西的李骥都有点眼花缭乱。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到桌子上、地上。
那些绸缎、衣物,全都不要。
李骥把里边的箱子一打开,沈擒龙就感觉他身边的观主哆嗦的程度加快了许多。
李骥把里边的两个箱子打开,往里边一看,就惊叫了一声。
沈擒龙急忙问:“怎么了?”
李骥低声说:“金子!”
沈擒龙一边留意身边的观主和那个四不象道士,一边过去朝箱子里边看。
只见一道金光从里边直射出来,原来里边都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和金砖。
沈擒龙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他最多见过放在一起的几个金戒指。
这一下算是开了大眼界。
但是,和李骥不同,沈擒龙对于这个没什么兴趣。
他觉得这些东西就是有钱人闲着没事瞎玩的,于是他低声用日语说道:“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找大头和法币!”
李骥在东北弄过金子,他对这个一点不陌生,当年黑龙江曾经爆发过著名的“金沟血案”,淘金客、胡子、张作霖、日本人,一共几千人,为了1200两黄金杀得血流成河,最后同归于尽,那绝对不是为了贪财那么简单。
李骥低声说:“你别外行好不好!”
他正要接着说下去,沈擒龙急忙用日语说道:“你说话留神!”
李骥一惊,这才想到自己当前的处境。
刚才他让巨大数量的金子一冲击,有点走神,忘了眼前的处境。
李骥把这些金子放到一个高级皮箱里,用手一掂量,说道:“大概有20斤。”
沈擒龙看了那个观主一眼,那个观主看着他的金子眼睛直勾勾的,看来李骥说得对。
沈擒龙同时看到,旁边的那个四不象道士的脸上露出了馋涎欲滴的表情,他想,这也不是一个好东西,如果干掉这个观主,那剩下的好事就是他的了,他现在已经准备接收遗产了。
沈擒龙想,别他妈做梦了,这些好东西一样也不会给你留下!
李骥把放黄金的箱子放到一边,又开始翻动其他箱子。
果然,他很快找到了大量的银元和法币,应当也有几万块钱之多。
另外,当然还有现在流行的日本军用手票、日元,以及其他货币。
李骥以前是专业人士,手法十分干净,他迅速把这些钱都放到几个箱子里,用手试了一下,携带还算比较方便。
之所以连他都感到不太好拿,是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巨大了,光是重量和体积就已经相当可观了,简直和破烂一样多。
沈擒龙暗暗感叹,小时候爸爸让他背过的《过秦论》之类的古文,里边说到的秦国夺取的六国的珍宝,堆积如山,最后就象使用泥沙一样使用,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感觉。
好东西太多了,从样子上来看,也就和那些碎砖烂瓦没什么区别了。
李骥又搜了一遍,又给了那个观主几巴掌,打成他鬼哭狼嚎的,仍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沈擒龙说:“算了,这已经很不错了,夜长梦多,赶紧开路!”
李骥一点头,于是沈擒龙又用生硬的汉语喝道:“带走!”
李骥把那个观主一推,然后对其他道士说:“明天到樱桃旅馆去赎人!”
两个人分别拎着几个沉重的手提箱,朝门外就走。
那个四不象道士到了现在才明白,原来又是日本鬼子敲诈勒索那一套把戏。
他赶紧追上来问:“太君,太君,要多少钱才能放人哪?”
李骥看看沈擒龙,沈擒龙说:“5万!”
沈擒龙和李骥一眼看到,那个四不象道士立刻就呈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沈擒龙和李骥来到外面,除了那些道士还在风里边哆嗦以外,整个院子已经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其他人了。
两个拉沈擒龙和李骥来的车夫还在那儿等着他们,尽管从一般的常识来看,他们拉两个日本鬼子,很可能得不到车费,但是他们可不敢走,这两个凶神,才一下车就把人脑袋砍了,他们要是惹了这些鬼子,自己的脑袋能保住吗?
两个车夫心想,那么有法力的大仙都让人家一刀砍了,自己这样的凡人,还不得让人家象宰鸡似的剁了?
沈擒龙和李骥上了洋车,两个洋车夫一下子感到车沉了好多,“咕咚”一下就陷下去了。
这两个人心想,他们两个拿的是什么玩意儿,小箱子不大,可够有分量的啊!
这下要糟糕,中午吃的两个窝头要顶不住!
沈擒龙和李骥让车夫拉起车走,那个观主当然没有车可坐,虽然没有人用绳子绑着他,也没有人用枪逼着他,但是他可不敢逃跑,他只好在后面老老实实地跟着小跑起来。
其他道士急忙过来求情,沈擒龙把眼睛一瞪,大骂:“八嘎!”
那些道士不敢说话了,于是沈擒龙和李骥坐着洋车在前边跑,那个老骗子在后面跟着,很快离开了。
****
跑了一阵,两个拉车的越跑越慢,沈擒龙问:“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没吃饭哪?”
两个车夫一边用尽全力拉车,一边说:“太君,我们哥两个实在是不成了,都快半夜了,中午吃的两个窝头都顺尿跑了!”
沈擒龙觉得有道理,到了这个时候,一般人连吃饭都困难,鬼子已经不给中国人粮食吃了,这些做体力活的人当然就更受不了了。
于是沈擒龙让车在前面大戏院门口停下,换了两辆车,沈擒龙看到那个老骗子已经快累没气了,只好又给他叫了一辆洋车,他们一起回到了樱桃旅馆。
回到了他们的“办公室”,李骥把那些箱子一下子扔到了桌子上,大叫:“发财啦!”
沈擒龙先把那个观主绑到了暖气管子上,这才过来,笑着说道:“你不是自己有钱吗,不至于这样吧!”
李骥说:“你知道什么,这些钱就一个零头,就足够在乡下买下良田千顷啊!我那么多年弄到的钱还不如你这一次多呀!还是城里有钱哪,那么多年吃那么多枪子,都白忙活了。到底是有学问人,真是了不起!”
沈擒龙说:“叫旅馆给送点东西吃吧,别说刚才那两个拉车的,咱们也是半天没吃饭了。”
李骥又狠狠抱了一下那堆装金子的箱子,这才跑出去。
沈擒龙看着那些箱子也相当高兴,但是他只是看了一下,又在房间里回来走起来,开始想心事。
没一会,旅馆的茶房敲门,李骥跑去把房门打开,几个饭馆的伙计鱼贯而入,把几个冷盘摆到桌子上。
沈擒龙看着他们象变戏法一样在房间里边摆开了宴席,惊讶地问:“哎哟,就这么一会,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菜呀?”
那个饭馆的伙计用诧异的眼光看了沈擒龙一眼,李骥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这个就叫做夜生活。他们这样的旅馆都和饭馆有业务,到了这个点,还有很多饭馆没关门,这边一句话,那边的饭菜就端出来了。”
那个饭馆的伙计用复杂的目光又看了一眼沈擒龙,弯腰说道:“太君,这些是冷盘,请先慢用,热炒马上就到。”
沈擒龙看着这个饭馆的伙计,心里不由得一惊。
等到他们出去之后,沈擒龙马上关紧门,又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
李骥这时已经坐到了桌子前面,抄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看到沈擒龙回来,他对沈擒龙说:“这一点你就不如哥哥我了,我可是在哈尔滨享受过的,那可是东方的巴黎呀!是世界的中心!是世界上最高级的生活!”
沈擒龙马上用日语说道:“你说话注意点,我们已经露马脚了!”
李骥也是一惊:“怎么了?”
沈擒龙说:“你看见那个日本鬼子用中国话说个没完的?你看见那个中国特务跟鬼子称兄道弟的?你刚才没看见那个饭馆伙计看咱们两个的眼神吗?”
李骥也是一阵后怕地回忆起刚才的情形来。
这么一想,他们两个露出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两个毕竟是临时起意来搞这个行动的,他们不是有经验的特工,对于这些行动的细节没有一点经验,很多需要注意的,需要伪装的,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到。
即使是没有特工技术的专业特工或警察,就是这些社会经验丰富的旅馆职员、饭馆伙计,都会感觉到他们身上这些与真正的特务截然不同的东西来。
李骥现在再也笑不出来了,他问沈擒龙:“那怎么办?流水?”
沈擒龙想了一下说:“不必,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官方出面来追究咱们的底细。咱们应当还有时间。等到明天一拿到钱,咱们就马上撤退。只要没有日本人来,事情就好办。咱们用的是日本特务的身份,就是有这个好处,让咱们绑票的人不敢报案。”
李骥这下没精神了,他把一口菜放进嘴里,然后说:“那从现在起,咱们两个要轮班守夜了?”
“嗯!”
沈擒龙接着又说道:“从现在起,咱们说话要一律用日语,不要再露出破绽了。”
李骥点头,这个是应该的,刚才他一时兴奋,把这些常识都忘了。
沈擒龙又说:“现在会日语的人太多了,重要的事情也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的日语可能比咱们还要好得多呢!”
李骥又点点头。
沈擒龙想了一下又说:“这些钱一会吃完饭就分成几个部分,马上转移。”
正说着,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一个人说:“我是宪兵司令部的茂川大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