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擒龙和李骥终于从鬼子那儿抢了一大笔横财,正在高兴的时候,李骥忽然想到了回去之后可能有比判刑更严重的问题。
沈擒龙说:“我那有那么笨,我在离开根据地的时候,就托当地的老百姓给咱们队长送了一封信。上面说咱们要到北平来搞粮食了。没事,别的不说,时间上应当足够。”
李骥这才放心。
违反群众纪律是一回事,拖枪逃跑可是另外一回事,这两个事件的性质可完全不同,结论当然也绝对不同。
沈擒龙和李骥回去之后是准备接受处分,但是他们两个可不想就这么让人家枪毙了。
这可是丝毫不能马虎的事情。
沈擒龙和李骥就在人家路边的粥铺慢慢喝着热乎乎的粥,两个人没完没了一喝了一碗又一碗。
粥铺的老板看着他们两个觉得非常奇怪。
老板心想,我们这种路边的小摊子,人家这种打扮的人怎么会来光顾生意呢?
沈擒龙和李骥的样子虽然不是有钱的富商,但是也是这时社会中上等的人。
尤其是看着象任何人都惹不起的特务或者流氓。
这样两个人跑到自己的铺子这儿来,确实非常反常。
而且,从这两个人的样子上来看,他们两个非常认真地把那些粥全都喝下去了,连那些小菜也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又不象是特务来找茬闹事,要敲诈勒索的。
更加反常的是,这两个人要求把粥调得比其他人稍微浓一点,在喝粥之前还先吞下了一个药丸。
这让在北平城里开了多年粥铺的老板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骥几十年中有过多次绝粮的经历,而沈擒龙家里就是经营粮食的,所以他们两个都懂得诀窍。
处于饥饿状态中时间过长的人,在能够吃到饱饭时候,绝对不能一下子猛吃几大碗饱饭,那样胃肠受不了。
要是直接就吃大鱼大肉,那更是要当场哏屁朝凉。
所以,沈擒龙和李骥终于月兑险,能够吃到东西了,他们两个急忙在路边的摊子上补充体力。
这种路边的小摊子,平时的粥就是清汤寡水的,也就是糊弄一下穷人的肚皮。
但是,这种粥现在看起来,比沈擒龙他们部队上喝的粥还要稠得多呢!
但是为了补充体力,沈擒龙和李骥又让老板再给多加一些米,他们按照双份给钱。
老板收了钱,当然高兴,马上照做。
沈擒龙又让李骥也跟着吃了一点调理肠胃的中药。
他跟着教给他少林功夫的高队长学到了高队长全面的绝技,包括相当丰富的各种伤病的医治,这个他比李骥还要在行。
沈擒龙和李骥他们两个到了家门口,却不敢回家,只敢在路边先填一下肚子,因为沈擒龙害怕他们两个这个样子回到家里,会吓坏他的妈妈。
在路边先吃上一点,有一点体力,不至于一走路全身直打晃,这样不会让妈妈太伤心。
热乎乎的热粥慢慢渗透到了沈擒龙和李骥的血管,传递到他们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们身体内的坚冰在慢慢融化,力量又逐渐回到了他们身上。
国际慈善组织调查表明,热的食物能够给人以善的力量。
其实这种感觉,应当是让人容易重新升起生的希望吧!
他们两个到了沈擒龙的家,这时天已经黑得很厉害了。
他们两个当然不会敲门,而是按照习惯从墙上跳进去,打开了大门,把马匹和骡子都牵进去。
然后两个人把金银搬到后面的小仓房藏起来,这才回到沈擒龙的房间,连鞋袜也不月兑,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大早,沈擒龙的妈妈就知道他们两个回来了。
因为他们家里突然冒出来两匹大牲口啊!
沈擒龙的妈妈很害怕这些大家伙,但是,她也看出这两匹大牲口已经饿得不行了。
她出去找了一些野草,勉强让马和骡子吃上一点,垫垫肚子。
沈擒龙的爸妈虽然没有受过什么特工训练,但是沈擒龙已经特别交代过他们,平时什么事情能对外人说,什么事情要装作完全不知道。
而沈擒龙的爸爸妈妈本来就是聪明人,所以就是他们儿子的事情他们也不打听,只是若无其事地准备早饭,让沈擒龙和李骥起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沈擒龙向他爸爸打听买粮食的事情和金银兑换的方法。
这两件事情正撞到了沈擒龙他爸爸的枪口上,所以沈擒龙绝对找到了一个一流的专家当顾问。
沈擒龙的爸爸所在的商号,虽然是正经商人,在这种日本鬼子残酷管制之下根本没有生意可做,但是,沈擒龙的爸爸毕竟是在这个行业里边,所以,他对整个行情还是了如指掌的。
沈擒龙和爸爸一边告诉沈擒龙最近北平的粮食行情,介绍几个重要的兑换金银的大户的名字,一边给沈擒龙写了一份名单出来。
李骥不操这个心,他只管干活。
李骥和张飞有点象,智力水平相当高,也有很强的使用计策的能力,但是就是没有耐性去用。
只有在被约束得老老实实的时候,张飞才会使用计谋取胜。
如果张飞能够一直使用计谋而不鲁莽,张飞实际比关羽聪明得多。
现在李骥也是一样,有沈擒龙在那儿进行筹划,李骥就不多动脑子费劲了。
他就在一边跟沈擒龙的妈妈聊天。
虽然沈擒龙和李骥在外面吃了点饭,表面正常地回到了家,但是,几个月不正经吃饭,沈擒龙和李骥早就饿月兑了相了。
沈擒龙的妈妈看着他们两个直掉眼泪,李骥就尽量挑一些他们打鬼子时候遇到的好笑的事情逗沈擒龙的的妈妈开心,逗得她破涕为笑。
沈擒龙的爸妈知道,象沈擒龙和李骥这样干俏活的人的样子都看着这么让人心酸,那些在深山里边的孩子们会是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沈擒龙的父母都没有多说什么,打鬼子,这是大事,这是国仇家恨,不能因为心疼自己的儿子,就不做大事。
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儿子,把儿子的任务完成。
沈擒龙的爸爸告诉他,名单上面开列的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比较可靠的,一部分是最有钱的,生意做得最大的。
当然,在这种时代还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人品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些人不只是心狠手毒,欺行霸市那么简单,他们都有一定的势力,也就是以前沈擒龙他们遇到过的那些帮会人物。
凡是能够在当时的社会上呼风唤雨的,都有一定的社会背景,尤其是帮会背景。
这些手下都有一批打手,能正经做生意,就拚命压榨,不能正经做生意,他们就可能直接动手抢劫,所以要特别小心。
更可恶的是,这些人通常也都是汉奸或者和大汉奸有深厚的交往,说更深一点,就是说,他们的背后还可能有鬼子在给他们撑腰。
平常的生意人跟这些人打交道,基本都是不被剥下一层皮来不可能出门去。
但是,此时沈擒龙和李骥处境困难,他们的手里的那些金银不只是来路不明,而且最要命的是数量巨大,其他正经做生意的人根本吞不下。
不找这些大鳄做生意,沈擒龙他们的东西还真没法出手。
沈擒龙的爸爸非常担心。
沈擒龙想了一下笑着说:“没关系,找他们就找他们吧!他们再凶,还能凶过鬼子了?即使做不成生意,也不是问题,说不定这些东西我们原封不动地拿回来,还能多拿回来好几百!不就是几个打手吗?还能比几十个日本兵有战斗力?”
沈擒龙的爸爸这才明白,现在的沈擒龙可不是当初那个老实孩子,他可不是那种受欺负的人,他现在是侦察英雄!
沈擒龙他们才不会那么傻乎乎地去做生意,沈擒龙的意思很清楚,要是敢不老实地跟他们做生意,他们还就不必讲规矩了,不但不用交出自己的金银,反手还要把你们的抢回来呢!
沈擒龙的爸爸一直盼着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今天儿子真的有出息了,而且是出息大了,已经到了他也无法测度的地步了。
但是沈擒龙的爸爸不是那种在表面上表露感情的人,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吃完饭,上班去了。
虽然他那个商号现在基本没什么生意可做,但是,只要商号存在一天,就要去为人家尽一分力,这是老一辈中国生意人的规矩。
沈擒龙和李骥也吃完饭,两个人来回后院,把那些金银拿出来研究一番。
沈擒龙把自己和爸爸商量的结果告诉了李骥,两个人又要再制订一下详细的对策。
他们从鬼子那儿得到的现金并不多,只有几万块,这倒符合一个小县城的老百姓的正常收入水平。
大概鬼子每个月都能弄到相当数量的现金,除了有一些被当地主事的鬼子贪污下来,其他的大部分还是要上交到三菱公司。
但是,除了现金之外,剩下的就是房子、地、祖传的古董、金银,这些中国老百姓家里几十年、几百年才能积累下来的财富了。
这些才是最大宗的财宝。
从价值上来看,这些当然是比那些鬼子的钞票值钱得多的东西,但是,现在有一个怎么把这些硬通货兑换成能够流通的东西的问题。
如果沈擒龙和李骥他们两个出去用大洋买东西,那样人家是可以接受的,这个反而是受欢迎的容易让生意成效的好东西。
可是,如果你抱着一堆金戒指去买粮食,那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要是再抱着那尊金佛去买粮食,卖粮食的市场都得让他们吓得一个人不剩。
所以,沈擒龙和李骥要挑选出来那些东西可以留下,那些东西要拿去兑换出售,而且,他们不要根据当时的行情,和他们紧迫的处境,计算出让人家杀价杀到什么程度可以接受的问题。
虽然钱不是好道来的,可是也是用命换来的,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贩子。
这是胡子的规矩。
再说,这里边还有一个实用的理论要求,那就是说,如果他们这次让那些兑换钞票的贩子们尝到了甜头,让那些鲨鱼闻到了血腥味,那么它们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扑上来,把沈擒龙和李骥他们撕碎了。
沈擒龙和李骥他们不怕危险,但是怕麻烦。
如果整个行业都知道他们两个好欺负,那么以后的工作将非常难以开展。
弄不到足够的现金,他们就没有办法为部队买到粮食了,那样他们传出的一切辛苦,血汗,包括准备回去接受判刑的名誉上的损害,就完全不值得了。
沈擒龙和李骥把那些看着比较名贵的首饰、古董留下,那些不好判断真伪、价值的首饰也不能拿着。
最后他们只带着一些金块、金戒指、金银手镯。
李骥虽然和这些人打过交道,但是,现在鬼子来了,天下大乱,严重通货膨胀,金银到底是什么行情,李骥根本不知道。
所以沈擒龙和李骥也无法计算,两个人在心里大致估算了半天,仍然对自己手里的钱没有一个准确的估量,只好就这么出门找钞票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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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平行动起来就是方便,沈擒龙和李骥坐上电车,很快到了地方。
名单前面列在前几名的汇兑贩子基本都在北海边上住。
这个地方很繁华,沈擒龙和李骥在停留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对于他们这种身份倒是很安全。
沈擒龙和李骥下了电车,又叫了两辆三轮,一前一后到了名单上第一名的商号门口。
当然干这种非法营生的人大门上是不能明写着这些的,这一家的掩护职业是当铺。
沈擒龙在后面的三轮上坐着,脚下放着一个小皮箱,距离当铺的大门很远,远远地看着。
李骥则直接到了当铺大门外,拎着一个小包走进了当铺。
旧社会的当铺柜台要比成年人的脑袋还高,为的是显示出居高临下的威压。
李骥来到柜台前面,柜台里边的朝奉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根本不看李骥。
李骥低声说:“换点钱花。”
那个家伙冷冷地问:“当什么?”
李骥抖了一下手里的小包说:“金子。”
柜台里边的家伙一下子把脖子伸了出来:“有多少?”
李骥这次来架子了,李骥没理他,慢慢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包大前门烟,抽出一根,正要点火,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替他把火点上。
李骥扭头一看,哎哟,这家伙刚才不是在柜台里边吗?
怎么一下子窜到我身边来了?
这家伙会轻功?
这时那个家伙满脸都是笑容,刀条脸上一条条竖着的皱纹全都向横里使劲,极力讨好地陪笑。
李骥看着这家伙的黄板牙,不耐烦地说:“你要干嘛?要咬人怎么的?”
那个家伙用手朝旁边让着说:“先生,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是请到里边坐,咱们慢慢谈。”
李骥问:“少整没用的。说,金子怎么换钱,什么价。”
那个家伙哈腰点头地说了一个价钱。
李骥又问:“要是再多呢!能多给吗?”
那个家伙又说了一个价钱。
没一会,沈擒龙看到,李骥从当铺里边出来,上了前面的三轮,又向前面走去。
从李骥出门时候的阴暗的表情上来看,沈擒龙就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他们转过了街道拐角,李骥的三轮在前面停下,沈擒龙他们的三轮车从后边赶了上去,沈擒龙来到李骥身边,问他:“怎么样,不行?”
李骥有气无力地说:“不行,少6成呢!”
沈擒龙一惊:“少那么多!”
李骥说:“那当然了。这是开始时候的价钱。要是讲一讲,肯定能高点。不过,高也高不到那儿去啊!距离咱们要的数,还差得老远呢!”
也就是说,沈擒龙和李骥他们这次行动的收获一下子会少了60%,他们能够买到的粮食数量也就要相应地少60%,那样可救不了几个人。
本来沈擒龙和李骥还以为就这一票买卖就是一大笔巨款,没有1000万,也有几百万,足够解决整个部队的问题了。
没想到,居然有比他们狠得多的贼,坐在家里,就把他们用命拚回来的巨款鲸吞了。
虽然沈擒龙和李骥并不想就在这一家铺子兑换全部的金银,但是,就算他们要在其他几家打听行情,其实也早已经知道了大致的结果。
其他的几家,虽然会和这一家有所不同,但是也不过是差上差下,只差那么一点,不会解决他们的根本问题。
李骥问沈擒龙:“怎么办?”
沈擒龙说:“能怎么办,还是进城之前的老规矩,接着忙活忙活吧!原来就没想到事情能这么简单。看来咱们哥们还是劳碌命啊!从来没有一次齐活,舒舒服服躺半年的事情。”
李骥也苦笑起来:“是啊,我一直以为你小子运气好,看来你也就比我强点有限,也是个给人家出苦大力的命。”
两个人重新让三轮车夫蹬起车子,继续向前走。
可是,在他们的身后,跟上来了一辆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从他们从当铺出来就已经盯上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