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额鲁里又参加了殿试。很快阅卷日将尽,八名读卷官把画圈最多的十本进呈康熙,后者怀着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的态度庄严而神圣的御批考卷。其中一个考卷深刻的吸引了康熙的注意,此考卷加了七个圈一个圆不隆冬的三角号,对于这种高分考生一般都会引起他人细细揣摩力求找出些缺陷来彰显考试的严格公正和阅卷人的高水准。本着这样的定力路线,康熙打开此卷,乍一看:果然好字!难怪分这么高,在良好的卷面分上细看全文二百余字还真是袭得颤体遒劲、占尽柳公雄奇。这考生的文章也是挥笔气度不凡,行里酣挥昆吾、落笔横扫千军。观点是拔匕首以投枪,简明扼要让人不免有欲调胹反成拙的感觉。
康熙看了又看颇为大清公务员录入考试有此高分者感到欣慰,便麻利的盖上了自己的刻章——状元就此点就。
批完卷子又拆封完毕`,真相摆在了眼前,各位大臣把本科高中者名单上呈,康熙见了脸上便带了些自豪感:“吾满旗下子弟由此佳绩实属其家族之荣耀,此等才学,自纳兰容若之后,勋贵子弟中当属佼佼者。”
旁边满怀心思的某大人报:“不知殿下是否有意擢其为三等侍卫,与当年纳兰容若同职,同是名门出身,也好才尽其能。”
颇为怀旧的康熙想了下容若他爹——被自己停职的纳兰明珠,便终究叹了口气:“算了,幼童需锻炼方成事,按例吧。”
发甲榜这天齐布琛正矫正哈季兰绣法,雀儿突然手里握着个皱皱巴巴的纸头就跑了进来:“京——京中报人来了,少爷中了状元。已经进宫面圣了!”
当时哈季兰眨巴眨巴眼睛“什么人?在哪呢?”
“回二姑娘,是传喜的京报人,正在前院待茶呢。”
“报贴呢?”齐布琛赶快问道。
“这里,这里。”雀儿才想起来手里攥着的京报,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皱皱巴巴木字体排印的报纸类似物递了过去。
姐俩凑到一起细看,上面果然清清楚楚写的明白:捷报贵府老爷董鄂氏额鲁里高中殿试文状元,京报连登黄甲。
然后哈季兰轻飘飘的说‘姐掐我一把’后,随即妞在剧痛中清醒了‘你还真掐啊!’然后一把丢了绣棚:“姐,咱们到西长安门去看哥跨马游街吧!”说完就要往外跑,被齐布琛拉住:“得等到小传胪之后呢,你急个什么劲儿!”
康熙三十一年壬申
这一年的科举又再次成功的为百姓提供了饭后消遣的文化娱乐。北京城内娱乐八卦最头条了——额鲁里以年仅十三岁的少年之姿被点了状元,京里人气指数直线上升,甚至有人开始琢磨额鲁里是否有意娶媳妇之类云云。
作为董鄂这么一个大家族,后生考上了状元可是要庆祝的,就算不庆祝别人也会主动祝贺,毕竟对于想往上攀的这是一次机会,还有怕不来大官挑自己的理的顾虑的,也有各府友好交往人情往来的……这下连同族兄彭春府里都忙的不可开交起来。
一番忙活后齐世召集一家人开了个会议,齐世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知会大家个事儿,额鲁里按照例进从六品翰林院专修。”这事儿是一定的了,但才六品。旗人捐个官都能到这个级别。纳兰氏就问:“额鲁里只封了六品,不会是?”
“额鲁里没走武职年纪又小,按例就是这个正常。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升上去。”齐世答道,然后齐世细细交代额鲁里要行事谨慎,有事儿多和家里商量等等。等额鲁里兄妹三人聚在一起,却有些说不出话,哈季兰眼睛眨巴眨巴一闪一闪的冒星星般的看着额鲁里。
接着齐布琛率先打破了沉默:“哥都成先生了,也给我们姐妹讲两句吧。”额鲁里比起妹妹们到还多些雄心万丈的意思,看看两个妹子这时特不是滋味,暗暗拿捏了下情绪,出了个招牌笑——四分的矜持,三分的在意,二分的风流,一分爽朗的:“等哥混出了个样子在帮着家里好好理顺理顺你们,齐布琛老实在家里呆着,闲书也背着点人。哈季兰,你也别一天到晚的折腾,该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
齐布琛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哈季兰不客气地笑道:“哥哥,我等着看你怎么混出个样儿。”
额鲁里笑骂:“哼,你等看着……”
额鲁里拾掇拾掇便也到吏部报道去了,照例要受到了吏部尚书席尔达的亲切接待,聆听一些好好努力勉励的话,便被小吏带着往翰林院去。带路的小吏姓张,约莫三四十岁,能说会道的,一路上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称一声‘张叔’,举止间透出了几分圆滑,出了吏部门的路上张小吏问额鲁里:“状元郎新官上任,可知道衙门的一些琐碎事儿?”
额鲁里经齐世教导猜这个是个吃得开的主儿,仍然面上努力不露和气的让他说完。
果然那个张叔笑道:“虽说状元爷去的是翰林院以整理书写为主,但翻阅典籍、抄写副本、查阅资料等等一系列琐事在所难免,亲力亲为则实难完成,别说状元爷初来乍到就是久在各部任职的各位大人也鲜少有人理得清,若是耽误了正事儿,则难免因为这个各部下属的文吏总是超出限额十倍不止。”然后抬头看了下额鲁里的神色又侃侃:“小人这话到不是为翰林院文吏谋好处,实在是为了您考虑。”
额鲁里瞬间转念,谢赏了这个张小吏,后者坦然接了,殷勤的给额鲁里引荐翰林院各位大人后又把一些关键理事的小吏一一介绍。
说实话这个清水衙门实在很闲,甚至比额鲁里想象的还要闲。除了修史书的那些有差事的,剩余这些秘书们没事儿时就在办公室里耍嘴皮子,就算有事儿也就是查查资料,在皇上懒得动手或来不及动手的时候,帮着把口谕转化为书面文字。而且这时候因为康熙皇上的勤劳务实,这组织机构是相当的没什么权利,就是个干部培养学校兼皇族课业辅导老师,就是太子跟他哥以及后来诸位不消停的弟弟们家庭财产纠纷也轮不着额鲁里这个等级的操心,尽管这些传说中的大人物们经常会在额鲁里眼前晃悠。
额鲁里在工作岗位上逛游了几天,把机构模索了个遍儿,正式被插进了景云门内建造值班、指导宗学作业轮班后,他便乐呵呵的忙活起来,清水衙门的小吏也倒霉的很,所以也相当懒散,以下便时有发生:
某侍讲学士缕缕胡子扯着嗓子喊道:“唉,我说谁把整理好的策宝书抄一下啊?”
沉默……
某国子监祭酒:“XX大人啊,您就甭费力气了。文吏都被X内阁支走了还没回来呢。”
这时候大家的一致想法就是抓个新人‘培养’下,正巧看到年纪小小的额鲁里乐了:“嘿,过来过来。”
事实上,经齐世提点,额鲁里没准儿也挺享受的。在在抄抄写写中熟悉了各种典籍,当然这种迅速熟识跟额鲁里不懈的学习,融通打点文吏这种败家行为是分不开的。做的事儿多了,额鲁里便慢慢的熟悉翰林院的事务,也给人留下兢兢业业埋首工作岗位的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