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刘备这样问的目的,刘欣还是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早在十一年前,他就已经过继给了居巢侯刘重。”
听到这番话,沮授突然眼睛一亮,刘欣着重强调“过继”两个字,是不是不想承认刘浜嫡长子的地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不虞汉家江山落入刘浜手里。
在这件事上,沮授还是有些自责的。他执掌幻影秘谍,早就应该想到居巢侯刘浜是个麻烦,不解决好,就会危及到偌大基业的传承。进城以后,他还在盘算着安排幻影秘谍悄悄查找刘备与刘浜的下落,好在暗中下手,结果刘备却自己送上门來,让他的打算全部落了空。
如果仔细回忆刘欣对待刘浜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有心人就会明显地感觉得出來,刘欣对于刘浜似乎并沒有那种父子之间应该有的血浓于水的感情。但是刘备却沒有朝这方面去想。他自己本是个冷血之人,历史上他为了让赵云对他死心塌地,竟然将赵云冒死救出來的阿斗摔在地上,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啊!在刘备看來,自古成大事者就应该抛却儿女亲情,而作为他眼中的劲敌,刘欣当然应该具备这样的“素质”。
刘备丝毫沒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说道:“这样的话,刘浜公子也应该是皇亲了?”
“就算沒有这层关系,他是居巢侯,皇家族谱上也是有名的,自然算得皇亲。”刘欣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备忽然抬起头來,呵呵笑道:“因为刘浜公子已经认在下为叔,不知道刘大人以为,在下现在可算得是个皇亲?”
刘欣这才明白刘备问了这么多问題,目的竟然在这里,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见过无耻的,却沒见过这么无耻的。
沮授忍不住喝叱道:“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自称是刘浜……大公子的叔叔,你以为凭你一面之辞,我家主公就会信你吗?”
尽管沮授非常不喜欢刘浜这个生性懦弱的少年,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身份确实是刘欣的长子,也只好称他一声大公子。
刘备却毫无惧意,淡淡地说道:“这位先生若是不信,大可将刘浜公子请出來一问便知。”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公与,不必与他计较,姑且当他说的都是实话,这冒认皇亲之罪暂且搁下不提。刘备,我來问你,你将传国玉玺献给袁术,又撺掇袁术称帝,可谓大逆不道,当诛九族!你又有何话可说!”
其实刘备一直是冒充汉室宗亲,与皇亲却是两码事,而且就算刘浜认他做了叔叔,也不是说他就具有了皇亲的身份,刘欣完全可以在这件事上治他的罪。不过,刘欣更知道,既然刘备连这样不靠谱又十分无耻的理由都能想出來,一定在这件事上有十足的把握,他肯定还留有后手,于是便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他纠缠,而是抓住了他的另一只痛脚。
在冒认汉室宗亲这件事上,刘备确实留有后手,他当初选择自称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人,就是因为刘胜性好渔色,一口气生下了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经过几百年的起起落落,谁又能说得清楚呢?而且刘备更绝,他伪造了一份族谱,來证明自己是刘胜一个私生子的后代,还有一件皇家才配拥有的上好玉器为证。
刘胜正经的儿子就有一百二十多个,如果说他在外面有几个私生子,也并非沒有可能。而经过了两年前那场皇室动乱,流落在外面的皇室玉器何止千百件,刘备要弄到一件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刘欣不能够立即对他说的话予以反驳,那就只有承认他是汉室宗亲。虽然这个名声有些不正,但好歹也算是汉室宗亲了。
刘备还真沒想到刘欣会将这件事搁下不提,倒让他的精心准备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不过,对于刘欣声讨他的后一件罪行,他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立刻满脸沉痛地说道:“请刘大人息怒,其实在下也不想这样做。当年袁绍派人传信与陶谦……”
对于传国玉玺这件事,刘备倒沒有丝毫隐瞒,完全是实话实说,这一点可是与关羽告诉刘欣的互相印证。其实也很好理解,刘备已经知道关羽投靠了刘欣,那他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刘备说完自己获得传国玉玺的经过,继续说道:“在下早知道刘大人说过,待天下平定之时再另立明君,因此在下才沒有将那枚传国玉玺交到刘协手里,而是等待着刘大人另立明君的那一天……”
沮授冷笑道:“一派胡言,你不还是将玉玺交给了袁术。”
刘备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先生,请听在下把话说完。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下得知刘大人的长公子落在了袁术手里。在下心急如焚,这才以传国玉玺为饵接近袁术,伺机救出刘浜公子,终于得偿所愿。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
刘欣哈哈笑道:“想不到刘玄德居然也是巧舌如簧!刘某夺了你的徐州,又收服了你的结义兄弟关羽,你居然会不记恨刘某,反而这么热心地去帮刘某救回刘浜,你说刘某会相信你吗?”
刘备却一脸真诚地说道:“在下被大人赶得走投无路,要说不记恨大人,说出來连在下自己都不会信。但是袁术终究是外人,而大人与在下都是汉室宗亲,哪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在下与大人当年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愿意与大人重修旧好。”
刘欣双目圆睁,怒视着刘备,果然是舌绽莲花,将一件恶事竟然说成了一件善事,当真是人至贱由无敌了。
刘备却脸带微笑,渀佛他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刘欣不仅不应该治他的罪,而且应该感谢他才对。
刘欣突然收起怒容,放声大笑道:“好个刘玄德,果然当得英雄这两个字!”
一直波澜不惊的刘备,乍听得刘欣称他为英雄,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连连拱手说道:“刘大人过奖了,在下不过一织席贩履之徒,哪里称得上什么英雄?放眼天下,这英雄二字也只有刘大人才当得!在下别无所求,只愿能够造福一方百姓,此生足矣!”
这刘备倒是打得好算盘,居然还想造福一方百姓,那不是摆明了想跟自己讨一块地盘吗?刘欣暗暗冷笑,我刘欣再笨,放虎归山的后果总是知道的,既然你來投我,再想走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刘欣呵呵一笑,说道:“公道自在人心,看在你救了刘浜的份上,对你过去所做的事情,刘某就暂且搁下不提。來人啊,先带刘备下去,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看到刘备被亲卫们带了下去,沮授连忙拱手说道:“启禀主公,属下以为刘备此奸滑狡诈,绝不可留!”
刘欣沉声说道:“刘某也知道此人绝非善类,只是天下人都知道刘浜是我的长子,他在乱军之中将刘浜救了下來,又主动來投,若是杀了他,恐寒天下贤士之心。”
沮授迟疑道:“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不成?只怕将來养虎为患,还请主公早下决断。”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这次的事情就算他功过相抵,但是刘某绝不相信他从此便会安份守己,他总有不甘寂寞的那一天。如今他的一举一动皆在我等的掌握之下,只要他有所妄动,刘某随时都可以舀他问罪,又何以急在一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道理沮授还是懂的。只要刘备还是刘欣的控制之下,随时都可以找个由头杀了他,就算找不到理由,创造个理由出來,也一样可以光明正大地杀了,这些事情可难不倒执掌幻影秘谍的沮授,又何必急于现在下手呢?沮授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主公说的对,属下刚才只是憎恨刘备丑陋的嘴脸,一时情急。只是不知道主公要如何安置刘备,还有,还有刘浜公子?”
对于如何安置刘备,其实沮授并不担心,刘欣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就是将他牢牢控制在手上,到时候回到襄阳,随便把他往哪个位置上一放,他无权无兵,便掀不起什么大浪,再过个三年五载,等到世人对他的印象渐渐淡了,说不定哪天他就会无疾而终。
沮授真正关心的是刘浜怎么办?虽然刘欣刚才当着刘备的面强调过了,刘浜已经过继给了刘重,但是世人的观念,家业都是传嫡传长的,而刘浜确实就具有“嫡长子”的身份。刘欣能够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着实不易,而且在可以预见的将來,刘欣肯定是要登上皇位的,沮授可不甘心这大好的河山最终却落到了刘浜这个懦弱胆小、庸碌无能的少年手里。
刘欣并沒有立即回答沮授的问題,他背着手在大厅里來回踱了许久,终于沉声说道:“公与,这件事不简单啊,刘备有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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