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2-22
雪儿好容易止了笑,说道:“刚才的那股威风劲儿哪儿去了?怎么现在倒摇尾乞怜起来了?”
摇尾乞怜?这不是在骂他是条狗吗?雪儿没轻没重的一句话却深深的刺痛了漫修的自尊心。
“原以为狗才会逮谁乱咬,原来人也会!”
“你说什么!你骂我和狗一样?”
“哼!见过人拾银子的,可就是没见过捡拾骂的!”
“你……可恶至极!”说着拎起拳头劈头就打,也不顾雨清还在旁。
雨清没必要无缘无故的被殃及到,便主动退出战斗圈子,放开了漫修,任由雪儿先发泄一通。他知道,这个桃花根本不会武功,抓他,太轻松了。
漫修后来只捂住了头部,竟任由这个女人给暴打了一顿。漫修世界里的女人不是像母亲那样温柔勇敢,就是像和玉夫人般优雅体贴,再就是像常见的那些风情万种、浪荡不羁的,却第一次见如此不讲理且动辄拳头说话的女人。漫修不懂武功,也不知躲,着实被打的不轻。雪儿打出来气便消去了大半儿,而且她是气来的快也走的快的那种人,待镇定了一下,剩下的气儿也便消了。而此时漫修还没站得起来,嘴角都出了血,浑身也该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了。
好容易支撑着坐了起来,漫修十分愤怒的盯着雪儿。
“干嘛?不服啊!”雪儿也不示弱,硬是盯了回来。
漫修恢复了正常的眼神,慢慢说道:“前日邻家丢了头老母猪,众人都要去帮他寻,唯独他自己却是不急,众人皆问为何,你猜他怎么说?”
“一头老母猪能值几个钱,不寻也罢?”
“不对。”
“东京城这么大,肯定寻不回来了。”
“还是不对。”
“那他怎么说的?”雪儿好奇的问道。雨清和芸萱却在旁拉她。
“他说,‘老母猪疯了,逮人便打,不要也罢。’”
“疯了?怎么可能?老母猪怎么会疯?还打人?……好啊!你敢骂我!”雪儿说着又要抡锤,漫修急忙抬起手来准备抵挡,却抬的急了,撞到了旁边的墙上,疼得直呲牙咧嘴,这下却把本来还生气的雪儿给逗乐了。
芸萱心善,看到漫修嘴角出血,便走过去掏出手帕,蹲了下来要给漫修擦拭,漫修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后一撤。眼前这个姑娘倒是温文尔雅,刚才说话也公道,漫修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芸萱见对方不肯让她擦拭,便把手帕递了过去,漫修思虑了好一阵,才接了,自己擦拭了一下。可就在还手帕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芸萱被反制住,一支金簪子在芸萱柔女敕的脖颈前晃来晃去。
“你好大的胆子!赶快放了我姐姐!”
“放开她!”
雪儿和雨清都被漫修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雨清十分后悔,他以为桃花是很容易对付的,却忘了他始终是个逃犯,他再不会武功,也强过芸萱一个弱女子。雪儿也后悔怎么刚才没把他给打死,可说是这么说,雪儿心里却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与自己顶嘴的人与恶贯满盈的逃犯联系起来。
“你们别过来,否则我真的不客气了!”
“有话好好说,千万莫伤了她!”
“我姐姐刚才还递手帕给你擦血,你就这么对她?还有良心吗?”
“我只是为了要走,无意伤害她!但是别逼我,俗话说狗急了还跳墙,何况是人!帮我离开这里,我答应你们,一定把她安全无恙的还给你们。”
“你在跟我们讲条件?”
“你可以这么理解!放我走和她的安全相比,哪个更重要?”
“你要去哪儿?”
“码头。离开京城!”
“那让我们怎么帮你?”
“给我找辆马车!到了码头,坐上了船,自然会放这位小姐。”
“好!依你!”
“只要马车,不要马夫!你去找,你留下!”虽然雪儿打了自己,但漫修更忌惮的却是那个被称作林护卫的人。因此他让雪儿去找,却不敢让林雨清离开自己眼睛范围半步。
“等等,你把他捆上再走!”雪儿正要发作,却还是担心漫修手上的簪子万一不小心伤了姐姐,雪儿自是会些功夫,但她自己也深知,那些功夫唬唬不会武功的还行,着实动起手来还得林雨清。周围破屋里不少草绳,因怕伤了姐姐,雪儿只得依漫修所言,把雨清用草绳捆了起来,漫修确认她捆紧后,又让把雨清的佩剑放得远了些,才让她走。不一会儿,雪儿便让人拉了马车前来,在前街的拐弯处付了钱,又打发了马夫回去。
漫修问好了去码头的路,便让雪儿回头对着墙,数一百个数才能回头,否则就让芸萱见见血,雪儿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但又忌惮他手上的簪子,别因自己的莽撞伤了姐姐,便只得忍气数起了数。漫修威胁着芸萱走到了马车旁,让芸萱上去,自己则驾马而行。
漫修走远了,雪儿却还在数着数儿,雨清喝住了她,雪儿急急过来帮雨清松了绑。雨清拿起佩剑赶忙奔了出去,在集市上见到马骑了便去,卖马的在后面大声吆喝,雪儿扔给了那人两锭银子,也骑马去追。
雨清对京城的一切太熟悉了,码头!他必须赶在桃花之前到,不然万一那桃花不守承诺,将芸萱拐了去,到时可就不是如何向杜大人交代的问题了!恐怕还会害了芸萱的一生!雨清越想越怕,手上的马鞭不由的挥动的更加频繁了。
漫修并没有雨清想得那么十恶不赦,但确实也狡猾了些。他并没有按照向雪儿、雨清打听的去码头之路驾马车而行,而是驾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找处僻静地方,解下了拴马的缰绳,与芸萱一起抄近路骑马到了码头。直到码头,芸萱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桃花是认路的,对东京还很熟!她又哪里知道,这可是桃花花几年的时间打听出来的,又花了几年时间精心设计好的逃跑路线。只不过节外生枝了些,在破屋里换下早在百花馆里一针一线缝制好,又藏匿在那杂役房后小道儿里的绣花蓝底袄时竟偶遇了这三人,还差点被抓去送了命。可至今,漫修也没想明白,兵部的人凭什么要来抓他?除非是馥郁的关系太硬了,竟动用官府的人来拿自己,山竹师父走的时候他也没这样啊!看来是真被自己气的不轻。
到了码头,漫修下了马,待要扶芸萱时,芸萱却不让。漫修毕竟还有些力气,说着便要去抱芸萱下马,芸萱无奈,只有选择了前者,扶着漫修的胳膊,从马上跳了下来。二人来的也是时候,就听码头上,船家大喊着:“快开船喽!”漫修拉着芸萱去打听了船的去向,终点是安徽泗县,路上还会途径永城和宿州两个城市。无所谓了,只要能出得东京城便好,管是去哪里的呢?
问好了船,漫修便放下了心,接着便回身对芸萱赔起了礼,说“无意冒犯小姐,今日实出无奈!虽他日再无相见之理,还是希望请求小姐的原谅!”见芸萱并不做声,漫修只得道:“现今已无事,小姐可乘此马回去,又或是刚才也告诉了小姐的两位朋友,想必只需在此等候片刻,那两位便会来接小姐回去了。”
芸萱道:“我不会骑马。”
“那就在此稍等一会儿吧。”
“在这鱼龙混杂之地?”
经芸萱这一说,漫修倒注意了起来,这码头原就是人员复杂之地,别因为他的原因,累这位小姐遭殃,就事与愿违了。
“这儿有几个钱,不知够不够小姐雇顶轿子回家的?”漫修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了个钱袋,可芸萱看到,里面的钱并不多,而且都是一枚枚的铜钱,可见这个逃犯在逃走时虽想的周全要带些盘缠,却着实没有多少钱。估计加起来也就刚够坐趟船用的吧,还给自己雇轿子回家?芸萱都不知道这桃花是故意的还是真傻,难道他竟不知这市场交易之理?
漫修也并非不知道出门便需要银子的道理,可他小时候在父母膝下,生活殷实,母亲又疼爱他,没什么机会让他出去买东西。跌落山崖下后,就更加与世隔绝。在叶府时,也都有专门的人出去采购。在百花馆时,虽得过和玉夫人不少的好处,但除了为帮山竹师父逃走而在迎春楼使过一次金银,自己从未额外添置过什么东西。由此,对市场上的交易,具体要用多少银两,漫修是没有数的。
而自从在百花馆被贬入杂役房,东西都被没收后,漫修就身无分文了,还多亏水仙将金簪子和桃花荷包相还。幸好百花馆的下人都是有月钱的。虽然杂役房管事重重克扣,两年间倒也攒下了些许铜钱,而这就是漫修的全部财产了。至于那包袱里,不过是换下的在百花馆做小厮时穿过的衣服。漫修甚至都不知道那也是可以当掉换钱的,便也在解下马车的那刻,将包袱连同马车一起丢在了那僻静的地方。因为,他当时能想到的,只是彻彻底底的与百花馆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