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峪四当家吴涛这时正在自家房里喝着闷酒生气。想起前日里大当家叫花天闲的慌,带领几个亲近手下下了次山寨,到外面胡混,回来时掳掠回来一个女子,看穿戴只是平民百姓人家的子女,甚是可怜,这一晚只听那女子凄惨哀号,自己实在于心不忍,就到大当家房前劝说,却不想不但受到其他几个当家的奚落,而且还坏了大当家的兴致,没来由的招来一顿责骂,讨来一顿好打。到现在身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吴涛模着身上伤口那真是痛在身上更是痛在心里。
原先大当家叫华天结寨为贼,只是过活不下去的流民自保,抵抗官府豪强以求活路,却没想到后来他叫华天却堕落到与豪强勾连一起欺压盘剥起穷苦兄弟来了,这岂不大违初衷。
更可气的是这个大当家的,竟然还是个守财之奴,色中饿鬼。每次下山不敢与大户豪强为敌,专以小户中农下手,而每次兄弟们所得金银粮食布帛都入了他家私库,不与山寨兄弟分动分毫,这些本来随着他起事的山寨老兄弟及其家属生活过的就万分艰难,以至于头两天还出现山寨里饿死人的现象。
而叫华天的脾气却随着时间的延续,越来越变得跋扈嚣张起来,为人处事更加独断专行,只是整天在那些阿谀之辈小圈子里做那井底之哇,听不得其他兄弟半点言语建议,每有不从或怨言者轻则鞭打重则斩杀,到如今山寨里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而那些大当家亲近之人又都是阿谀奉承之辈,更是让大当家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自己本着一片为公之心多次劝说,刚开始时候倒是不哼不哈,对自己好言以待,到后来便是颇不耐烦,开始对自己恶语相向直到现在已是棍棒相加,凭白的受他鸟斯气。
想起原先把兄弟陈三临走时所言,其实到是大有道理,但怎奈自己受过叫花天收容之恩,大恩未报怎可离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要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也一定要还,若不行事光明磊落岂不让世人笑话?但自己抱定初衷的举措,却换来现今地步,好不让人气闷。现在救护了叫花天一命也是报了恩情,等过几日寻那把兄弟消息,去找他,兄弟一起另立山头,招揽一批志同道合的兄弟,好好做番事业,才不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一场。
吴涛正喝着闷酒在房中自怨自艾,就听屋外有人喊叫;“四当家可在?”
吴涛放下酒碗随口应答:“在,是哪个?可有事情?”
“小的前山巡哨二狗,给四当家领来一个旧识,四当家还不出来斯见?”
吴涛听说二狗带来自己的旧相识来,心里好生纳闷,却不知道是哪个,忙站起身推开房门观看。
房门外二狗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细看时不正是自己的把兄弟陈三还有那个?当下大喜过望,冲上来一把抱住;“好兄弟,可想死哥哥了。”
陈三也激动的抱住把兄,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即然是拜把兄弟,那可就不是一般的感情,那是情意相通到一定程度的,那是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分别日久,今日咋然相见怎么不让人高兴万分。
好久才分开,吴涛这才把着兄弟的双臂左看右看,又狠狠的锤了陈三一拳,陈三生受了这一拳,上身纹丝没动。
“好好好,身子骨比离开的时候还要结实了许多,好好好。”吴涛满意的看着把兄弟,但眼睛里却闪现着兴奋的泪光。
陈三也不住打量把兄,看着身子还是那么高大威猛,但却消瘦许多,尤其从满身上下透出一股颓废的气息,没了那时的意气风发。
“倒是哥哥清减了许多啊。想来兄长定是狠不如意。”言道此处也眼睛发热。
二狗见两人只是把臂相看,兄弟情深,也是深受感动,不过这也不是个办法。忙上前笑着调侃道:“四当家的,陈家兄弟大老远来了,你就这样挡在屋外,这好像不是待客之道吧。”
吴涛被二狗一提,猛然醒悟,却只是高兴到把把兄弟搁在门外了。忙着大笑着拍着脑袋道歉。“今日见兄弟来了,我这里只顾着高兴,却怠慢了兄弟,快快屋子里请,快请。”说着拉着陈三进屋,找了把椅子给陈三坐下。
“先不忙,反正这次来也一时不走,到是应该先去拜望大当家的才是正理,毕竟到了人家地头,也曾经在他手下混过,不能失去了礼数,让哪个小气鬼刁难哥哥。”陈三连忙对吴涛请求道。
“这倒是不忙,大当家的昨夜折腾一夜,今天早晨又喝了顿大酒,想来现在必是烂醉如泥,哪里还能见人?兄弟但与我喝酒,待明日里我再与兄弟一起去见他。”提起大当家吴涛心里便一阵不快,但在兄弟面前也不好过分表现出来。按下兄弟坐了,寻了一把破茶壶来给兄弟倒了碗水,然后招呼还在边上的二狗过来道;“二狗兄弟,我兄弟来了,麻烦你去大库里寻些吃食,在弄坛子好酒,到时你喊上几个想好的兄弟来我这里一起乐呵乐呵,告诉他们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二狗一听有酒肉可吃,自是高兴,所以就站在那里等着吴涛下文。
吴涛知道其中缘由,一时红了脸道:“麻烦你去和那库头老李说说,这次的先记下,待得下次一起算。”
二狗却不走,拿眼睛瞟了陈三一下,然后很是为难的小声呐呐道“四当家您也知道,那个老李就只是听那大当家的和银钱的话,至于-----”吴涛神色一黯,知道二狗所言是事实,但兄弟来了备办些酒肉招待那是必须的,正要再分辨几声,陈三哈哈笑着接过话来:“看样子哥哥手里紧了头寸,却不是什么大事,兄弟我这里倒是有些铜钱,麻烦二狗兄弟去老李那腌臜货那里买来酒肉饭食,不要没来由的受他抢白。”说着就在随身带来的布包里模出一把好制钱来,看看大约有三二十文的样子,也不数,就塞在二狗手里;“二狗兄弟看看这些办个十几兄弟的酒肉可够?”
二狗忙不迭的接了,连连哈腰道;“够了够了,这样的好钱,那是抵得上五七百的当钱啊,够了。”接了那些十足铜钱欢天喜地的道:“你兄弟先聊着,我这就去老李那里,保准办得妥帖就是。”说完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
毕竟陈三也是这个山寨出去的人,知道这个山寨的老规矩。原来大家拼死拼活到外面抢掠来的物资钱粮,都根据叫花天的吩咐要放在山寨大库里,其实就是他自己的私库,由自己亲信老李看管,说是大家共用,但实际上是除了每月初分给大家一点保命的粮食外就什么都没有,要想多吃点或多拿点却要用钱去买,有时候大家出外打食时候也偷偷的顺手私藏点钱财,等到家里饿得实在不行的时候好在老李那里换点吃食应急,原先倒是几个山寨的当家的还能自由支取一点,但随着吴涛的不得地,慢慢的老李也不再待见与他,老是以各种借口百般推月兑了。
吴涛呐呐的模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不知道说什么。陈三忙拉了兄弟坐下:“都是自家兄弟,我的不就是哥哥的,哥哥的不就是我的?哪里还要分得如此清楚?一点小钱罢了。”
“到哥哥这里来倒是让兄弟破费了,见笑见笑。”吴涛倒也洒月兑,也就不再计较这些,就拉了把凳子坐在陈三身边与陈三拉起家常。
谈论了一阵,陈三试探的道:“据兄弟我的观察,看来哥哥在小弟不在的时候过的到不是很快活啊。”
“兄弟休提那些窝心的事情。哥哥在这里苦也。”
一旦提到自己处境的烦心事,吴涛长叹一声,把自己这段时间种种不如意一一说出,更是对当初到山寨来是想为平民百姓仗义相助的初衷,但现在不但没能帮助众位穷苦兄弟,反倒是成了祸害乡里穷兄弟恶人的帮凶大大懊恼。现在在山寨里备受排挤打击,处处不如意,当着兄弟的面倒出一顿苦水。现在是非常羡慕当时兄弟的决定了。
陈三只是倾听,倒也不说什么话。这时候二狗已经回来,拿了许多酒肉,还带来了山寨里与吴涛平日了相好的几个头目兄弟,这些兄弟也都与陈三熟悉。大家乱哄哄的互相问候客气,同时在厨房里整治了东西,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菜肴,也在人多,不一会就端上桌来。屋子里的兄弟都是平常要好的,也不客气,各自找了凳子坐了,纷纷拿起大碗倒上烧酒开始开怀畅饮,吴涛认为自己兄弟回来定是有隐情的,人多嘴杂到不太好多问,也就和大家一起胡闹吃喝。
酒过三巡,一个头目把碗一放大呼痛快。
“难道哥儿几个平时不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吗?怎么倒是看着兄弟们的吃相,我好像是进了狼窝似的。”陈三知道这几个定是把兄的至交好友,没有外人,所以故意挑起话题。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酒席立刻冷了场,大家都放下酒碗,长吁短叹起来。
好一会才有个头目叫赵四的打着嗨声一拍大腿摇头叹道:“好叫陈家哥哥知道,你出了山寨后,咱们这山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那个大当家的也没了原先的劲头,只是听那几个身边小人挑唆,喝酒玩女人。更是把大家提着脑袋抢掠来的东西通通收起,把个公库变成了私库,哪里给半点兄弟们分润?有也是给了他的那些个马屁精们。现在到好,向我们这样在前方打死打生的只能分些粗粮活命,让一家老小不至于饿死,我们这些头目兄弟还算好的,你看看那些个下面喽啰,境况更是凄惨,为大当家的豁出性命打死打生,到了却是一餐温饱都得不到。前天不是后队的小三子他娘就活活饿死了,在这之前也曾经跟管事的要过一点米的,但那个死人老李只是认得叫花天和银钱,哪里肯给半粒,更是言道,年轻力壮的可以为山寨效力,一般还能动的老人孩子也能在攻打堡寨的时候,上战场消耗一些敌方弓箭礌石,就他哪老娘,就是吃了也走不动路,只能是山寨上的一个累赘,饿死更好,这不是作孽吗?唉-------”
另个头目也接过话来。“老赵说的是,其实我们这些头目也不过是比那些喽啰略好一点,但也不过是一些粗粮糊口,几个月也见不得半分肉腥味道,这酒就更不要提,也没有钱贿赂那个可恶的狗腿子老李,只能这样熬着。这不,听二狗说三哥回来,还拿出好钱买了酒肉,哥几个就厚了脸皮来,说是帮忙,实际是蹭口酒肉,都是半年没吃饱的了。我说三哥,看你出手如此阔绰,想是在外面发了利事的,要不哪里来的大把好钱分给那些门丁?买得这些酒肉?快快说来,大伙也替你高兴高兴,说不得你需要大家帮忙,那还可以伸把力气呢。”
“对对,快说出来,大家听听。”大家一听有人提起此事都来了兴致,纷纷放下吃喝,伸长了脖子准备听陈三讲他的传奇故事。
陈三见大家热切,就笑着看向吴涛,吴涛也想听听自己兄弟这段时间的际遇,就笑着道:“既然大家都欢心听你的故事,那就讲讲吧,也让大家替你高兴高兴。”
陈三见把兄首肯,也就不买关子,当着好兄弟说出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