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山急匆匆赶来的时候,一切已经不能挽回,那汉子的人头已经在泥地里滚落几回。
朱高山只有跺脚哀叹:“完了,完了,这事怎么才能收场?”
那汉子的人头被砍下的时候,这个杆子剩下的所有老弱都呆立当场,整个旷野再没有半点声音。
那亲兵也不曾想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也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大刀,看着地上的人头,看着刀上的鲜血,一时没了主意,但看着几百血红的眼睛,为了给自己壮胆,突然把钢刀举起,色厉内荏的大声嘶喊道:“你们这些垃圾,还想散伙吗?”
静,静。
突然一个老汉大声道:“我们大当家的被插翅虎无端的砍了脑袋,现在我们的子弟又被这个东西砍了脑袋,那么我们现在还能保住我们的脑袋吗?”
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睛都回答了这个问题。
“散去,他插翅虎不让,那明天我们要不饿死,要末给他插翅虎当添沟的尸体。这天下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睛都回答了这个问题。
“老天啊,你张开眼看看我们这些小民吧,我们哪里得罪了你?我们虔诚的供奉着,祈求着哪怕是**的希望,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啊。”那老人张着干瘪的嘴,张着已经没有了泪水的眼睛,他的儿子已经在这次的战斗中死去,他已经真的没了生的希望。
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睛都回答了这个问题。
“拼了吧,拼了吧。”
所以的人一起呐喊起来:“拼了吧,拼了吧。”
没有了活路,那就拼了吧。
那老人举起手中的木棍,对着那亲兵砸下,那亲兵面对这愤怒的人群,已经是瑟瑟发抖,看到一根木棍砸来,本能的挺刀砍下,那刀深深的扎进了老人的胸月复,一股鲜血标出,老人却是脸上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那棍子就高高的举着,却再没力气落下。
那亲兵呆在当场,被那抹满足的微笑震慑住。
还不等他的刀抽出,一个木棍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上,那一刻他只是想:“完结了,一切都完结了,希望我下辈子不生在这个年代。”
朱高山就看到这里,看到愤怒的人群,如火山爆发一般的汹涌。
朱高山明智的转身就跑。
那愤怒的汹涌的人群没有目标,看到一个跑的人,那就是本能的开始追打。
朱高山带来身边的亲兵也是出于本能的拦截着追打自己头领的人马,但转瞬间便被淹没在愤怒的人群里,不一刻便变成了一滩血肉。
朱高山一路狂奔,大声呼喊着:“来人啊,有人造反啦——来人啊,有人反盟主啦——”
插翅虎遣散了各个头领,正郁闷的想要睡下,好为明天的事情养精蓄锐,好做个安排,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下是多么的不得力。
当初那个王伟是自己最看重的,但却发生了一个武装大游行,丢尽了自己山寨的脸面,现在只有这个朱高山还是得力,刚刚大营里有了哭喊之声,很是让自己心烦。
本来一番战斗下来死伤无数,这些拖家带口的难免就有自己的亲戚子弟死伤,有些哭喊也是正常,但在这个非常时期,却不能有这样的状况。
营啸。
这是个可怕的事情。
在历代的军营里,尤其是战事紧张的时候,每个士卒的神经都是经蹦着的,所以正是因为这种惊恐到极点产生出来的错觉,让这些日军士兵纷纷发疯,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智而乱跑乱跳。
自古以来,军队最害怕的不是他们面临的敌人有多强大,而是怕自己军队的内部产生暴乱。也就是营啸。
军队之中军法严谨,士兵往往在将官的眼中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所以说除了那些真正的高官之外,军队中普通的士兵长年累月下来都会积攒出一股郁结之气。这种情况不论是古时的中国还是外国都是存在的。
有时看似兵强马壮的大军,在晚上睡觉时因为一个士兵做了噩梦狂呼乱叫,都会引起军中士兵的反应,顿时就会交相感染。士兵在这种状况下,就失却了理智,自相践踏,互相厮杀,破坏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将所有一切都当做敌人,都恨不得撕成粉碎,化为灰烬,用来化解胸中的一股郁结之气。
现在手边最是得力的便是这朱高山了,派他出去,心中安定不少,也能弹压下营啸的事情。
正拿了本书出来,想要看看,这也是自己的习惯,没有书本伴着,便无法入眠。
正这时候,却听到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插翅虎一个翻身坐起,披起衣裳推开房门,看见自己门前的亲兵也是不知所以的向外张望。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亲兵不忘规矩的对插翅虎施礼,然后就要往外去观察事情原有。
刚刚走出大门,却迎面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个站立不稳便跌倒在台阶之上,刚要怒骂,眼角里却是大当家得意后下朱高山。正要讨好的打声招呼,却看在在这个是身后黑压压的追来了一片人马。
没有呼喊,只有如山的压迫迎面而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组织人马平叛。”朱高山已经是声嘶力竭了。
那亲兵一时竟然没有回过神来,平叛?平什么叛?但马上就被那黑压压的人潮惊醒过来,不好,真的有人反叛了。当时连滚带爬的追随这朱高山往院子里跑,一面呼喊着:“快来人啊,有人反叛啦,快来人啊——”
那朱高山正跑这,被这亲兵一叫倒是回过神来。自己这样没头苍蝇似的跑也不是个事情,当下一转身,顺着院墙往东跑去。
东面是插翅虎的精锐大营,那里都是插翅虎的嫡系,现在不是怎么解释营啸的问题,而是第一时间镇压反叛的问题。
好在插翅虎的嫡系经过一天的战斗,大多是督战,回营之后很是受了大当家的款待,刚刚回营,有的还没有解衣睡下,突然听到营外一片沉闷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头领朱高山歇斯底里的喊叫,立刻人人都紧张的抄起刀枪,左顾右盼的全神戒备。
朱高山一冲进大营,哪里还顾得那么许多?连连高喊:“快快,有人造反,快去救大当家的。”
喽啰们一愣,正不知道结果,那朱高山已经拉起一个兄弟往外就跑。
“快随我来,镇压叛乱,救盟主。”
人就是这样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只要有一个牵头,立刻本能的从众,所以呼啦啦的所有的人都跟着冲出营门。
那反叛的杆子本来就是老弱病残,这时候追着朱高山一路来,见到了盟主的行营所在,也收不住脚,直直的撞了上去。
有了朱高山的预警,还有那亲兵的呼喊,插翅虎的亲兵也都反应过来,呼喊着把个盟主行营包裹的是水泄不通。
紧跟着就是插翅虎的亲兵在朱高山的带领下赶了过来,更是壮大了声势。
这番折腾,也惊动了周边的杆子,但周边的杆子都经过了一天的连番大战,个个已经破败不堪,经此大变,更是不知所措,好在都存了观望的心思,弹压着自己的手下,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事态的发展和情状再说,没有更多的人参与期间。
插翅虎刚开始的时候也真的被吓了一跳,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天雨,这时候却是出了营啸这档子事情,那个亲兵连滚带爬的进来,一知半解的说了情况,也说了朱高山往左近搬求本部亲兵,插翅虎才稍稍安心,连忙组织人等死守院门,自己披着衣服再次上房观察动静。
之间院门外乌压压的冲来几百老弱妇孺,都咬着牙拿着棍棒,但看着这个情状,插翅虎反倒是放下心来。
这不过是白天被自己砍了人头的那个杆子的同伙,也已经死的没了青壮,不过是剩下的一些妇孺老弱,掀不起什么大浪涛了。
再看时候,却是一片喊杀声起,正是自己的得力手下朱高山带着自己山寨的人马杀到,立刻就把那些老弱包围的严严实实,朱高山真的是得用,这时候还没忘记安排人手四下里通知那些盟军事情的原委。
看到这点,插翅虎不由的暗暗点头,这个是能替代王伟,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看看那些没有头领的杆子被自己的精锐包围,再没了掀起风浪的机会,插翅虎施施然的下了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分开亲兵来到了院门之外。
火把下,眼睛里看到的是愤怒后含着恐惧的一双双眼睛,插翅虎的嘴边却的带起了一点冷冷的微笑。
哔哔啵啵的火把下,映照着的是那些茫然无助的脸,四周是层层叠叠自己的喽啰兵将,还有的就是那在火把下闪闪发光的刀枪,朝外看去,各路杆子的信使和寻探正在汇集,并且越来越多。
广场之上人虽然多却没有了半点声音。
反叛里一个老者慢慢上前,刚要跪下代表大家说点什么。
插翅虎却是微笑着把手一摆。
“杀了。”
自己的亲兵喽啰一愣,刚刚奔来想要说点什么的朱高山也是一愣。
“什么?”
“杀了。”
看了眼远近的盟军,插翅虎再次平淡的道:
“都杀了。”
然后转身施施然回去。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绝对不许有任何人来挑战自己的威信,尤其是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