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节诡计
城头的拉锯战还在继续。战斗愈发残酷,双方都反复的拉锯、坚持,每一步前进或者后退,脚跟就会沉浸在血里。
此时此刻,第一线的守军已经有点支持不住。城市的保卫者们已经意识到巨剑兵战斗太久,已经疲惫,必须要替换下来。
阿德尔看到稍远的地方已经集结了一支部队。那不是精锐的巨剑战士,而是相对平凡的持戟士兵。在这些士兵最前方的士官头发花白,脸上有个巨大的伤疤,坚定的手紧握自己的武器。
阿德尔认出那正是自己的父亲,一个坚定的老兵,城守备部队的军官。他的这支部队全部都是由身经百战的老兵组成,虽然不是像巨剑战士一样的精选战士,但是却是一支值得信赖的部队。领主向来是将他们作为自己最后的预备队的。
既然老人已经出现在这里,这说明这已经是高华城最后的防御力量了。现在,混沌军团已经发动了全面的进攻,虽然这座攻城塔是战斗的核心和重点,但是其他地方的战斗也十分激烈。就算是领主也没有其他的部队可派了。
“记住!兄弟们!”虽然隔着老远,但是阿德尔听得见父亲的声音。“我们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朋友而战!不要让敌人越雷池一步!”
凭借一个堪称完美的战术动作,老兵们替换下后退的巨剑战士,咆哮着并冲向鲜血和烟雾之。面临这突然的反击,混沌战士不得不后退。老兵们经验丰富,不但没有给敌人留下攻击的空隙,反而打了混沌军团的一个措手不及。混沌武士们陷入短暂的混乱,老兵们趁着这个机会把戟狠狠的刺进敌人身体,在城头上添加了数十具尸体。
阿德尔看到父亲和一个看上去像是军官的混沌武士交战。他躲过了对方的战斧,然后用钩戟切入敌人肋部的盔甲缝隙。只是一个旋转,那个刚才还凶猛异常的混沌武士就只剩下嚎叫的份。趁着对方因为痛苦而失去平衡的机会,长戟刺进他没有盔甲保护的喉咙,很快地结束他的生命。
但是,低音且悲哀的号角依然回荡。在步步后退的混沌战士背后,那个摇摇欲坠的攻城塔宛如一只怪兽的巨口,另外一股敌军已经冲这张巨口里冲出来,就好像致命的火焰从巨龙的嘴里喷出来一样。然而这股浪潮要比火焰更加致命。阿德尔认出这些正是恐虐的狂战士,混沌军团的精锐,极其危险而且嗜血如命的战士。此时这些混沌战士已经陷入嗜血的狂热,当他们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他们完全不在乎伤亡,会战斗到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为止。
阿德尔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他父亲的情况十分危险。
转眼之前,战斗的形势就再一次扭转了回来。老兵们排列成整齐的队列,想用长戟阵抵挡敌人的冲锋,而狂战士们的脸上带着如恶魔般的狂笑,从正面撞上敌人的阵列。那些被刺穿的狂战士一手抓住刺穿自己身体的长戟,一手挥舞武器劈开对方的头颅。
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瞬间,双方第一列的战士就全部伤亡殆尽。恐虐的狂战士紧紧的压迫着老兵的队列,迫使他们节节后退。
“不!不!不要!”阿德尔突然之间憎恨自己的无能。然后凭借魔法的感知,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强大的魔法正在空气凝结。
那不是城守军的魔法——因为在之前的战斗,守军已经尽力而为,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耗尽了精力。别看阿德尔要拄着手杖才能站稳,但是他却能相信自己是状态最好的几人之一。
是混沌的邪术!年轻的魔法师突然感到一阵极度的绝望。如此强大的魔法能量在凝聚,这将是一个威力巨大的法术,而这个魔法一旦命城头,那么意味着最后的反抗也会被击溃,混沌军团将会横扫一切!
等等……好像有……有什么问题?
魔法之风的能量被抽取出来,但是这些能量尚未被某个意志所控制。阿德尔突然发现诸神的祝福——此时此刻,混沌巫师们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花费巨大的精力抽取能量,编织魔法,却忽略了要施加意志的控制。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阿德尔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控制住了那一处无主状态的魔法。敌人——也就是那个正在施法混沌巫师——完全没有反抗,这说明他或许抽取了超越他极限的力量,导致已经无力继续控制魔法。无论如何,阿德尔抓住了混沌巫师犯下的错误。
下一瞬间,闪电从魔法师学徒的手爆发出来,横扫城头的战场并在敌军与敌军之间狂暴的跳跃着。
这还不够,那个魔法能量还没有耗尽。
阿德尔的手上缠绕着宛如有灵性的火焰。他发射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攻城塔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高温的地狱。还在攻城塔的混沌战士发出痛苦的嚎叫声,魔法的火焰吞没一切,火焰的高温甚至融化了钢铁的铠甲。火焰持续发射,这次阿德尔把它射向城下聚集的敌军,那里化作一片燃烧和尖叫的海洋。饥饿的火焰继续蔓延,就连那些想要继续攻击的混沌战士们也不得不停下来,躲避这熊熊的热浪。
这给了城头的火枪手和弩手最好的攻击靶。钢矢和弹打倒了一大片的敌人。
结……结束了……阿德尔耗尽了最后一份力气。两个弩手惊喜的冲过来,扶住他们已经精疲力竭的英雄,并且为他拍打掉那些烧着他袍的残余火焰。阿德尔昏过去之前,看到他的父亲和几个老兵一起,将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恐虐狂战士刺死在城头之上。
一小段时间后,混沌巫师领主,马,在自己的帐篷里迎接血牙领主的熊熊怒火。
刚才混沌军团距离胜利真的只差一点。胜利一度如此接近,以至于让人伸出手就能触及。但是关键时刻的两个魔法改变了整个战局。这个错误必须要有人负责,而看上去最应该负责的人无疑就是混沌巫师的首领,马,奸奇的信徒。
血牙领主是一个深受恐虐宠爱的混沌领主。关于这一点,只需要看看他的外貌就能有所体会。血牙领主披挂着一身炭黑色的、分层堆叠的厚重铠甲,胸甲上嵌着个用某种发光石头做成的恐虐印记。如鳄鱼鳞甲般的护肩上泛着虚假的光芒,证明这是一件珍贵的魔法铠甲。他弓着背,恐吓般地将身体前倾,那正是这位混沌领主标志性的肢体语言。
血牙领主的脸十分怪异,太多的伤疤铭刻在那张脸上,原本应该沉着英俊的面容已经被扭曲得彻底变形。或许是接受了太多恐虐的宠爱,亦或者是头部侧后位置曾经受过的严重创伤(这个伤疤非常显眼,连头发也长不出来),使得他时不时的受到痛苦的折磨——疼痛使得他脸上的肌肉时刻处在痉挛的边缘。所以很容易就能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血牙领主看起来总是一副马上就要大发雷霆的模样。
当然,这一点对于混沌领主而言,赞美的成分远多于嘲笑。
血牙领主眯起血红的双眼,看着面前这个狡诈的混沌巫师。深深的杀机凝聚在他的身上。哪怕在混沌之,恐虐的麾下也是可怖的存在——他们杀人的时候可从来不会讲什么理由。就像很多人知道的——而这个也是事实——对于恐虐的战士而言,敌人和战友的区别就在于先杀哪一个。
“……事实就是这样。”马用这句话结束了自己的辩解。马说话的速度很流畅,理由充足而且充满了语言上的引导技巧。但是他也知道,血牙领主也许压根就没听见他说什么。恐虐的战士需要的只是满足自己嗜血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马看似恭敬的垂下眼皮,他的视线停留在血牙领主的手上。
那只手正握紧了战斧,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手指关节已经显得发白。这说明他随时有可能暴起发难,干掉马。
“你在说谎!”血牙领主不紧不慢的说道,他压根没有指出马到底哪里的逻辑出了问题,所以这句话成属于诈唬。但是恐虐战士的诈唬要比切入要害的反驳更加危险,更加致命。因为讲道理什么的,对于恐虐的信徒明显就是一个笑话。
“他们的魔法太强大了……”马说道。“这座城里……驻守的兵力要比正常的时候多得多。魔法师也是一样。”
“他们的数量比不上你的部下,萨加斯已经告诉了我这一点。”或许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或许是马的谦逊态度让血牙领主感到满意,血牙领主紧握战斧的手松弛下来。
“数量不足可用质量弥补。”马回答。“我手下有一半都是学徒,而城里应该都是那些老练的魔法师。”
他说的是一个事实,一个极其容易被误导的事实。
“血牙领主大人,您给我们的时间太少……是您提前发动了攻势。按照最初的计划,原本此时我们还应该在白堡才对。”
这还是一个事实,虽然这个事实逻辑推导出的结论就不是事实了。
“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调集人手。现在又因为我在前线的缘故,使得我召集部下的速度大大的减慢了。”马感叹。“我建议您耐心的等待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会有压倒性的力量,让那些南方人尝尝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魔法。”
“……”
“此外,我还有个小小的提议……当然,只是提议。敌人看起来把所有的魔法师都聚集在这里,或许这意味着周边零散的小城堡里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魔法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