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9-09
上回说到,先生言家弟饕疾,拱手见礼问医
到底有没有饕疾,且闻其弟厉道:“江道寻!你才有疾!我能吃能睡能受苦,幸苦幸苦扛大旗。挣来的钱银,多半应该归我,我不过才食你数年饭菜,你便嗷嗷不停,把钱拿来,你我分家!”好道心!当真是口直心直,心中容不事儿。江先生闻其弟当堂发作,暗呼颜面尽失,苦口劝道:“弟啊,哥哥我也是为你好哩!你看看你,每餐千斤入月复,身上不长寸肉。古云:牛儿吃草还女乃,羊儿吃草还肉。你天天食着牛羊,却行着不如他等之事,好不让愚兄寒心呵。”
好利齿,这辱人与无形之间的功夫,当属江先生第一!张家一众闻先生巧口,皆是忍笑不禁,张逸、金蝉二人,齐齐的望着先生,面生敬仰之情,各自打着算盘。张百福将二人神色,收入眼中之后,抚须笑道:“先生多虑了。令弟并未有甚‘贪吃之疾’,不过是脾胃略有不健。不过百福观先生气色,倒是异常。”道心放下麻糕,道寻拱手礼道:“有何异常?请杏林指教。”
百福笑道:“先生——红光满面似血色,神魂三味燃膏肓。”江先生不知所谓,又道:“何意?”张逸含茶笑道:“红光满面似血色——光芒太胜,神魂三味燃膏肓——你可入道?若是未入道门,看你今日气色,正是——回光返照!”此言一出,骇得江氏兄弟同时起身,江道心急道:“杏林是不是看错了?我哥哥气色如此之好,怎会是将死之人?”道寻则立在一旁,出神心思,张逸见他出神,笑问道:“我哥哥看人无数,还未曾走过眼。先生神通若再动用几次,那三味真火,怕是要将你烧干哩。”
江道寻闻后心中恍然,敛衣唱喏道:“求杏林救我。”语毕之后,见张家众人皆笑不语,又唱喏礼道:“求杏林救我。”道心见哥哥愚笨,拉着他便欲跪地求拜,双膝还未落下,忽感一阵清风拂面,金蝉笑道:“有求于人,必先心诚。你假面骗着君子,还想贪图妙法,不知先生哪里学来哩?”道心闻后,右手一抓,呼嘶将其兄假须撕下,江道寻忍痛,唱喏道:“求杏林救我。”
张百福亲身将其扶起,待他二人归座之后,还上一礼,笑道:“倘若诚心求医,百福自然会倾力相助。但,正如我那顽弟之言,请问先生为何假面骗君子?又用得是何神通?”江道寻七窍玲珑,方才感清风托身,已知在座之人不凡,心知不可隐瞒,便如实说道:“先请上仙恕罪。这些年出门便带假须,已经养成恶习,道寻并非故意为之。我这神通乃是天赠,能知人心中所想,他人若问心事,道寻只要一观便是,然后便……”话未说完,张逸便含笑接道:“然后你便‘对症下药’?道友当真是好神通。不过,你知心事,我那永昌师侄,也能变真假,要不你说来两句试试?”语毕,指着对面的永昌道人。
江道寻闻言望去,见道人虎瞳雪亮,唬的暗生怯意,讪讪一礼后,转头对张逸礼道:“永昌上仙那金睛,能照三界、看破世间,道寻怎敢再谎口自辱?若能选则,道寻宁愿不要这神通。”金蝉笑道:“你倒是奇怪,吃着葡萄言口酸,可是不太如意?要换个点石成金之术?你若是能将那神通给我,我倒是愿做这买卖。”语毕,目含金光的看着身旁二兄。张逸见他望来,神态自如,又闻道寻接道:“若是能将此神通转赠他人,道寻分文不要,便欢喜赠之。其中尚有一些缘故,容道寻说来。”
道寻暂停之后,略整思绪,方道:“此因,还要从道寻年幼之时说起。话说道寻生于汴梁、玉泉村,生来便灵智早开,一岁能言、神通也随之而来。由于年幼无知,只要有人经过便,将其心事抖出。一开始,乡邻道觉得新鲜,然,时久见人心,不知何时开始,乡中父老开始惧我、辱我。苦熬七年之后,他等终于忍不住,将我一家三人赶入山中,霸占了我家田地,不久,我爹爹便心疾而去。”话到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兄长哭的心痛,其弟哭的更响,哽咽问道:“哥啊,你是不是编话儿唬我哩?为甚以前没听你说过?”道寻擦泪道:“你每日只知吃喝,哪里晓得哥哥肚量?既然你知晓,切记哥哥大恩大德。”真是——悲痛虽悲痛,依旧不忘言恩德。道心闻后,气的是——雷声立即止住,清泉瞬间干枯,悲痛去的干净,怒火欲然天庭,暴起道:“该你如此!当初那群狠人,为甚没将你烧了!?留着祸害我?”
本来张家众人,也是悲伤去心头,结果经他兄弟一闹,当真是忍笑不禁,张百福看着道寻,连连点头心赞,抚须问道:“不知事后如何?”语毕,望着面红的道心,又道:“令堂可是怀有身孕?”江道寻止住泣泪,叹道:“若是那饕餮在娘亲月复中,娘亲怕是要,走的更早哩。”话完,无视家弟怒火,摇头接道:“自他等断我一家生机,爹爹含怒作古。我和娘亲,便在山中相依为命,靠着野菜野果充饥,偶尔寻来些,虎狼剩食视为珍宝,但娘亲,还是没能熬过‘三九寒箭,阎王吴钩’。临终前,娘亲盯着道寻,说‘天下人若负你,你便笑天下人。’说完,便随爹爹去了。”
众人听道此处,无不含泪唏嘘,金蝉含泪道:“令堂好气度,说的甚好!”王氏哽咽道:“叔叔所言甚是,这天道为甚如此不公?”永昌叹道:“不知因果,提剑便来杀人,不容分说,果然人心最毒。他等怎就如此愚昧!”江道寻闻堂中众人,纷纷替家母打抱不平,起身四礼道:“多谢诸位上仙。说来,道寻不怪他等,怨来怨去,诸事还是因我而起。我若无此神通,爹爹娘亲怎会如此?所以,道寻才说‘宁可不要此神通’。”
张百福心中深有感触,唏嘘道:“一人造化满堂悲,的确不好。”语毕,低头叹息。张逸见自家哥哥神情,心知他又想起旧事,提袖问道:“你一人在山中度日,如何躲过虎狼凶兽?”江道寻润嗓后,说道:“道寻见母亲已去,草草埋葬之后,沿着山路一路东行,途中靠着山果、野类存活。兴许是天道慈悲,这一路倒是平坦,数月后随着逃荒之人,一同行到金陵,过起了乞讨的日子。闲暇之时,便去书院外,偷听先生讲课。”语毕,含茶出神,仿佛那些旧事,一一从眼前浮现。
孙思邈擦着鼻涕,泪道:“道寻哥哥甚是苦命,那你又如何与道心哥哥相识哩?”一提起道心,江道寻笑颜便开,盯着自家弟弟,笑道:“小老师不知家弟面皮,上面可磨刀哩。话说道寻十三岁那年,夏日炎热,我便随老乞儿,去河中畅游捉鱼。哪知鱼倒没捉来一只,倒是跟来一只‘饕餮’。君不见这厮皮厚,道寻又是心地善良之人,便好心收留了他。谁知他胃口甚大,糠肉皆可,若是饿狠了,恨不能将我生食。”话到此时,笑眯眯的望着其弟,问道:“是吧贤弟?”
金蝉火兔听完之后,恨不能当堂请教,江道心则是恼得五府皆燃,拍案狠道:“是哩!不过你休要在自家面上贴金,讨来的食物,哪粒不是你挑过哩?再有,若不是你骗我,说甚么‘跟哥哥走,我家有肉有大房。’是哩,是有大房,好大的破庙!是有肉,将你秤秤也有百斤两!兄长大恩大德,愚弟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江道心含笑点头,捏起一块麻糕,细嚼道:“记得便好,若不是哥哥大发慈悲,汝安能活到今日?”话完,一边喝茶,一边吃着麻糕,其模样甚是悠哉。
道心见后将麻糕整盘抱入怀中,闷声贪吃起来,他虽吃得凶猛,但不及其兄一半。张百福看得出二人真情,抚须笑道:“那先生又因何,入了旁门?”
道寻拍了拍油炸,笑道:“还不是因那饕餮。他每日嗷嗷叫饿,那叫声,呵呵,骇得方圆百里无物,此后我便寻思着,另谋生计。一日,在城中闲逛时,见卖课先生,不过动动嘴,便得来数两白银。欣喜之下,每日便去旁听,但先生口风甚严,不愿教我,后来我弟弟怜我诚心,便盗来半本《天卦经》。苦读半年,又结合着我那神通,倒也勉强使他,少说几个饿字。”说完,转目又道:“虽然道寻修为浅薄,但从不骗人。就如:扬州有一贵人患了风寒,时常梦见判官索命,他心恐之下,便苦求与我。道寻不懂解梦之道,便劝他,说‘你在东南柳下,埋一锭银子,明日子时,定有人来取,他取,你便无忧’。随后,我又寻来一苦命之人,告知他身穿黑袍,前去拿银。如此这般,一人得了钱财,一人去了心病,岂不是两全其美?”
张百福闻之抚掌,笑道:“果然是两全其美!虽未做到真善,倒也是小仁。倘若先生十年如此行事,又怎是短命之人?”江道寻礼道:“故此,方遇老师。”张百福笑指道:“当真是——万日磨就无棱手,千苦练就玲珑心。”江道寻笑礼道:“老师夸赞。”张百福点头道:“相遇是缘,百福有《纯阳归元经》一卷,可助道友添寿,不知道友,可愿入这‘无尽之门’?”
江道寻见自家弟弟,连使眼色,躬身道:“此门广大无边。道寻怕走了以后,家弟无人看管,以至于祸害人间,老师可否一并传授与他?”百福笑道:“道友二人气运一脉,你既然修得,他也练得。不过,既要修得真妙法,须唤一声百福兄。”道寻、道心闻之同喜,排列礼道:“道寻、道心、见过百福道兄。”礼毕,又一一与堂中,张逸等人见礼。
正是那——
二道同命同甘苦,熬过三九见春分。
此后清福享不尽,与君同笑万万年。
诸般礼毕之后,张百福唤起王氏、翠儿去备酒席,这时,李府丫鬟云儿,匆匆忙忙跑入堂中,拜道:“诸位太老爷、太女乃女乃,夫人要生哩!”众人闻之大喜,张百福连忙起身,前道:“何事起的征兆?”云儿擦汗道:“不过一刻,方才食过午饭之后,女乃女乃言肚儿疼痛,命云儿取碗糖水压一压。不想云儿回来之时,女乃女乃已经见红哩,云儿禀告老太尊,老夫人后,便受命前来请,太老爷去瞧瞧。”
张逸欢喜笑道:“妙哉!哥啊,真是迎了今早之言。事不宜迟,咱要做爷爷哩。”语毕,大步朝堂外走去,金蝉欢喜一纵,化光追上。张百福从袖中那出一粒养玉丹,笑道:“云儿报的好喜,此丹你可受之。”云儿大喜,跪拜道:“谢,太爷爷赏,太爷爷福寿无量。”待她收好之后,对江道寻笑道:“百福那小外孙,可有缘闻上一课?”道寻笑道:“兄长话已言明,愚弟再提,岂不是拾人牙慧?”
半柱香后,张百福等人乘着马车来到李府,李贤周氏已在府外急等,见诸兄、嫂嫂下车后,赶忙前行见礼。百福挽臂笑道:“今日不同往日,不必多礼。”语毕,挽着他直入李府,张逸金蝉等人紧随其后,见左右寻不着贤婿,王氏问道:“不知仁儿现在何处?”周氏笑道:“回姐姐,仁儿此时正在房中,照看月儿哩。”王氏闻后甚是满意,便是带头前行的百福,也是暗暗点头。
夏初暖阳,照的李府热气腾腾,东少房外,全府的下人皆汇聚于此,男儿烧水送盆,女儿进进出出。进出之间,只闻少房内传出阵阵哀呼,真是——声声哀嚎不断,连连惨呼不停,闻得旁人心疼,唤得百福心欢。你道他为甚心欢?且闻他喜道:“好好好!天一葵水降天火,荧惑入命火德身!我说为甚迟迟不肯出生,原来是等火德归位。”语毕,对屋内呼道:“乖女暂且忍受,我唤你娘亲前去相助。”屋内乖女闻爹娘来了,欢喜道:“爹爹、娘亲来哩?不用牵挂女儿……哎呦……小祖宗你是来催命哩!娘亲快来救救女儿……”
俗语云:苦事叫人急,疼痛乱人心。
正被荧惑净火烧炼的月儿,哪里还能保持端庄,此呼声颇大,听得满院尊卑皆忍笑意,张百福含笑对王氏主仆叮嘱道:“夫人、翠儿,你二人稍后进去,莫要慌着相助。此乃‘净火炼金身’,对月儿来说却是无上的好事。暂等月儿一周天后,你二人再将真气,灌入其任督二脉,若遇火气卷来,只避、莫伤。”随之拿出十粒安神丹,又道:“每过一炷香,便喂女儿吃下一颗。”王氏翠儿点头称诺,推门而入,二人才如房中,便见李贤一手污血的掩面出门,见诸父、诸兄正在门外站着,连忙一一见礼。
正堂之中,众人归座闻茶,李贤见江氏二兄面生,拱手对百福道:“敢问兄长,这位贤弟是?”张百福抚须笑道:“倒是愚兄一时心急,忘了为贤弟介绍。”语毕,将道寻、道心介绍与李贤。礼毕后,各自归位,李贤拱手道:“原来江贤弟,便是大名鼎鼎的‘赛神仙’,方才真是失敬。”道寻还礼笑道:“李兄过奖,如今在百福道兄面前,道寻哪里敢呼‘神仙’二字?”
几句客套之后,宾主渐渐熟悉,礼节渐少,张逸扶案问道:“哥啊,方才那屋外可是丙火燃天哩,当真是火德星君降世?”此言正问到众人心中,尤其是李贤夫妇最为关心,张百福捧茶道:“贤弟,只见丙火燃天,可见其位?”张逸笑道:“一时见孙心切,倒无心顾及。”百福笑道:“此府座坐北朝南,朝夕迎日月,开门见火德。然,月儿所居之处,乃是东北水位,为甚丙火会如此浓重?待愚兄观天之后,心中疑惑皆散。”
金蝉问道:“哥哥看见甚?”张逸戏笑道:“憨儿,天上除了诸神、诸星,还有甚么?”张百福咽下口中清茶后,笑道:“今日大喜之日,二位贤弟暂且作罢。愚兄沿气观天,只见九霄之上,五曜星辰齐明,其中火德为最。然,其光忽明忽暗,愚兄甚是不解,待我再观房内之时,正是——一道红光照东北,四官送君下天庭!”话完哈哈大笑,堂中众人皆喜。
正是那——
金木水火五行照,荧惑星闪最疑人。
若沿其光月复中看,心中诸般尽豁然。
原来当百福细观荧惑异象之时,又感房中胎儿动静,只闻那胎儿心跳与荧惑闪烁尽然相连,其心每条一次、那火德便亮一分,故此,百福方敢道出火德降世之说。
未时一刻,小城天空,忽然千朵火云汇聚,好似千山拜日月。李府院内百花齐开,清香四溢飘满堂。全城老少皆观天象,府中下人闻香欢呼,正是那——
天显异象聚祥瑞,清香四溢显荣光。
星君终得归正果,映得乾坤尽红光!
此等祥瑞异象,看的李府上下狂喜,闻得他等无边舒畅,管家带着狂喜中的下人大步跑入堂中,纷纷跪地,管家贺道:“天降祥瑞!天降祥瑞!!老爷啊堂外百花齐绽,鱼儿送珠,此乃大吉啊,恭喜老爷。”数十余下人,跪与地上同贺,人人面带欢喜,哪个心敢不敬。满堂皆喜,李家为最,方才李贤见堂外,突然红光大起、天香四溢,心中已是狂喜,又闻下人们欢呼来报,哪里还能坐得住,拂衣道:“好好好,屈合,你速去备来香火、香烛、香案,待我答谢上天之用。”管家闻命,不敢丝毫怠慢,唤起诸下人快步出堂。张百福见李家母子三人按耐不住,拂衣笑道:“哈哈,孙儿已来,我等何不去瞧瞧?”
众人闻之欢喜,待百福率先出堂之后,纷纷跟随其后。在他踏出堂门那一霎之间,哇地一声喜哭,穿透整个府院,直到正堂门外,九霄之上红云,唰的裂开一道天眼,天眼毫光万丈,照的李府尽辉煌!
正是那——
一声喜哭,好似山呼朝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