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8-30
“这个时候你来干什么?”一个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春水忽然感觉,这个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没事,我从后门进来的。一会就走。”这个声音就没那么让春水困惑了,很明显,是一个熟人——卡布拉哨卡少尉班克斯。
两个人都是压低了声音,加上外面北风呼呼,屋子里又是关门关窗的,如果不是春水,换个人是听不到什么声音的。
“住嘴!一半以上的失败都和麻痹大意有关,以后没有要紧事情少过来转悠。”另外一个声音恨恨地说道。
“知道了。”班克斯说道。春水暗觉奇怪,这里还有谁能让班克斯这么服服帖帖。
却听班克斯又说:“我这也是放心不下。现在上面已经一切准备就绪,我需要得到比较确定的消息。”
“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做好你的事情。”另外那个声音冷冷道。
“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进展,还有就是白开心……我的意思是,如果换了一个人,岂不是麻烦,又得重头再来……”班克斯道。
另外那个声音打断了他:“你不要擅作主张,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咱们‘戒子’刚从‘皇冠’分出来不久,这件事要是出半点纰漏,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是。”班克斯应道。
“看看这局势,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哨卡上面那些小打小闹的,没必要了,省的到时候擦,你自己注意点。”
“明白了。”班克斯道。
“赶紧回去,一切依安排行事。”
听到这里,春水意识到应该离开了。于是在脚步声恰恰响起,屋子门尚未打开之前,春水已经退出了院子。
春水回到了军需室门口,又等了一会。正当他考虑着,是不是应该也跟着那些同袍们一起躲进大堂屋里烤火的时候,对面走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很胖,头发有些稀疏,他走到这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嘴里呼出一团团的白气。当春水与这个人四目交接的时候,两个人都明显愣了一下。
尤马,流光学院文科毕业生,流光道最大的米行老板的儿子。曾经的流光青年会“十常委”之一,“龙脊山古堡行动”中途退出者。
春水和尤马两人都同时挤出副笑脸,走上前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臂膀,寒暄了几句,但是彼此都能感觉到一种冷漠。
“尤马军需官——”白开心的出现,及时打破了这种尴尬。他一边疾走过来一边招呼着。
“是来领取物资的吧。”当尤马脸转向白开心的时候,春水发现他立刻收起了虚假的笑容,一张脸顿时显得死气沉沉。
春水忽然醒悟,难怪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怎么感觉很熟悉,原来就是尤马。看来,还真的都是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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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吾凯西?可就算吾凯西知道了又怎么样呢?贪污、以权谋私这种事情,帝国各军队里怕早就习以为常了吧。春水犹豫着,于是就暂时搁在了一边。
当某天早上春水出得营房,面对着四周白茫茫一片,寒风呼耳,冰刀割脸,纷纷扬扬的白絮中看天空是一种沉重的暗灰。他,终于迎来了军营生涯的第一场雪。
“禀报少尉大人……军需官,他说营中存量不足……削减以后夜里瞭望哨兄弟们实在是……”楼上哪里传来声音在风雪中听不太清楚。
“……狄克校尉前天到镇上去了……不属休假……请示……”虽然也听不完全,但这个声音春水分得清是少尉班克斯的。
后面还有断断续续的交谈,不过春水已经向楼上瞭望哨走去,便无心顾及了。
狄克校尉对春水一直不冷不热,也不知道他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来到这里几个月了,两人说的话不足二十个字,春水自然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亲切和敬爱。
春水脑子里闪过前天早上那一幕:当时春水及白开心等人正要出哨卡大门,狄克带着两人在寒风中先行离开了哨卡,正好班克斯从房里出来的,向狄克那边的背影望了望。
之前似乎听孟糊涂说,狄克好像今天回来。
楼上瞭望墙,春水正准备和上一班岗的同袍进行换岗交接。
夜里是不安排门外设栏岗的,因为天黑以后就要关闭哨卡门。按照瞭望哨的布置,也是根据道路东西走向的特点,夜岗小队东西瞭望墙下各置一个伍,剩下一伍不定时地在哨卡内四下巡逻。
春水上去后,感觉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四处看了看。
交班的伍长一脸苍白地对春水说:“营中火油不够了,所以中夜两班岗都缩减了用量,哨门设栏外以往照明用的两个火堆子昨晚没点,湿气太大,没了火油,不易着不说,就算着了一会儿也熄。”
另外一个伍长狠狠打了个喷嚏紧接着说道:“幸亏是雪天亮眼,不然咋办?光点木头要累死。”
底下的士兵也跟着嘀嘀咕咕:
“前天早上才说不够,早干嘛去了!”
“是啊,前两日刚拉了粮草回来,当初合着把火油一道拉来多省事!”
“说要等今晚狄克校尉回来,回来能马上有么?就算跑到村上军需库拉,不到后天,我看难解决。”
“说是前天量就不足了,但大清早狄克校尉就去镇上,大人不是休假,所以班克斯少尉也得不到授权。”
“嗯,正常情况下是来得及的,现在狄克大人一去三天,还要考虑后两天用度,所以只得缩减了。”
“怕是被人吃了吧,狄克校尉这次去大队里会不会和这个有关……”也许是伍长和普通士兵阶级不明显,士兵们没把他们当长官,这话说得没什么顾忌,不过看着春水望过来,那人也连忙打住。
春水带着自己一伍接了岗,有些心不在焉,有的没的胡思乱着想一通。从狄克校尉、班克斯到尤马、白开心,从桶、铺盖、火油到军资、贪墨、计划,以及上面正在进行的调查。
春水摇了摇头,思绪有些凌乱,不由想起康远顾叔叔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对于你无法亲眼所见的事物,判断就是分析推演的过程,它基于你所掌握的素材,素材越多越准确,判断就越接近现实,否则很可能就是疑神疑鬼、胡思乱想的代名词。”
好不容易熬到交接,三人是又冷又乏。春水也不敢睡,继续磨蹭到了晚饭时间,便三下两下地吃好了钻进被子里。
这个时候,在哨卡某个阴暗的墙角后,一个黑影走到了那里。黑影在墙上搬了搬,将一块松动的石块拿了下来,接着从里面掏出一小卷纸团。
黑影将石块塞了回去,小心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接着灯火,他摊开了纸卷。
只见纸卷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有可能的话,除掉赫连春水。
黑影将小纸卷凑向火焰,将其点燃。之后,黑影沉思了好一阵,这才慢慢的呼出一口气,喃喃道:“……说得轻巧,你自己来试试……”
天一黑,春水很快就睡了过去,还似乎做了一个没头没尾又记不清晰的梦。可能是由于睡得太早了,大约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过来,然后便是翻来覆去的再也无法入睡。朦朦胧胧中,心里升起一些不太对劲的感觉,可又说不出所以然。
门关得严实,连外面风声都听不到,耳边都是屋里睡着的人打鼾和梦呓的声音。
就在春水将睡未睡之间,轰的一声巨响传来,让春水猛坐了起来。接着没多久又是一声相似的巨响,应该是西哨门处传来的撞击声!
这时楼上方有士兵们在惊呼,紧接着是各种混乱的嘈杂声:有踢翻什么东西的声响,东西重重坠落地上的声响,木头或者什么别的东西碎裂的声响,好像还有箭矢“咻咻”的破空声响。
屋里陆续有人被惊醒,但像春水这般反应快速,已穿戴完成的并不多。等春水冲出门去的时候,耳边除了刚才那些嘈杂声外,已经听到有人发出的惨叫声和一些近似动物的嚎叫。
四周不断有穿着不整的人从房子里跑出来,一些细长的事物不时地插在前面的空地上,春水知道,那是从外面射进来箭矢。
完全混乱了,什么人都在喊,惊慌失措的人往前面跑几步又退回来,也有没退回来的,他们被箭矢射中,还能动的惨叫着往回躲,有些不能动的倒在地上哭喊。
“吾凯西小队就位!跟我上!”春水听到了吾凯西在大吼。
春水回头一看,自己手下的那一老一少,正缩在门边:本那托倒是穿戴齐了,不过裤子前面空起一圈应该是穿反了,他手持长枪,正看着自己;而小嘎子连外裤都没穿,白花花的长衬裤在夜里显得懦弱与滑稽,头上一个皮帽快遮到眼睛上,他也捧着长枪,正在飕飕发抖。
“你俩,跟我来!”春水大喝一声,往吾凯西方向冲去。
就在这时,又一声撞击巨响,接着便是“咣”的倒塌声,西边的哨门被撞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