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9-02
“小妖,我没看错人,我女儿也没看错人!哈哈……”大统领花白的胡子抖动着,如密集的钢针。
春水微笑着看了看一旁含羞低头的女孩,她依然披甲仗剑,不过却早已失去了以往的泼辣与蛮横。
“好久没杀得这般痛快了!小妖,过去我还疑心你,我自罚一碗,先干为敬!”一位头目向春水示意着,抬手就一碗见底。
“那些官军都吓破了蛋,跑都不会跑了,我砍得手都软了,哈哈……”另外一位头目大笑道。
“有勇无谋,土鸡瓦狗,又岂是英明神武的大统领对手。”春水微笑道。
“小妖,我都打听过了,小白视你为眼中钉是由来已久,这次到济西来,只是要借刀杀人而已。”大统领指着春水道。
春水叹道:“剥了我的少尉不说,还用一个代队正来羞辱我,我也忍了,可他居然还不肯放我一条活路……”
“哎!”大统领摇了摇头,打断了春水的话:“他小白无识人之明,现在已经吞了苦果。额~”大统领打了个饱嗝,继续道:“小妖,你放心,跟着我们也不会委屈你!别看现在称我们是匪,也叫你,不!叫在座的兄弟们都知道,现在已经有正主和我联系上了。天下大乱的时刻不远了,到时候咱们也得混个称王封爵。”
春水心里一动,面上却作出个满怀期待的样子。
大统领抬起碗,冲着春水道:“小妖,你从今起就是咱们的军师,杀人咱们行,动脑子还是你行,来,干了!”
春水此时已喝了不少,早已满面红光,两眼发直。再看着桌上那满满一碗,不由脸苦嘴苦心里苦地苦笑着摇了摇头,端了起来。
忽地手上一松,旁边那女孩已将酒碗一把夺了过来,嘴里说着:“父亲,你看他都成这样了,还灌他……”
女孩手碗一抬,两口喝了个干净,“当”地将碗用力搁在桌上。
“现在都护上了,哈哈……女生外相,女生外相……”大统领仰头大笑。
周围的人紧跟着也是一阵哄笑。
一个时辰以后,大厅里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了一拨,剩下的那些,都醉瘫在了地上。
“茉莉,大统领所说的正主是谁?”
“我也不是很清楚,前阵有人来找父亲,在房里关门谈了很久。我当时有些好奇,还在外面偷听来着。不过很快被他们发现,父亲就把我赶走了,我就听到什么‘蛰伏’‘权杖’的字眼。怎么了?”女孩问。
“哦,也没啥,看着大统领挺高兴的,有些好奇。”
“小妖,回去休息吧,你也喝了不少。”
“嗯,你先去吧,我独自走走,吹吹夜风,清醒下。”春水微笑道。
夜微凉,天上繁星点点。看着女孩昏暗中远去的背影,春水叹了一口气。
寨门楼上,借着每间隔一段就燃着的火把,隐隐可见有负责值夜的人走动。
“赫连统领。”两位值守吊桥夜岗的汉子向春水行了个礼。
春水点头示意一番,说道:“两位辛苦了,今晚可都吃好了?”
“吃好了,大统领高兴,还破例也让我们沾点喜庆,还喝了一碗。”一个汉子笑着说、
“那就好,没什么情况吧?”
“都正常,很安静。”
春水俯身朝寨楼下看了看,突然朝着沟堑外面的路上指了指,“那是什么?”
靠近栏杆的一名汉子连忙转身朝外面看去,视线竭力在沟堑外搜寻着。可外面似乎没什么异常,汉子正要转过身来,突然听到身后“咚”微响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一只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脖子上一凉。
汉子瞪大了眼睛,视线开始模糊,不过他仍然分别出,那只手掌后面的脸,赫连统领!赫连统领的胸前突然染上了一片污渍,脖子上的疼痛提醒汉子,那是自己喷洒出来的血……
下一刻,汉子失去了知觉,瘫倒在了自己地上的那位同伴旁边。
春水转动了卷葫芦,就在吊桥恰恰落地之时,他看到一群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涌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着重甲,手上盾剑结合,正是校尉小白。
在风之语的帮助下,春水听到了一片沉重的脚步声向四周扩散开来。稍后寨子里渐渐变得嘈杂,有兵刃交击的声响,搏击中发出低喝,惨叫,还有人喊:“官兵杀进来啦——”
春水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那两具尸体。十息功夫之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带着尊敬的目光,向自己敬礼,嘴里称呼着“赫连统领”。
春水弯下腰,轻轻地将两具尸体的眼睛抹合。
战斗不怎么激烈,而且很快就结束了。
远处还有些零星的搏斗,不过对于贝尔卡中队来说,大势已定。
春水一路冲进后院,一路上泪弓、狐狸以及其它士兵们看着春水的目光已经明显不同,眼里都写满了尊敬、钦佩,很多士兵远远就给他让开了道路。
可春水顾不得体会这些,他飞快地奔向那个女孩的房间。
春水看到了大统领的尸体。与很多几乎就是死在床上、酒席地毯上的人不一样,大统领冲出了屋子,不过他寻不到自己的武器,几个回合就被小白一剑劈倒。
两名士兵手中的武器正架在那个女孩的脖子上,她鬓发散乱,眼神却凌厉得像头小母狼。
“这小娘们还挺辣火,废了我不少劲。”翔两手叉腰站在一旁,嘿嘿笑道。他身上有些血迹,似乎还有几道口子。
“赫连小妖,你是个畜生!”女孩带着哭腔大骂。
“草!”翔心头火气,反手一刀就往女孩头上抹去。
“翔哥!”春水一把拽住了翔。
“斩草要除根,兄弟。”翔也一改往日的冷淡,言语中对春水亲热了许多。
“放她走吧。”春水咬了咬牙,用恳切的眼光看着翔。
“这……”翔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那边的小白,却见小白点了点头。
“我不想伤害你,命运让我们成为敌人,我无话可说。”春水走过去将女孩扶起,“走吧,永远别回来了。”
女孩发疯似地推开春水,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两行清泪淌了下来。她抬起了右手,指了指天上的星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心,是天上的星星。无论你走到哪里,我会一直看着你,赫连小妖,你不得好死。”
女孩说完,转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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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大人,您找我?”春水看着门外的小白,有些意外。
“我可以进去说话么?”小白笑着说,这时春水才看到,后面还跟着一位女子。
“当然。”春水连忙将门完全打开,将两位迎了进去。
“这位是我的妻子。”小白给春水介绍了他旁边的那位女子。春水一边给倒茶一边微笑着招呼了句:“夫人好。”
趁这功夫,春水暗暗打量了一下这位年青女子:肤色是略显暗淡,有些接近波尼亚人;不过五官却很清秀,身材很好,穿着也得体,举手投足间风姿卓越,仪态雍容。
“春水,”小白忽然站了起来,“过去是我对你有误解,我向你道歉。这少尉一职,对你来说是屈才了。早先的事情,还望你既往不咎……请继续帮助我,小白必以兄弟相待,有违此誓,天地不容。”
说罢小白双腿并拢脚跟一扣,向春水颔首致礼。同时双手将一件事物捧到春水面前。
春水连忙拦住小白,看着小白手里的事物,他认出,那是一枚少尉的腰牌。
“小妖,我喜欢和他们一样,叫你小妖。”小白的夫人笑道:“我三天后要在波弥学院参加一场文会,可能的话,我们一起去。而且我的古琴弹唱需要一首律诗,我知道你擅长这个,你看……可以么?”
春水将腰牌接了过来,又看了看小白,当下展颜一笑,应道:“嫂子,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这时,春水看到,小白也笑了,笑得很阳光,很灿烂。
……
送走了两位,春水回到了桌前,看着桌上的那枚腰牌,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忽然,有一抹白色跃入眼帘,春水忍不住一下跳了起来。
春水奔到窗边,窗案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信封。
今早起来还没有的!春水回忆了一下,他可以确定。
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摊开了信笺,跃入眼中的却是那熟悉的字体。娟秀,却隐约铁画银钩、棱角分明:
“……家里一切安好,勿念……
近闻,汝与竹丝院一名头牌往来甚密。吾不反对汝逢场作戏,也不反对正常的异性-交往。不过汝年方十九,大好青春,总要有些方寸才是,切莫与妓馆女子弄假成真。那名女子不可再继续来往,以免害人害己。
另,上次告之事宜,经吾派人再三查访,可能性约莫七层。此女如今尚在波弥学院,望速速作为。不建议强取豪夺,让人心甘情愿说出来的,才是最有价值之秘密。切切……”
春水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将信笺连同信封一并在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母亲,我很想念你,可是每次收到你的笔迹,我又不想你了。
难怪最近我怎么老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不知道是人还是别的什么。操练、吃饭、睡觉、甚至是上厕所,它无所不在。我无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反正就感觉暗处一直有东西盯着。刚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因为就算我借助了风之语,也同样无法确定,整天弄得自己毛骨悚然的。
莫非是母亲派来的人?她要是派人盯梢,按照她信中所说、所掌握的情况看,那也不该是一两天的事了,可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这种感觉呢?
春水思索着,忽然又感到了什么。猛地一阵激灵,毫毛都倒竖起来,他下意识地朝身后望去。
依然同往常一样,后边除了一张床一面墙,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