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01
哲别胸膛起伏间,闷哼了一声:“你用毒!”
“不错,只有‘酥麻散’才能摒除伊泰安的状态,一滴能让一头艾尔格棕熊两个时辰里失去动弹能力,微微只有些草的气息,很难察觉的……
方才我将这种‘酥麻散’散入了我的‘深渊之雾’中,让你吸了进去。”这一次炎亓的声音从身后某个方位传来,还是难以确定具体所在。
炎亓又淡淡地道:“虽然还不足以让你完全麻痹,不过只要能让你反应失常,我的死亡之音就有机会了,何况你还有暴龙之弓。”
“哲别!”蓝色已经从殿里奔了出来,她举动有些吃力的样子,想是还没从施法后的虚弱状态中恢复。
没人知道,哲别的两只手臂青筋暴涨,他在蓄力为他的最后一击,等什么呢?等那柄死亡之音上的一滴血珠落下,哲别的最后奋力一击就会发动!有血珠吗?会有吗?
这最后一击发动以后,无论结果如何,恐怕明天天亮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哲别。
可蓝色应该会活下去!她以后会生下一个和她一样美丽的小精灵么?我最爱的蓝色,那风前月下,水边幽影,如一朵优雅淡蓝色的水仙花悄然绽放,那么的无与伦比,那么的圣洁无暇。
想到这里,哲别低垂着的、因为失血越发苍白的面上居然露出微笑。
我以菊花?哲别以及愤怒之弓的荣誉向您祈求,能让我——生,为蓝色;死,为蓝色。一世携手,更无他求。
就在今夜了。
这一场较量:哲别是被动的,对方是主动的;哲别是善于控制距离的弓箭手,对方是善于贴身一击的刺客;哲别陷入大雾中了迷药,对方布局结网暗袭得手。
当蓝色带着凄怆的神情扑到自己跟前的时候,哲别居然有一种绝望,这下,我的致命一击该如何打出去?
可看着一贯聪慧沉着的蓝色莽撞无措地奔来,手忙脚乱查看自己的伤势,她在为精神力尚未恢复而无从给自己救治而懊恼,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哲别此时满月复的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没说,炎亓也没说,不过不代表别人不说。一个声音从右边传来:“何必。”
蓝色何必?还是哲别何必,或是炎亓何必?
中庭道旁边的一块矮石台上,一个白衣人坐在那里,两腿平置于草地上。他就这么坐在那里,仿佛已经坐了几百年,浓雾中他简直就是石台雕塑的一部分。
忽地一小火团在他身前亮起,他左手握着支白缨黑杆长枪,往火光中左右一拨,火团已化成两团火球一前一后飞了出去。
噗两下,不偏不倚正好分别打入中庭道两边一对石雕立式火塔柱口中,顿时火塔一燃,中庭之中虽犹有雾,不过已经显得亮堂不少,甚至雾都显得没那么浓了。
火光照映中,只见那白衣男子一头黑发将垂至肩,猿臂蜂腰,一套白衣修剪合度,整个人整洁而清秀;一双似笑非笑、似谑非谑的眼神,再配上嘴角一抹慵懒的浅笑,不过若是看得仔细,你会发现他看着蓝色和哲别的一刻,透出一种感同身受的悲悯。
多情种,这是蓝色看到他的第一印象。
情绪复杂,有着精灵一族率真的人类。这是哲别看到他的第一印象。
胆大心细的一支枪,炎亓的印象,他的眼里首先看见的是枪,不是人。
白衣男子突然持枪那只手往下一顿,“啜”一声枪身插入石台一小截,居然像插豆腐一般,那黑枪怪异的立在石台上,枪首白缨若舞梨花,纷扬中如飘瑞雪,犹自晃动不止。男子双手往膝盖上一放,微仰着头,吟道:
“马踏流花凭月照,逆水轻寒,月似倾城笑。百转柔肠谁与道,此情难共此身了。卿若共谁能终老,或谓孩儿,或念郎君好;或梦今宵风袅袅,平芜一骑浮烟草。”
他就这么若吟若唱,一字一字渗入你心里去,有如一台戏中的独白,而戏的主角,或是哲别蓝色,或是你,或是我,或是他自己。
“你要趟这浑水?”炎亓淡淡地道,依然只闻其声,难判其位,不见其人。
“能一睹艾尔格最强刺客与莫比亚最强之弓的较量,本属幸事,不过……”
“不过不公平?我的字典没公平两字,只有手段,况且我也没抱怨他有伊泰安的帮助。”炎亓打断他。
男子微侧着头,面带微笑听罢炎亓的话,居然点点头道:“若万事能讲公平,人间何来苦难,我对公平亦不感兴趣。
我刚要说的是,不过……我平生最恨两件事;一是棒打鸳鸯,二是手足相残。”
“尤其是第一,”男子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接着道:“有违天和必遭天谴,会遭报应的,知道吗?……什么报应?最坏的报应就是神会让你也爱上一个莫比亚姑娘。”
一旁的蓝色听得这句,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暗想:“亏他想得出来。”
炎亓被他这句估计也呛了一下,半天没作声,好一会才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白衣男子也不管他,犹自又说:“其实混血宝宝很漂亮的,你看这个……叫哲别是吧,他体型很棒啊,嘴唇也长得很有味道;蓝色姑娘就更不用说了,你声音太好听了,五官好似美玉精雕细琢出来的,要是两个人的优点加以综合……”
“自作孽!”炎亓哼出一句打断对方,语气中那股淡淡然的味道没了,明显有些不耐。
男子不知从那里拿出个水袋喝了一口,又道:“不可活是吧?……嗯,我喝不来普通的酒,葡萄酒也不喜欢,不过艾尔格有一种独有的珍珠果子酒,倒是很顺口,没一点酒精味,提神解渴……”
一旁蓝色听得这句,忙接道:“我知道配方,也会做。”
男子看着蓝色,微微一笑,也不管旁边的哲别,道:“美人酿制,当然美味……”
忽然,男子一皱眉,嘴里念道:“读书十万卷,而今束一阁;习剑二十年……”念到这“年”字的时候,左手忽然一扫,扫在那把怪异的插在石台上的枪身上,枪“呜”的一声下端尤固定在石台上,上端却作了一个夸张的圆锥摆动,随即入耳又是清亮的“铛”一声响,枪身中段位置居然闪出一簇火花!
“……谋食差可作。尚哀朱首阳,怀技遭其祸……”待念到“遭”字,双脚一抬,身形如鱼已从还在晃动的枪一侧穿过,而他原来所处的位置却有一道如水的银光滑过,一闪即灭.
“不若堤柳枝,万钧锤不堕……”身体再一转,男子又绕了回来,他挥手在枪身上又是一拍,枪身弯曲出一个夸张的角度,白衣一闪,人已从枪上跨了过去。从一侧看去,这白衣男子似乎在石台上独自起舞一般,穿花乱蝶中,如痴如醉,似癫似狂:“吾知吾亦凤,非梧实不乐。鲜有识剑者,生死成交诺……”
这个时候,一边半天不吱声的哲别喝出一句:“风舞流!“
“截食者!”这个声音是炎亓的。
“赫连小妖!”蓝色月兑口而出,却又随即将手轻掩唇上。
第一个动的却是哲别!他忽地抱住蓝色,同时把身后披风一扯,将怀里的蓝色遮住,双腿频移,瞬间倒掠出两丈开外。
第二个动的是白衣男子!他携枪振臂而起,离开了石台。他身形轻捷利落,有如明月别枝惊雀;他白衣翩翩,又如夜深华表归来鹤,定下了千年的约期,再度别去。
几乎同时,石台在“嘭”一声炸开来!虽说是炸开,但这石台非常的宽厚,并没有完全碎裂,只是它表面、刚才白衣男子所站的位置一带被什么东西炸出了一块凹槽,刹那间细小的碎石四下飞溅,如雨点纷飞,而石台上呼地燃起了一片火焰。
一些迸射而来的碎石,能对蓝色产生威胁的,都打在哲别的披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