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几声蛙鸣在这片沼泽响起,时断时续……
这是一片巨大的沼泽,**的枝叶,冒着泡的泥水。巨大而半**的树干,鬼爪一般四处伸展的枝杈,还有那诡异的同地下泥潭一样颜色的灰蒙云气,那些半露出泥浆的丝丝白骨证明沼泽气泡里的气体一如这里的环境,幽静而充满危险。
然而这片不毛之地并不是没有生命存在,它——有着一对竖瞳,全身覆盖着鳞片,那不知道该称为手还是称为爪子的前肢紧紧握着战刀,鳄鱼一样的长尾是保证它在沼泽中神出鬼没的关键。
一滴酸性的雨落在它的眼睛,一层透明的眼膜不经意地闭起,这是爬行类生物的本能习惯,但这却要了它的性命,即使它没有眨眼,即使它始终警惕,但是仅仅眼膜的轻微合动就要了这只大蜥蜴的性命,一直羽箭已经钉在了它的咽喉,而箭尾还在轻轻颤抖。
沼泽瞬间喧闹起来,比雨丝更密集的箭雨,沼泽中四处乱窜的大蜥蜴,以及泥浆中不时渗出的红色。密集的攻击,锐利的箭头使得蜥蜴们天然的鳞甲没有带来多少防护。
不多时,酸雨停了,箭雨也停了,只有一只只露出浅色肚皮的人形蜥蜴。生命力顽强的它们到现在也只能抽动一下那原本有力的尾巴。
手持弓箭猎手们纷纷现身,与普通人类相比他们身体修长,拥有深浅不一的绿色长发,皮肤白皙,他们的耳朵长而尖,向上竖起,并向两侧和脑后倾斜,他们的容貌更是俊美迷人,只是他们的目光中满是沧桑和坚毅。
一名身上挂满树枝的首领抬起左手打了个手势,当先向漂浮在沼泽中的蜥蜴们的尸体走去,一部分猎手低垂战弓虚拉弓弦在远处警戒,另一部分收起弓箭,抽出近战用的短剑开始搜索敌方的尸体。
胜利者开始打扫他们的战利品,但是似乎普通的东西都不能使他们产生兴趣,所有被找到的物品都被随意丢在一旁,猎手首领看着部下们搜索到的物品,似乎十分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当下将手中的佩剑插在地上,双手划出一个个奇异的符号,口中轻声吟唱古老的咒语。
当低吟停止,空气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波纹扫过,在那个首领眼中世界已经有所不同,一切生命都逃不过他的视觉。在他的眼里,身边的部下们一个个都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周围存在的一些动物根据体型大小也散发这强弱不同的光芒。而不会动的植物,则散发着各种冷色调的光,最奇异的是那些远古就存在,至今不知道多少年头的巨大半**巨树,如烟雾一般散发着这片沼泽一样灰暗的颜色。
首领注意到一些大蜥蜴的尸体仍然散发着微弱光芒,这证明这些蜥蜴还没有完全死亡。首领重新取出弓箭,随着他手臂连拉弓弦,箭矢如连珠一般准确射入每一头活着的蜥蜴的要害,微弱的光团一个又一个的熄灭。
直到每一头原本幸存的蜥蜴身上都多了一支羽箭,首领才停下他的射击。再一次透过特殊的方法观察那些被击中的蜥蜴,忽然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在他的眼里,一团十分微软的光团在一头蜥蜴的身体里面显现,而那头蜥蜴的心脏正钉着一枚他的羽箭。伪装已经毫无用处,狐狸和猎人的游戏即将到此结束。
他再次默默地拉开弓弦,郑重地搭上箭矢,不同于刚才优雅挥洒的连珠射,这次他打算来一次重重一击。咯咯咯……弓身因为承受的力量而发出轻微的响声,突然,那团微弱的光团瞬间暴涨,水柱冲起,泥水四溅,同时一个身影伴随着水花先外掠去。
周围的猎手一惊,顿时纷纷向他包围过去。比他们更快的是周围警戒的猎手们的羽箭,嗖嗖嗖……在他们的同伴追赶敌人的同时,已经出手飞向目标。
首领不屑的轻哼,手指一松,重箭月兑手飞去。然而长箭并不是飞向远处那个逃逸的身影,而是飞向泥潭水下。
“嗬!!”一声低吼自水下响起。而那些猎手所追逐的逃跑者,不出作料只是一具插满箭矢的冰冷蜥蜴尸体。当狡猾的猎物遇上比之更聪明的猎人,结果无疑将是一个悲剧!
仿佛知道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毫无意义,接下来就看凶猛的猎物能否依靠蛮力强行撞开猎人的捕猎网。逃亡者大吼一声,他身边的泥浆如同火山喷发一样激射出大股大股的液注,在他身边附近的猎手被冲开,远处的猎手抬弓射击,但四处纷飞的泥水,大大阻碍了视线,偶有几支羽箭射向目标也被那逃亡者手中的匕首轻松拨开。
与此同时,那位首领又开始弯弓搭箭,此时喷发的泥水已经落下,逃亡者知道这一箭他将很难躲过,为了保命,逃亡者不得不开始拼命,只见他身上亮起银灰色的亮光,如同皮肤一样包围着身体,紧接着抬手从腰上取下一台小巧的弩机。
嗤……一只小箭飞射向首领,那台小弩也不知是什么构造,以那种小巧的装置竟然能射出的十分强劲的弩箭。
那首领本身是一位箭术大师,仅凭直觉就能判断出如果不闪不避,弩箭将准确无误地命中自己的左眼球,而他作为射手敏锐的视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小小的箭头蓝盈盈的一丝光泽,那绝对不是为了好看而做的无意义地装饰,毫无疑问这绝对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明白即使爆发斗气能够挡住弩箭也毫无作用,那首领只好不甘心地闪避,原本蓄势待发的利箭只能无奈地松开。
趁此机会逃亡者硬接几支羽箭,重重踢出两脚,飞出一片片的泥水,冲散猎手的包围,并阻碍弓箭手的射击,然后迅速展开速度开始逃逸。直到现在那些猎手们才看清他们所追捕的到底是什么猎物。
同样他有着比普通人类更修长的身体,耳朵同样长而尖,向上竖起,容貌同样俊美,只是他却拥有一头苍白的头发,肤色则是漆黑如墨,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瞳孔,那是一种疯狂地血红色!
“卓尔!!”猎手们惊呼,随即猎手们似乎被激怒了,大声叫嚷着冲向敌人,完全失去了先前一贯地从容优雅。
尽管那位卓尔与猎人们体型十分相似,可他的个头与之相比要矮上许多,差不多有差了一个头。但是相对矮小的体型让他拥有了更矫健迅捷的身手,每每在猎手们包围之前突破追堵。
那位卓尔狡猾而敏捷,他绝不会向没有人的方向逃,而总是让自己的身后保持有几个追兵,他十分了解那些追捕者是什么样的对手,暴露在他们那锋利的箭头下,哪怕是巨龙也吃不了兜着走。
卓尔飘忽地身法,矫捷的身手,再加上同伴的阻挡,让那些打算射击的猎手十分苦恼。同样那位首领也是大皱眉头,任凭他箭技高超,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一筹莫展。
有心让手下停下来全部用弓箭射击,但想起刚刚那卓尔轻轻几脚错造成的效果,再加上这一带灌木丛生,繁多地半腐树木,以他那飘忽不定的步伐,连他自己都没有必中的把握,在这样的条件下,一击不中,那卓尔肯定能远远逃出追捕。
没办法,首领招呼手下,背起弓箭指挥着猎手们向猎物追去……
清澈的溪水倒影着一张疲惫苍白的面口,卓尔的俊美在他身上已经荡然无存。随即影子被打破,卓尔把满是尘土的脸浸入水中,清凉的溪水使他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伦埃维抬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长时间地逃亡,以及多处创伤已经使他筋疲力尽,随身携带的食物早已丢失在两周前的那次伏击,一路上他只靠一些野果和菌类果月复,虽然他有卓尔杀手的劲弩,但那些为数不多的弩箭早已经送给了逃亡途中那几个倒霉的精灵。即使有,淬毒的弩箭也不适合用来打猎,那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伦埃维检视了一下伤口,伤口有许多,有利剑刺伤的,灌木划伤的,最多的是箭伤,但大多数创伤都只是皮肉伤,然而有一箭却十分的麻烦,那是两周前那个精灵队长所留下的,长箭穿肩胛骨而过,尽管当时伦埃维已经全力鼓起斗气。现在血早已经止住,也做了处理,但是因为持续不断的逃亡和作战,伤口得不到好的修养,已经化脓,左半边手臂已经完全麻木,现在连拿出弩机扣动扳机都做不到。伦埃维明白即使回到萨那的家族中,只怕这条手臂也是废了,如果他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取出早晨碰巧摘到的几个果子,简单在溪水中洗了一下,伦埃维一口要下去,酸甜的汁液顺着食道流入胃中,饥饿的感觉却更明显了。伦埃维很担心,自己没有死在对手的箭下,却要先死在了饥饿下。
回想起两周前的战斗,伦埃维只能说自己运气太差,同时也很疑惑,地面精灵的巡逻队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好了?虽然自己带领的蜥蜴人奴隶战斗力是差了一些,远没有食人魔,牛头怪奴隶强力,但是在腐朽沼泽这样的环境,蜥蜴人才能不受影响的行动。只可惜它们在木精灵的箭雨下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伦埃维不禁想起来家族,自己所属的欧恩伊家族虽是萨那城的第一家族,但其中的争斗和倾轧也是黑暗精灵家族中佼佼者,但这是卓尔的传统,不是吗!想起萨多那个家伙,自己进入地面执行期间,这个小人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主母,千方百计吞并自己的权力,就像自己200年前对付自己的前任一样。哼……萨多!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活着回去!
还有萨莉尔那个荡妇,一个失败的祭司候选人居然也敢趾高气扬的对自己说话,当初骑在她身上的时候真应该再粗暴一些。md,不对,粗暴也许正对了这个婬妇的胃口。对于这些卓尔女人,伦埃维感到十分无奈!
萨拉主母,您能听见伦埃维的声音吗?伦埃维正在为您的命令出生入死,您对我说的那件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仍旧很安全,伦埃维一定能顺利带到的。您千万不能抛弃伦埃维啊!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只是伦埃维心里也清楚,男性卓尔在女性家族成员眼里都是牺牲品,最多也仅仅是重要一些,用得更顺手一些的牺牲品罢了。
心里这么想着,伦埃维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放松,很快稍稍清理的一下伤口,吃了一点食物,伦埃维再次踏上逃亡之旅。他很清楚,作为一个逃亡者在一个地方呆太长时间,是非常危险的,这在过去两周时间里已经多次受过教训了。把水壶装满,再次确认自己曾经到过的痕迹被完全抹去之后,伦埃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
眼前的小镇就是新索匹格镇,人类一座年轻的海滨小镇。身心疲惫,伤痕累累的伦埃维站在远处的山峰上眺望。伦埃维很清楚那里有可口的食物,有温暖的房间,还有此刻他最需要的药品,但是他没有人类的钱币,况且作为一名卓尔,贸然进入人类的城市是十分不理智的行为,也许可以在夜晚进城碰碰运气,作为一名一流地卓尔刺客这点他还是有信心的。
获得食物和钱币都非常顺利,只是药品有些麻烦,人类使用的药物和卓尔的差异很大,那个人类医师更听不懂卓尔的语言,最后伦埃维只好杀了他,尽管就算那医师能治好自己,自己也会将他灭口,仁慈和报答在卓尔的字典是不存在的,那是蛛后罗丝女神最痛恨的事情。
果然,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伦埃维找到了目标留下的记号,根据家族提供的地表地图,伦埃维迅速和那记号对应起来。看来并不远,就在十几里外的森林。漫长的逃亡和旅程即将走到终点,以伦埃维400多年锻炼的体魄和意志也不禁暗松一口气。
到了,暗号中标记的地点就在前面,伦埃维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所看似猎人小屋的小房子。仅管现在是深夜,但是借助地下居民天生的黑暗视觉,伦埃维所看到的一切跟普通人在白天没什么分别。
作为卓尔城市第一家族的首席刺客,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对伦埃维原本并没有任何难度。但此刻他正伤痕累累,左臂早已失去知觉,并且一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但最让他担心的是,那所看似普普通通的小房子却给他无比危险的感觉,那是伦埃维天生地直觉,这直觉在无数次地生死斗争中多次救过他的命。
伦埃维低伏着身体,红色的双眼盯着小屋,心中不禁恻隐,到底要不要完成任务,那危险的感觉若隐若现。伦埃维心里清楚,一个执行机密任务的人,任务本身充满危险不说,即使完成任务等待他的很可能也不是什么丰厚的奖励,一把剧毒的匕首相对还是比较可靠的结局,杀人灭口这种事情伦埃维从前做过太多了。
伦埃维犹豫着是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远远逃离这个地方,但是背叛了家族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到幽暗地域了,去其他卓尔家族?男性卓尔在女性统治者眼里是没有地位的,一个背叛家族的男性卓尔在女性眼里跟肮脏的食人魔奴隶地位在同一水平。在地面上流浪?那自己数百年的拼搏,无数次地出生入死,巴结主母,陷害上司,打压同伴这些努力都将付诸流水。伦埃维不甘心啊!
就在伦埃维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小屋中传来,“男性?一只爬虫!你还要在外面给我磨蹭到什么时候?”
闻言,伦埃维不禁一个颤抖,只见木屋的门已经打开,一丝光亮透出来?数百年对女性卓尔的服从和畏惧让他不由自主地走进房子。
房间里只点了一支小小的蜡烛,昏暗地烛光中,一个身着黑纱的女性坐在木椅上,一只手轻轻托着头,靠着旁边的桌子,显得随意慵懒。一条黑色的丝巾围在脸上,看不清面容,但托着头的手上所露出来的白皙肌肤显示,丝巾下的脸庞定然年轻丽质。伦埃维没有从头的两侧看到卓尔那明显的长长耳朵。显然她并不是任何一位卓尔的女性,伦埃维感觉自己被耍了。
“男性爬虫,难道你的家族就这这样教育你,如此无理地对待你的女性主人吗?”
铿锵威严的女声钻入伦埃维的耳中。伦埃维迟疑了一下,对女性的本能服从相比对陌生人的警惕还是占了上风,他尽力站直身体,向眼前的女人鞠了个躬。
“虽然是肮脏的爬虫,但总算还算懂事,好了,把你带来的东西交给我,就是萨拉主母交给你的东西。”
伦埃维抬起手臂,露出胳膊上一只黑色的小盒子,那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钥匙孔。那盒子是用精金合金打造的,如果不用钥匙强行打开,里面的微型法阵会把里面的隐藏物化为灰烬。
那女人看看盒子,确认没有遭受过破坏,就取出一把金色的钥匙。“啪”盒子从伦埃维手臂掉下来,落在那女人的手中。伦埃维松了一口气,任务总是完成了。看看那女人正打开盒子看里面的东西,作为资深卓尔刺客,伦埃维一点都不想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东西。由于惦记自己的小命,伦埃维打算趁女人不注意溜走。
“爬虫,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把最后的任务完成你再走也不迟啊!”
一听那女人这么说,伦埃维低吼一声,暴起剩余的斗气,一鼓作气想冲出木屋,但是一瞬间,伦埃维感到灵魂一阵刺痛,那是真正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刚刚凝聚起来的斗气丝毫没有起到保护就散去。伦埃维无力地倒在地上望着眼前站立起来的女人。只见那女人黑纱轻轻飘动,黑纱上面的一对黑色眼眸散发着阵阵邪异光芒,很显然,刚才突如其来的灵魂攻击就出自这个不明身份的女人。
女人走到倒在地上的卓尔面前,在他惊恐忿怒的注视下蹲子,伸手托住他的下巴,这个动作使这个多年来一直在死亡边缘行走的卓尔刺客浑身颤抖,因为她的手指伸进伦埃维的嘴里,那里有刺客必备的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伦埃维瞪大眼睛盯着茅草覆盖的屋顶,口中发出“嗬嗬”地声音,四肢开始抽搐,而那女人已经背对他走出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