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24
曼荼罗天宫规模极宏,方可百丈,高有千丈,作十三层,外观壮丽堂皇,内里却一任天然,略无繁饰,处处烟水迷漫,灵光闪动,朦胧晶莹,不一而足,更有奇花异草凭空生长铺蔓,散发阵阵馥郁,令人心旷神怡,纵目环顾,四下尽皆广阔无边,乃是自在天宫秘法构筑的一方亦真亦幻的洞天福地。
囿于门规,乔小玄并未施展遁法,只是分云拨雾,踏着被禁法加持隐形的玉阶,足足攀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来至曼荼罗天宫之顶,但见头顶繁星无量,身前云海翻腾,云海之中,浮有若干莲台,仿佛随着上空星斗缓缓转移,又仿佛始终未曾挪动,数人已在其上按宾主坐定。宾席上首坐着一位老者,须眉皆白,双目细长,似睁似闭,面貌清癯,戴紫金鱼尾冠,朱袍玉带,腰悬一柄二尺来长、精辉熠熠的无鞘小剑,气度颇为高华,只是神色有些倦怠,正不住自顾把玩着奉茶的水精盏,下首坐一中年道士,水合服,冲天冠,左右袖角各绣一轮红日,端坐如钟,面含浅笑,颌下三缕长须微微飘扬,神态洒落出尘,再下首坐的也是位老者,一身碧绿水云褂,案头倒着一个鲜红葫芦,这老人面目阴冷,见到乔小玄上来,忽然脸上肌肉抽动,眼神如枭如电,将他上上下下狠狠打量了一番,末了鼻间又是重重一哼。
乔小玄微觉不愉,浑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这古怪老头,当下不及细思,右首已有人道:“好教龙太傅与真一、如来两位道友得知,这便是收取幻瓶墨竹的我宫中弟子乔小玄。”说话之人碧衣玄帔,唇红齿白,有若二八佳人,正是乔小玄的师尊,自在天宫这一任宫主,旃檀仙子,她下首依次着自在天宫其余十一位宫主,无不梅雅菊清,纤侬可人。
宾席下首的绿袍老者将乔小玄打量数眼,双目略一开阖间,似有阴冷寒光倏忽射出,俄而干笑几声,道:“自在天宫和旃檀仙子好福气,收得如此佳徒,若老魔我两眼未花,想必令徒已近假仙之境,果然少年英雄,煞是了得,为仙林添一段空前佳话。”
旃檀仙子暗自皱眉,不知这老儿为何皮里阳秋,明是吹捧,暗中却指摘自在天宫收授男徒,败坏宫规,只是对方言辞隐晦,不便计较,且乔小玄身份来历亦不足为外人道,当下只得佯作不明,转身对乔小玄依次介绍道:“这位是当朝太傅玄通天君龙玄通龙老大人,这位是无极洲逍遥海真一本际,这位是金刚山无量峰如来老……仙,且去见礼。”原来那绿袍老人名讳不大好听,唤作如来老魔,旃檀仙子神思不属,险些据实直呼,还算她颇有急才,临时改口,免去一场尴尬。
如来老魔臭名昭著,所说《金刚无相真魔经》,简称《金刚经》,亿万年来,这本魔经毒害了多少修行人,虽然不是一无是处,修魔的人可以稍作参考,但万万不可照搬书中之法,因为这是一本如来老魔为自己求证不灭魔身而说的魔经,里面充满了如来老魔预先设下的圈套,等着读经的人上套。亿万年来,但凡读此魔经的人,最后都被如来老魔炼化成舍利魔丹,美其名曰“舍利子”,亿万年来被骗的修行者命终焚化出的舍利子,被多少不.明.真.相的人视为吉祥物,奉为至宝。如来老魔迄今尚离不死之身还差十万八千里,一直靠吞服舍利魔丹延长寿命,那些舍利子都是如来老魔的延寿药丹。经中有偈语:“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如来老魔的四大护法就从这句偈语演化而来。数万年来,几乎没人知道这句偈语中的杀机,为了“见如来”,而去寻找“诸相非相”,中了如来老魔的圈套。如来老魔的四大护法,乃是: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乔小玄听到无极洲逍遥海六字,俏面微微一肃,随即依言上前,执晚辈礼节,与三人一一拜见,那龙太傅与真一本际均作势虚挽,口称不必多礼,惟有如来老魔依旧面呈不豫,怏怏点一点头,亦不多言,乔小玄本自心高气傲,见状暗愠愈增,只是拘于宫中尊长尽皆在场,终是隐忍下来,换作平时,不管对方是何等来头,如此拿腔做势,他早已拂袖而去。
据传,真一本际复姓长乐名静信,又称真一天尊,本际天尊,真一真人,本际真人。真一之体,常存不灭,每到天地初开,授以秘道,谓开劫度人。然其开劫,非一度矣,故有延康、赤明、龙汉、开皇,是其年号,其问相距经四十亿万载,所度皆诸仙上品,有太上老君、太上丈人、天皇真人,五方五帝及诸仙官。”
据传,真一天尊禀自然之气,存在于天地万物之前。他的本体常存不灭,即使天地全部毁灭,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存在。每当新的天地形成时,真一天尊就会降临人世间,传授秘道,开劫度人。所度者都是天仙上品,包括太上老君、天真皇人、五方天帝等神仙。每当新的天地开辟时,都有其年号,曰延康、赤明、龙汉、开皇等等,年号之间相距长达四十亿万年。而且,真一天尊位居三十六天的最上层“大罗天”中,所居仙府称为“玄都玉京”。玉京之中,黄金铺地,玉石为阶,宫中有七宝、珍玉,仙王、仙公、仙卿、仙伯、仙大夫等居于中央和两旁的仙殿中。
有关真一本际的诸多传说,乔小玄早有耳闻。乔小玄心知肚明,那些传说不乏夸大成分,现实中的真一本际不可能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的。
如来老魔肥头大耳,慈眉善目,对乔小玄温和的说道:“小玄小友,听本老仙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翁是你的前生。你的前生是一个小沙弥。从前有一位小沙弥跟随寂悟大禅灵仙学西方无生灵仙法门,可是他侍奉寂悟大禅灵仙已经很久了,寂悟大禅灵仙却不曾指点他任何西方无生灵仙法门或修行的仪式跟规则。这个小沙弥有一天忍不住问师父:‘我跟随你很长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指示过我如何才能见到阿弥陀大灵仙?’寂悟大禅灵仙说:‘其实自从你来到这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指示你呢!’小沙弥困惑的问:‘你指示我什么呢?’寂悟大禅灵仙回答:‘你送茶,我接;你送饭,我吃;你行礼,我点头。你怎么可以说我没有指示无生寂灭仙理呢?’小沙弥听了,低下头来想师父话中的道理。寂悟大禅灵仙在旁说:‘见阿弥陀仙则当下便见,去思考便不对了。’小沙弥一听,便开悟了。”
如来老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温和的对乔小玄说道:“小玄小友,这个小沙弥就是你的前生。寂悟大禅灵仙就是本老仙的前生。你的前生和本老仙的前生是师徒,所以,今生今世,我们虽然目前不再是师徒关系,将来也无法确定我们能否有缘在今生今世成为师徒,但起码有一个最低标准,那就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仇人。无论本老仙对你做了什么,也无论本老仙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是多么的邪恶,你都必须坦然接受,不得有任何抗拒意识。你只需记住一点,本老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本老仙的良苦用心的。”
真一本际与玄通天君龙玄通和如来老魔二人换个眼色,对乔小玄道:“小玄小友,我等此来,非为别的,乃是想与小友打个商量。”
乔小玄心中冷笑,暗道果然来者不善,也不立即接腔,而是回首向师尊望去,旃檀仙子烟眉微蹙,隐隐含忧,其余各宫主也个个面色凝重,见他望来,方又展颜笑道:“前辈垂询,不可轻忽怠慢,须得恭敬慎重。”
乔小玄心思灵透,对师尊态度微微了然,当下含笑对真一本际道:“还要请教真人,所谓商量,究竟意指如何?”
真一本际将面前水精盏叩敲几记,略一沉吟,道:“明人不说暗话,小玄小友,你这幻瓶墨竹,想必是自贫道无极州逍遥海中得来的吧。”
乔小玄摇摇头道:“真人所言,小玄不解,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想那无极州逍遥海,也不曾听说有哪位真仙开府立宗,自当是我天朝王土,乔小玄斗胆请问龙老大人,不知乔小玄所言,究属当否?”
数月前那无极州逍遥海入夜时有毫彩冲霄,绚烂纷繁,天下修真之士均知有异宝行将出世,纷纷赶赴一试身手运气,不料护宝蚯蚓着实厉害,连伤数人,兼之众所周知那隐居火莲海中的真一本际也是证得假仙的有数高手,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虽则此人始终未曾露面,想来也不会始终隐忍,或是精心盘算,冷眼旁观,伺机出手也未可知,因此上又都先后散去,惟有乔小玄心气高盛,毫不忌惮,加上自在天宫上下对他爱护有加,不断有同门襄助,最终终于生擒这只万年如意蚯蚓,收取二宝,其中琐细之处,也不必一一赘述,眼下这真一本际找上门来,劈头提及此事,显然自有用意。
乔小玄见对方似是机锋暗藏,自也不能无动于衷,当下轻轻巧巧一招避实就虚,让过真一本际话头,同他抠起了字眼,依有司律法,惟有真仙下界开府立宗,方可不受朝廷辖制,真一本际虽然修为不凡,有着假仙之能,但离那破开虚空,飞升证为真仙的境界,差的还不是一点半点,乔小玄博闻强志,当即抬出这面挡箭牌来堵真一本际的口,否则若不慎贸然应承,只怕巧取豪夺之名立时坐实,不免陷于被动,临了还不忘拉上有着朝廷身份的龙太傅分散火力,也可算异常机敏了。
李太傅被乔小玄拖入话团,只是笑笑,也不搭腔,依旧带着淡淡倦瑟的神情,慢条斯理地啜茶不休。
倒是如来老魔按捺不住,嗡声道:“好小子,忒地奸猾。”他还待出声,却被真一本际摆摆手制止住了。
真一本际一言落空,也不以为忤,恬然依旧,又道:“乔小玄小友言之有理,逍遥海的确非属贫道,所生异宝自也不是贫道禁脔,理应能者得之,不瞒小友,当时贫道也曾起意,只是临时有件要事耽搁不得,不得已方才不待宝物出世便即离去,但终究存了一份念头,因而向金刚山无量峰如来道兄相借了一条万年如意蚯蚓,期冀赖以迁延一段时日,待有余裕,再图收取,奈何终归无缘,不但宝物为小友所得,连那如来道兄的万年如意蚯蚓,也被小友擒去。”
乔小玄连道侥幸承让,一幅恭敬有加的样子,暗里却嗤笑不已,心说这是你自家安排不周,况且太也贪心,原本天下灵宝天下人得之,你意存霸占,而今出了纰漏,又怨得谁来。
真一本际顿了一顿,又道:“贫道福薄也倒罢了,只是那万年如意蚯蚓乃是如来道兄珍爱之物,是以只得不揣冒昧,腆颜叨扰,一则还请小友行个方便,将其赐还,二则途中恰逢故友龙老大人云游四海,闻道小友修为了得,不禁心折,有意一识风采,故而相携前来,倘有孟浪,尚请多多包涵则个。”
自在天宫众人闻言齐齐一愕,本以为真一本际是为了宝物旁落,心有不平而上门问罪乃至讹宝来的,孰料到了最后,提出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古怪请求,各宫仙子相互对视几眼,均自略感轻松,只是真一本际虽然看似言语谦逊,实则绵里藏针,隐隐抬出龙玄通太傅的身份施压,今日之事能否善了,依然在所难言。
乔小玄不置可否,又反问道:“小玄放肆,敢问真人如何得知万年如意蚯蚓现在此间。”
如来老魔不待真一本际作答,便已抢先恨声道:“小子,你待抵赖怎地?我那条万年如意蚯蚓久经心炼,彼此通灵,自然知道它被拘禁在此,你休要不认帐,不然惹得老魔我一把火起,施展手段,叫你自在天宫鸡犬不宁!”此人言谈极粗鲁放肆,居然自称老魔,同真一本际的温文尔雅堪称两极,说到后来,已是须发纷扬,据案欲起。
乔小玄星瞳一寒,自幼及长,宫中姊妹师长对他莫不宠爱有加,半句呵斥也不曾有过,也是素来高傲惯了的,岂容他人如此恃强威逼,他也不屑反舌相讥,只是微微冷笑,暗中凝神,一俟如来老魔再有冒犯,便要迎头反击。
旃檀仙子不料原本一团和气的局面片刻间便急转直下,竟成剑拔弩张之势,眼见不是头,当即清咳一声,脆声道:“乔小玄不得无礼,前辈高人在此,怎可无视尊卑,放肆歪缠,还不谢罪退下!”这话明里是训斥乔小玄,实则指责如来老魔自贬身份,一味罔顾是非曲直,以大压小。
乔小玄不敢抗命,依言躬身谢罪,随即退至自在天宫诸人身后,却不去提那条万年如意蚯蚓。
如来老魔那里肯依,这边真一本际反应也不慢,一把将他按定,道:“道兄稍安勿燥,此事着落在贫道身上便是。”
如来还待出言,却听上座太傅龙玄通道:“如来道友,我等上门是客,焉能以客犯主?素闻自在天宫治下有方,旃檀仙子自有公断,你不可失了见识。”他这话在小玄听来,似也暗含锋芒,意谓自在天宫不可包庇纵容门下胡为,区处失公,却不便出声分辩。
玄通天君龙玄通名满天下,在朝贵为太傅,出则假节,入则九锡,门生故旧遍布四海,在野也是仙林耆宿巨擘,执掌东天师宫,两百年前便已证得假仙果位,修为深不可测,可谓位高言重,如来再猖狂不羁,也不得不卖他面子,闻言只得悻悻一哼,重行坐定。
龙玄通压下如来,复不出言,真一本际方对乔小玄道:“乔小玄小友,那条万年如意蚯蚓乃如来道友多年祭炼的碧磷血焰天魔蛊大阵关键所在,倘若失却,误他修为不小,是以情急失态,小友幸勿见怪。”说着隔案略一拱手。
乔小玄躬身还了一礼,道:“不敢,是小子轻狂了。”
自在天宫这边旃檀仙子以下,一干宫主却听得是个个暗自拧眉,真一本际所说的碧磷血焰天魔蛊大阵,据传是太古魔君轩辕法王苦心创制,施展开来,瞬时便是万千蛊虫遮天蔽地,夹杂无数魔火血焰、碧磷焚云,其势奔涌如潮,所过之处,尽皆灼噬一空,半点生机不留,实是一等一厉害的魔道手段,如来老魔恃此横行,闯下好大名头。
其时天下万法归宗,细究根底差不多全是盘古天道一门,故尔诸派虽则亦有抵牾,到底念及香火渊源,始终未曾大动干戈,纵然魔道行事阴损狠辣,只要不是为非作歹祸乱世间,也只是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说白了是个意识形态差异,魔道中人行走济世,只问结果,不论过程,同样匡正驱邪,魔道宗旨是以大霹雳手段一扫而尽,正教则会甄别遴选,努力不致殃及其余,修魔修道,在天道之下,并无本质区别,魔道不乏君子,正教亦有奸佞。
独有自在天宫不同,这一门源流不是自天道分化而来,于这道魔之别,就看重的多,双方关系自然也疏远的多,百千世下来,同魔道争斗也不知凡几,虽说俱有折损,但终是天道势盛,自在天宫不能取胜,反倒连吃大亏,更在旃檀仙子的十一世师祖那一代惹动天下魔门联手攻剿,一场做过,自在天宫凋殇无数,十二位自在天主竟有十位死于非命,几至灭门,经此一役,自在天宫终于心灰意冷,自问无能除魔卫道,索性干脆隐居深山,不问世事,落得个眼不见为净,真正自在,只遣极少数弟子隐匿身份,入世行走,也只是观察记省,不再插手。
此刻听真一本际一说,自在天宫众人除了这一代宫主旃檀仙子时有入世,晓得如来老魔根脚之外,其余宫主方才晓得此人原来身属魔门,忆及旧事,当下就有几人脸色不那么自然起来,而旃檀仙子琢磨不透那龙玄通赶这趟混水的来意,眼见他态度不明,高深莫测,心中也自思疑不定,但她淡定功夫极佳,面上依旧和颜润色,光彩照人,不露半丝焦躁。
就听一人道:“三位道兄口口声声说我自在天宫掠人珍宝,却问此事起因究竟是我门下不守规法,粗鲁冒犯,还是如来道友冒失莽撞,强自出头?”说话之人霞衣金冠,柳眉飞挑,玉面凝霜,乃是娑罗仙子,当年决战,她祖师娑罗天宫之主也自殉难,娑罗仙子性烈如火,是自在天宫有名的急脾气,每每提及往事,莫不抚膺跌足,此刻自然没什么好声口。
真一本际讪笑一下,道:“此事总是贫道不是,彼时幻瓶墨竹尚未出世,宝光毫焰已然照彻火莲海,昼夜不熄,这等奇妙,前所未有,贫道见猎心喜,又兼忝为地主,是以动了贪念,方才拖累了如来道兄,还望自在天宫诸君看我三位几分薄面,抬手赐还万年如意蚯蚓,贫道这厢有礼了。”说罢离座起身,向自在天宫众人深一稽首。
旃檀仙子连忙还礼,未及回话,下首又有人抢道:“然则我门下乔小玄收宝之时,一来漫说竟不知情,二来纵然知情,依道友之见,难道便只得束手嗟叹,就此作罢不成?自来天下之器天下人得之,真一、如来两位道友所为,未免太也霸道,况我自在天宫行事堂堂,又不曾使下作鬼蜮伎俩,辛苦将这条万年如意蚯蚓擒来,待要如何处置,均属应有之义,何来赐还一说,莫非市井中人屠猪宰狗,还要厚葬皮骨,方是公道?”此人辞锋尖锐,尤胜娑罗仙子,乃是与其相交最笃的优昙仙子,她同娑罗仙子于自在天宫中,一司接处涉交,一掌戒律定规,犀利泼辣可想而知,言下之意竟将如来视作豕犬之流。
如来老魔闻言大怒,他本就脾性偏狭,又是魔功滔天,几近假仙之境,从来只有人怕他敬他让他,何尝被人欺他压他骂他?叵耐今日于这自在天宫之中,在他看来,先是乔小玄小鬼不吐口实欺他,再是龙玄通太傅倚势卖老压他,现下竟被一籍籍无名的女流之辈暗藏春秋骂他,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即大喝一声:“竖子受死!”大袖一挥,作势虚拿,就听空中凄凄哭嚎之声大作,勾心之至,几欲令人愀然落泪,随即一幢绿油油光华遽然飞起,化做一条大手,周遭隐约可见无数虚幻人形,如同鬼魅,隐隐飘散一派血腥光轮,浓郁黏稠,有若实质,那大手双指一并,仿佛戟剪,登将自在天宫禁法凝成的星光云雾划破,随即更不停顿,势如匹练,直向优昙仙子飞去。
真一本际一惊,忙道:“道兄不可莽撞。”袍袖一拂,却终是没能拦下如来老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