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洛风挤眉弄眼的样子,沈禹知道这小子在揶揄他,心里气得几乎要喷血。这次来的路上,便糟遇到了陷害,心里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无法辩解。到了湍丰县政府以后,又备受排挤,政法书记钱钧每隔几天就要见他提醒提醒,“沈县,虽说你是挂职的,但是要注意影响啊!上次的事我们还替你捂着呢,以后你再出错,那就没办法了!要忍着啊!你还年轻嘛,结了婚就好了!”
但是,理智地去考虑,沈禹明白那次忽略了洛风的替醒,他想起来临行来湍丰县之前,省城田原秘书提醒过他,“湍丰县那个地方,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因为自己初来便吃亏,所以余得水说经过研究,县里领导班子将几个部门划过去归沈禹管,事后一接手,才知道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部门,以前只是老弱伤残的副县级干部才去管辖的,但是面对政法书记钱钧的威胁,他只好接手了。
管这些轻量级的部门,手头无权无钱,沈禹心里窝着火,洛风也挖苦他,一听他说管气象局和地震局,就称赞他管天管地,他恨不得抽这小子两耳光!
余得水一行人和曹不服一行人休息了一会儿,又扶着铁链子朝着山顶走去。越往上走,石阶越是陡峭,不知不觉地,几个人又喘起了粗气。疲惫之下,几乎都失去了处级科级领导的风度。
过了半个小时,才勉强到了松涛亭,这亭子建设的颇有些年代,虽然历经几百年的风雨,依然矗立在一处凸出的石头上面。曹不服连忙说道:“几个领导都累了吧,赶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余得水和那几个已经是力不从心,连忙钻到亭子下面,朝着远处眺望,虽然只走了四分之一,但是已经能看得很远。往北看到湍丰县,往南看到翔帆市,而下面周边是龙滩镇的管辖范围。
纪检书记指着远处的翔帆市,“瞧瞧人家浒阴省的翔帆市!不说比湍丰县强了,比苑凌市都强得多!”
洛风朝着南边的浒阴省翔帆市望去,只见公路密布如棋盘一般。浒阴省西北地区,是汽车工业基地,号称“国家汽车工业走廊”,翔帆地区很早就争取到了国家部委以及省委省政府的大力支持,建设了一个新型汽车零部件产业集群项目,又争取一些高校科研单位的集中研发,,产业链进一步的多向延伸,使该地的汽车产业结构优化升级。
所以当地大小工厂林立,公路密布,人均收入超过湍丰县好几倍。
沈禹是第一次到这里,朝南看看翔帆市,又朝北看了看湍丰县,只见杂乱一团,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厂房厂区,完全是破旧散乱、落后的小县城,不仅叹了一口气,暗想自己怎么来到这么破败的一个小县,自己是重点大学理工科的博士生,在这个地方干上几年,专业的东西几乎忘掉,真是太糟了。
“沈县是第一次来到我们湍丰县吧?这座山你没有爬过,上面还有很高的一段路啊!你想不想上去看看?”洛风挤眉弄眼地看着沈禹说着,“我登山有好几次了!咱们县的这位领导估计也上去过,可能沈县是第一次来,还没有登顶呢?”
沈禹不知道洛风是什么意思,嘴里嗯嗯回答着,洛风又看了一眼吕燕妮,“你和琼书记也累了吧?你们是女士,上这样的山也够呛!”
“是呀!”吕燕妮和余得水一行的纪检委琼雪冰书记都是女人,确实有些累了,一听洛风这样说,也连连称是。
洛风站起身,看了一眼曹不服和余得水,恭恭敬敬地说道:“咱们县的几个领导都到过月山,也没有啥稀罕的!估计只有沈县没有来过,我领着沈县朝山上再走走?”
沈禹刚才看到洛风挤眼睛,知道他有话可说。而余得水几个人爬得气都快喘不过来,当然是想坐着休息不想再往上爬了。这次沈禹到湍丰县报道,他们把他当成一个短期的游客,所以就是想领着这家伙逛逛玩玩,然后就放一边不去理他。而湍丰县除了月山,别处没有什么值游玩的,所以就把他领到这里了,算是礼节上的招待!
听到洛风这样说,其余的几个人都很乐意,月山他们来的不是第一次,早就没有新鲜感了。于是曹不服连忙对沈禹说道:“沈县,这是我们镇的工作人员洛风,他是我们县的人,这儿当然来的次数多。让他领路带你到上面看看吧?上面还有一处寺庙,还有一处山泉泉池,是温泉,还有一片果林,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曹不服也想和余得水聊几句话,所以就劝着沈禹和洛风一起上去看看。
“好吧!那就上去看看吧!”沈禹从石凳上面站起身,对洛风说了一句,“那就有劳这位小兄弟了!走吧!”
“哈,沈县长太客气了,你刚来嘛,我当当导游是应该的!”说着洛风也站起身,走出松涛亭,领着沈禹从石阶上朝高处走去。
两人朝上面走着,都没有说话,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看到一座寺庙,洛风朝寺庙走了过去,沈禹跟在了后面。到了庙门口,洛风走了过去,坐在大门一侧的青石板上,然后招招手让沈禹坐下。
沈禹喘着气,洛风看看四下无人,小声问道:“哥!那天你住到桃花运大酒店了?没什么事吧!”
沈禹抓过地下的一根小树枝,“啪”地一声把树枝折断了,“哼!无耻!卑鄙!”,接着向洛风讲述那晚发生的一切!
“我靠!我就感觉不对劲儿!我的大哥呀!”洛风哀鸣一声,“你当时在车上把身份暴露了,还把材料证明让司机看了,我告诉你,能在湍丰县往苑凌市这条路线上跑的司机,都是有组织有团伙的主!上面有强人罩着,而强人上面,有县里的领导罩着。你想想,以前来湍丰县的几个副县职,都给赶走了,你过早地暴露身份,能不被下套吗?”
沈禹手里撕扯着旁边一棵小树的树枝,牙齿咬得格格响,“真没想到,基层是这样的复杂!”现在自己和那个什么秦雯赤身祼体的录相被那个东穰乡派出所所长保管,后来政法委书记三天两头提起这事,暗示他要老实,要小心。所以他现在在县政府被当作闲散人员一般不受重用。如此下来,几年后没有任何政绩可言,如何向省里汇报工作成绩?
洛风眯着眼睛,听沈禹把这一些讲完,明白了他在县里的地位和状况。
“沈哥,你不要心急!这种情况,三百年前我就遇到过!”洛风把话说出来,沈禹搞不明白他怎么三百年前就遇到过。但是洛风回忆起来,当年一个知县被派福建海防,也经历过被藐视和置之不理的状况,后来他依靠自己的能力,几乎斗败了权势赫赫的总兵。想想沈禹的处境,洛风习惯地作了一个援胡子的动作,但马上想起来自己是现代的洛风,于是嘿嘿笑了几声。
沈禹看他一个人手舞足蹈,自言自语的样子,有些害怕。但是洛风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他的建议,“沈哥,这下你知道了吧,我的担心不是多作的!现在我感觉,你已经被一个‘怕’字缚住了,你得跳出这个‘怕’的圈。”
“噢,我怎么跳出这个圈?”沈禹愤愤地说道,“他们又把那个录相给我看了,哼,那个录相下来是要毁我名誉的!唉,我从大学门走出来,就已经决定投身政界了,但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被别人攥着一个把柄,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洛风摆了摆手,“沈大领导,你的笨就笨在,做什么事太讲道理了,所以,有的办法你永远想不出来!我倒是有个主意,我给你三个字‘我反对’!”
沈禹“哦”了一声,“反对!?反对什么?”
洛风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不管什么,都要反对,不管是对还是错!都要反对,坚决反对!一反对你就有力量了!以后你的力量越来越强!不信你试试!”
沈禹喃喃自语:“我反对?”
洛风一拍巴掌,“对!——‘我反对!’,以后在县政府大院里,只要你能用上这三个字,你就用这三个字,‘我反对!’,时间长了,你就明白这三个字的威力了。这是古人的智慧!”
不管沈禹明白不明白,洛风懒得再去搭理他,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冲着沈禹叫道:“沈哥,时间不早了,咱们下去吧!见了他们就说我们已经到庙时逛过,还烧了香,保佑咱们湍丰县的领导和百姓一生平安!”
沈禹笑了笑,虽然厌恶洛风嘴上称兄道弟,低俗不堪,但是能和他见面,觉得他能量也不小,因为镇党委书记和镇长、副镇长陪着这小子来考察什么的,那说明这小子挺有能耐,也就是说挺能忽悠!真是一般的酒囊饭袋,在镇政府机关里,谁也不会把这个小职员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