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妈的听了要打我干嘛。”
“我都说了有可能你说的不是福建话,但和福建话有点关系,你在听什么,你耳朵长着出气的啊。”妈的老头还挺吊!
你在逗老子玩是不是,什么又是又不是的。”我晕了,被老头说的二黄八调。
“福建话是汉语最古老的语言,”老头顿了顿,“我们现在讲的是变化了千百年之后的汉语。虽然都是汉语,但发音已经完全迥异。”
我身上一阵冷气冒起:“您是说,我听鬼讲的语言,是古汉语。从福建传过来的古汉语?”
“不是。”老头皱着眉头说:“正好相反,福建的古汉语是从中原这边传过去的。”
“而且很古老了。”
“应该是的。”
“比福建话还要古老,所以阿林听不懂……”
“你变聪明了嘛。”我虽然在笑,但气氛却变得更阴郁,“古汉语在福建也会演变。”
“古老的语言,只能一种人会讲……”
“不是人会讲。”老头纠正我:“是鬼会讲,而且是存在了很长时间的鬼。”
“鬼讲出来的话……”
“肯定不是好话。”大暴帮我接上。
“所以阿林也听不懂,但他知道不是好话。”
“因为,他曾经听过。”老头接着说:“我想,他以前听到的时候,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他犯病了,才要打你。”
“也就是说,”我说道:“那些话,是……”
“邪咒!”我和大暴同时想到。
在老者拿出来,跟从前一样,两个人对这件事情慢慢地梳理。
“汉语的文字两千年来,从小篆之后,没怎么改变。”他接着说:“可是古汉语的发音,肯定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是现在的新汉语发音变得面目全非才对。”我纠正了大暴说话的漏洞,说道:“你个球”
“古汉语的发音,现代的人,谁也没听到过,所以也无法推测古时候究竟是什么发音,有的学者根据文字上变革的蛛丝马迹,推断古汉语的发音,也只能推测到唐宋,更往前,就很难了。”
“推测到唐宋的语言发音,也不见得正确。反正那些教授有人发工资给他们胡诌,说什么是什么,一厢情愿以为我们都会相信。”
“的确,声音信息能被记录下来的历史太短,只有百把年,可文字和图像却一直能够保存,信息基本不会丢失。古汉语真的是怎么说的,谁也不知道,除非坐时间机器回到过去,去亲身听一听。”
“可竟然让你听到了。”咱两在研究一遍,比开幺贵……出山代普……活跳跳无失……”说道:“丢普……扣波……歹狗……”
“停。”大暴打断我:“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丢普……扣波……歹狗……”
“扣波……扣波……”大暴沉着声音说:“我听过这个话,前年。”
“你怎么听到的?”
“我听一个老道士做法事,在一个凶宅里说的。是一句咒语中的词。”
“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
“什么意思?”我看着大暴的脸色,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大暴额头渗出汗,慢慢说道:“死绝!”
我无意识讲的那些诡异语言,我虽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反正不知道意思,也就懒得去体会其中意味。现在大暴把那咒语的意思给说出来了。我心里非常不好受。
仅仅只有一个词,就是如此恶毒的语言。那其他一些话,不是更恶毒?我可不想自己会说的恶咒,连意思都不明白。于是和大暴相互望了望。
从大暴的眼神,我看到他和我一样的期待:也想把阿林的事情搞清楚。可他的目的和我不同:他猎奇,而且喜欢窥探天下各种奇门法术。从望德厚的嘴里知道,阿林和他老婆身上肯定有大问题。大暴兴趣很大,不用我提议,他也会去主动询问阿林的。
晚上下班后,大暴经我介绍,认识了阿林和他媳妇。
“我是老八请来给他驱邪的。”大暴又在满口跑火车,边说手上还在比划:“我看你们也有点问题,顺便帮你们做做法事。”
这种毫无逻辑性理由,也亏他说得出口。我在一旁想着:傻子才相信你说的。
实际却相反,阿林和他老婆听了大暴的一句糊弄,就马上相信了。“师父,你真的会吗?谢谢,谢谢。”
我就奇了怪,大暴现在怎么跟神棍一样了,好会骗人。只一句话,就能把人弄的服服帖帖。我怀疑有蹊跷。仔细瞧了瞧大暴的手上,果然就捏了个八卦镜在手上,这个大暴,才几个月不见,身上就开始配工具了。看来他是一门心思想当神棍。
八卦镜很小,一寸方圆。阿林夫妇估计看见了镜子里面的东西,才相信大暴的。我也很纳闷,大暴是什么时候掏出来给他们看一下的。我还真的没注意到这点。而且大暴肯定也看出阿林夫妇心理上的弱点。
四个人吃了顿饭,来到阿林和他老婆住的地方,阿林和他老婆也住在商场里,商场大楼其实没竣工,还有一半的烂尾房,有的就便宜租给了商家租户,当仓库也行,住人也行。我和大暴等阿林夫妇把一对儿女哄睡之后。开始装模装样的做法事,至少我认为是在装腔作势。
大暴现在装备很齐。点了蜡烛,烧了清油。还有一个小铜锣,他轻轻敲了敲。锣声普停,房间里就很安静了,不是普通意义说的那种安静,而是那种类似于沉寂的安静。
“老八,你把那些话,在说一遍。”妈的大暴现在是命令的口气了。
但我照做了:“比开幺贵……出山代普……活跳跳无失……”
阿林夫妇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吓的魂不守舍,阿林的嘴巴张开了,越张越大,面目开始狰狞,额头青筋毕现,开始流下黄豆大的汗珠。
而且眼睛开始红了。
大暴连忙喊:“停,快停……”
不等大暴叫停,我就噤声。
我和大暴等着两口子恢复平静,我问大暴:“还要不要继续。”
大暴说:“够了,已经够了。”
两口子刚才肯定又回忆起了怪事,隔了好大一会,才好。再看大暴的表情,就不如开始那么信任。
大暴当然不甘心,从怀里弄了古董级的怀表。对夫妇说:“不说别的了,我们听听着怀表声音。”
那怀表的指针走的咔哒咔哒很悦耳,忍不住让人去听个明白。我凑上来。大暴对我说:“老八,你过去帮我端杯水喝。”
我转身去那水杯倒茶。等倒好了,再回来的时候,大暴正在轻柔的对两口子说:“你们看这个表……”
大暴从哪里学的这些邪术?毕业这两三年,他到底又学了些什么,是没告诉我的?我在疑惑。
阿林两口子被大暴催眠了。
从前听说过催眠术,听人把催眠术说的神乎其神。我不明白,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就被催眠,任人摆布。现在见了,比我想象的还要诡异。而且是曾经和我并排睡觉的大暴使出来。我心里堵得慌。
阿林的老婆不停的在哭,闭着眼睛哭。阿林就不一样了,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大暴拿着又从怀里掏出个碟子,放了清油,点上。一连掏了三四个。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可是不知道那里来的风,把清油捻子上的一道火光,吹的东倒西歪。阿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快,还是我听不懂的语言。那语言和我听过的咒语,差不多。应该是福建话。
大暴开始手忙脚乱,不停的把身上一些物事拿出来,又是焚香,又是画符,还拿出一把两三寸长的小木剑出来。大暴越来越慌,手一抖,把油碟都弄翻了两个,又慌忙的把油碟摆好,重新点火,手拿捏不稳,油泼了一地。
阿林的老婆不哭了,开始笑起来,虽然是笑声,却没半点喜悦的意思。这些我就开始担心了,这阿林的老婆看来发起疯比阿林还厉害。我问大暴:“你狗日的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
大暴一边摆弄油碟,一边把木剑穿上纸符。嘴里敷衍我:“没问题、没问题,我怎么搞不定呢?”
妈的到这时还胡说八道,好,那我就看你怎么搞定心里想着。
大暴说完把木剑斜着往油碟上方比划了一下,好像带出了风,把油碟上的灯火给弄灭了。大暴夹着木剑,又去点火,可几盏油碟的火,相续熄灭后,怎么点都点不燃。木剑上的纸符忽然无来由的燃烧起来,大暴却控制不住火势,差点把自己的袖子烧着。大暴慌忙把木剑丢在地上。
屋子里就是阿林老婆“嘎嘎嘎嘎”的干笑声,还有阿林的福建话。
阿林的老婆不笑了,眼睛睁开,把我和大暴死死的看着。脸上的神情麻木。阿林倒是还在叽叽咕咕的说话,只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你这个水货!”我已经看出来大暴是个半吊子:“你妹妹的没得本事,就不要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