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看了我一会,对我说道:“你没进诡道,恩,赵一二不会跟你说的。其实这个事情,没那么神秘。”
我说道:“我想知道,为什么赵先生的道术那么古怪。我的朋友是他的徒弟……”
老严问道:“你知不知道,道教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谁创立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答道:“东汉的张道陵啊。”
“赵一二和金旋子供奉龙虎天师吗?”老严问道。
我如梦初醒,是的,赵一二和金仲的诡道,不是道教。我想起在赵一二的三十六岁的生日里看的地戏内容,虽然他们唱的歌是道教的,穿的衣服也道袍。可是地戏里面的故事,却是讲的陈平。
陈平是西汉初的人物。
“道教的源头众多,不是张天师一个人能创立的。”老严说道:“可是最后百川归海,众多门派,都渐渐归入到道教的门下。不过有一支门派,两千年来,始终没有融入道教。独树一帜,也尊奉老子玄都,但道法却不同于其他道派……”
“你说的就是诡道?”
“世上有正乙有太乙有全真……道家徐福葛洪炼外丹,郭璞陆修静练内丹,费长房寇谦之李淳风推衍道家术数,王诩张子房帷幄天下,道教初始可没有做鬼镇邪的名人。”
“可是有西汉三茅啊?”
“哦。”老严说道:“我差点忘了茅山一派,他们可是和诡道一直不和。他们的法术合诡道可不一样,他们用的是阳术天道。诡道用的阴术,通阴,是坤道。”
我被老严说糊涂了。
“你知道黄裳吗?”
“知道。”我答道。
“黄裳杀尽天下野鬼,终得道飞升,这个典故你也应该知道。”
“他是诡道?”我问。
“黄裳的来历非常,道教的传人都不承认他是诡道……可是,”老严说道:“他留了一个东西,却一直是诡道的信物。”
我终于明白螟蛉的来历了。怪不得金仲和老严都想得到螟蛉。螟蛉这个东西,绝对不该属于阳世。
“那些道士和尚,和我住一个屋的……”我问道:“他们到底为何而来?”
“明天你就知道了。”老严说道。
“你回去休息吧。”老严说道,我把行动计划推迟一天。明天我带你去大鲵村。
“这里不是古庙乡吗?”
“古庙乡的情况我们已经控制了。可是大鲵村……”老严向我点点头。
我知道他的意思。
回到帐篷,我怎么都睡不着了。心里想着,老严能答应带我去找赵一二大暴,可是交换的代价是把螟蛉给他。这么做了,就对金仲失信了。金仲岂不是对我恨之入骨。
我想到这里,连忙从床铺上够着身子,去看金仲在干什么。
可是金仲的床上,并没有人,金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金仲去哪里了?
我等了好久,金仲都没回来,看来他不是上厕所。这么晚,我们又被控制的这么严,他能去哪里。
我忽然意识到金仲去哪里了。
那个老严会对金仲说些什么呢?
我又睡下,等着金仲回屋的声响。可是等着等着,我就忍不住困意,渐渐睡着。
早上起来,看见金仲已经穿戴整齐。对我说道:“今天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到乡里去看看。老严同意了。”
我猜不透金仲到底对我有没有怀疑。我安慰自己,老严应该不会把我和他之间的协议透露给金仲。可是老严和金仲之间又达成什么交易呢?
我忽然发现我和金仲之间在相互防备,都在刻意回避对方的思维。
一群神棍和尚道士都到了古庙乡,当然身边有一队武警在保护,也许他们的任务不是保护我们,而是监视。古庙乡和军队驻扎的地方只有几里路了。很快,我们就走到。
乡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切正常。当地人看见我们了,还都很稀奇,说怎么来了这么多古里古怪的人,不过他们也不是太好奇。
神农架这么多年来,都流传这有野人,不知道来了多少外来的研究人员,他们都见怪不怪。
一些人还向我们兜售女圭女圭鱼,我之前没见过女圭女圭鱼,不免好奇。就跟着一个当地人到他家里,金仲也跟这来了。
到了那个当地人的家后院,还没进去,就听见“呜哇——呜哇”哭声。我对那个当地人说道:“你家小孩在哭呢,你还不去看看啊?”
当地人哈哈笑起来。我不知所以。
等到了后院,我才醒悟,原来哭声来自于一个小池子里面,都是池子里的动物发出的。那些动物的叫声和小孩的哭声一模一样。
我凑近池子,向下面看过去,池子里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类似蜥蜴的动物,却比蜥蜴肥胖的多,丑陋古怪,身上墨黑。原来这就是女圭女圭鱼,几十条之多。都呆在水底一动不动。偶尔一两只探了探头,发出婴儿般的哭声。
“你买一条啊,吃了大补啊,好东西啊。”那当地人殷勤的向我们推荐。
最后我和金仲还是没买。
临出门,我问那个当地人,“你们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人把乡政府围起来了啊。”
“谁说的?”那当地人不客气的说道:“我们这里太平的很,几条女圭女圭鱼跑出来,算什么大事。”
“可是,为什么不让你们出去呢?”我逼问。
“是我们不让外人进来才对,现在外面闹人瘟呢?”当地人说道:“要不是军队放你们进来,我们可不会让外人进来的。是他们帮我卡的路障,我们谢他们都来不及……就是不好做生意了。”
看来从当地人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一群人在乡里转悠了半天,老严出现了,招呼大家都回去,休息好了,就可以回家了。这群神棍都不乐意,可是又不好明说。估计他们的把柄都被老严给捏着,不敢有所妄动。
老严示意我和金仲留下。等众人都走了,老严坐上了一个吉普车,我和金仲也坐上去。
吉普车向大山深处开去。
“我们要去的地方,那个村子以后会在地图上消失。”老严沉声说道:“现在,我们暂时称它为大鲵村。”
这是在神农架的林区深处了,蔓延不绝的大山和森林一直到天际都看不到边缘。山路也很不好走。颠簸的很,幸好是辆吉普,若是普通的车辆,底盘早给磕坏了。
终于看到了一个藏在深山里的村落,非常的偏僻。也没多少人家。这个村落在一个环形的山凹里面,三面都是高山,只有一个出口通往村外,稀稀落落的房屋散落在山坡上和溪水边。房子都是老式的土墙屋。
我看见距离村落不远的地方,竟然驻扎着比古庙乡多几倍的军队,由于村子只有一条路出来,这些军队就死死地堵着这个狭窄的村口。
吉普车停下来,一个武警拦住我们,老严从胸前掏了个证件给他看了。那武警立马给老严敬礼。
不多时,来了一个军官,满脸的严肃。老严连忙示意,和他走到一边说话。
我隐约听到军官在询问:“为什么行动推辞一天……”
我向最靠近村口的一户人家看去。看见那个土墙屋的门口,靠着站了几个人,一个妇女和两个孩子,他们满脸的木然,看着军队的方向。
我忽然察觉到了巨大的悲哀和恐惧,来自于这个几个村民。虽然隔得这么远,我仍能清晰的察觉到来自于村内一股情绪,那个情绪弥漫在村里,绝望的情绪。
我突然回身向老严跑过去,在离老严几步远的地方,被武警一枪托敲在背上,我趴到在地上,满脸泪水,对着老严说道:“你们疯了……你们都是疯子……”
老严和军官面色严峻的把我看着。
“你们怎么能够……”我说不下去了。
“你承担的起这么大的后果吗?”老严说道:“我在广东的行动失败了,知不知道给国家和人民造成多大损失和多么严重的后果。这里的情况比广东还要严峻……我不能再心软……”
我站起来,心里想着,原来在路上,那些行人说的,广东在闹人瘟,不是空穴来风。
“这里的阴瘟若是散开,后果不堪设想。这里的,比广东还要凶恶。”老严说道:“我已经准备回去接受处分了,我是戴罪之身,不能再有闪失。”
“一定有办法的!”我急切的说道:“赵先生和我朋友肯定也在里面,他们一定有办法,他们肯定在努力!”
“我只能这么说,”老严说道:“今晚我们再进去一次,最后一次机会,可是希望不大,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不能再让国家承受另一个灾难。希望你的朋友和赵一二有办法……我也希望这样……”
“能行的能行的”我说道:“我答应你,我一定把螟蛉交给你!”
老严沉着脸,慢慢说道:“好,我们天黑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