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轩月白夜沉沉,柳绊清风庭下明。”……
华姑走过司音雅室,恰听到这一段音调别致的曲子。角音为调,商音、徵音、宫音跳跃相伴,琵琶声如珠落玉盘般清脆而优雅。
“这曲子新制的?”走进雅室,华姑问道。
乐师星璃停下念白,“是。一会儿试完音便去给玉人姑娘送琴谱。”
“既然是给玉儿的,怎么用琵琶呢?”
“玉人姑娘吩咐,这曲子要适合大型饮宴,不能只合适于古琴演奏。”
“一会儿把这琴谱也给越魅送去。”
“是。”星璃并没有停下琵琶的弹奏,轻音绕梁,空气中像是暗香氤氲。
华姑蓦地回想,越魅自三月入琼花楼以来,已过了六个月。
那日有胡商远道而来。一骑罕见的雪驼,驼铃声声清脆细微,在扬州石板路的街巷上十分引人注目。终于,停在琼花楼的门前。
“琼花楼。”胡商捋了捋微卷的胡子,一边嘴角翘起,一笑。“就是这里了。”
华姑看着眼前衣着华丽的胡商,实在想不通他衣食无忧,甚至小有财富的商人为何要卖他身边的人。
“她是库莫奚人。一个真正的,绝世美人。”胡商领进楼里一个女子。那女子蒙着面纱,身穿紫衣,衣服同样是上好的花绫,上面绣着繁复美丽的花纹,看起来价值不菲。“我对中原的文化了解甚少,所以无法用任何成语来形容她的美丽。只能这样说,他会是你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听到胡商的形容,华姑心内嗤笑,天下间的美人她见了不少,琼花楼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这个胡商不过是少见多怪,夸口要抬价而已。
“也不知你所谓的美人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华姑团扇轻摇,慢悠悠地道。“可会什么才艺?我琼花楼是歌舞之地,倘若只有美貌,或许更适合去烟花巷。”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无一不通。身世干净,无后顾之忧。而且,她可是我重金买的人——”胡商眉毛一挑,“你不能让我亏了。”随即,便把紫衣女子推到华姑面前。
孔雀颈羽色的头发如瀑布般下垂,一双眼睛如湖水般澄澈深邃,如宝石般璀璨明亮,胡商有些粗鲁地扯下她的面纱,华姑看到她的容貌一时怔在原地。
世间真有这样美的人?甚至,美到虚幻。
像一阵风,一阵轻烟,仿佛随时就会飘然而去。连女子都不禁为她的美貌所倾倒。
本来是不以为然的,却立刻改变了主意,迫不及待地交换了钱物和卖身契。华姑没有考问她的才艺,更出奇的没有还价。
“姑娘既入了我琼花楼,姑姑我自然会好好待你。”
“我,叫越魅。”
果然,她不负所望,一舞倾城。毫无悬念的成了琼花楼舞姬之首。
性情如冰雪般冷漠与孤傲,从来独来独往。
华姑的心神还有部分沉浸在回忆之中,琵琶声渐渐停了。
“既然玉儿说了要适合大型饮宴,一会儿也送到司舞雅室去配了舞。我听着这曲子也觉得不错。”华姑起身离去。
“谢姑姑夸奖。”
华姑走后,星璃独自对着琴谱发呆。
昨夜朝栀过来吩咐,《园夜独行》是玉人最喜欢的诗,让她想办法制一首不一样的曲子,明日就送去。诗集中其他选中的不必着急,可以慢慢制。花费了一夜的时间终于定曲,华姑偏又吩咐这首给越魅送去,不由得恍惚的叹了几声。
起身,又誊录一份琴谱。
秋高气爽,正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琼花楼里喧嚣热闹,楼外静谧古雅,好像分隔成两个世界,安静的氛围愈显得天空之蓝,庭院之深。
星璃拿着琴谱正往玉人的雅室走去,路过中庭,恰看到玉人立在花前。一头青丝半拢,白衣飘渺,长长的衣袂迤逦满地,如此随意而慵懒。
乱花丛中,花意阑珊。明朗的阳光下,玉人黯然神伤,神情气韵像极了画中忧郁慈悲的花神。
“玉人姑娘。”星璃轻唤,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怕惊醒一个美好的梦境,“曲子已制好了。”
玉人回眸,微微一笑。
就是这样不经意间的美,足以绝世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