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玠三人进到华姑的会客室,华姑正在榻上捧着一卷古籍,眉眼微抬,笑道,“公子好文采,看来你已经过了胡笳十八这一关。”
“还有最后一道考题,鉴赏古物。”蔽野随手拿起一面铜镜。
“镜子背面錾刻了瑞草仙居,质地非常。这是嵌玉琉璃镜,便是战国时所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庄姜的镜子。”孟玠看了看,淡淡一笑。
涉历点头,拿起书案上的一方石砚。“这个你可识得?”
孟玠看了看,很快答道,“三足石渠砚,是南北朝‘天际识归舟,云中辩江树’,谢朓的一方砚。”
涉历又指了指桌边的笔筒,“这个呢?”
“竹中多名士,这样特别的透镂技法,只有晋陵长康才能够制成了。”
华姑不由得赞叹,“公子果然见多识广。涉历,今天可是遇到你的知音了?”
“相见恨晚。”涉历赞许一笑。
“慢着,”染雾扬了扬手中的书页斑驳的古籍,向孟玠道,“公子,你能否辨看我手中的书,说得出所以然,我才服你。”
孟玠翻动几页,放到书案上,“一本旧书而已,哪是什么古籍。”
“公子前程无量,我们琼花楼太小……”华姑唇角勾起一抹狡笑,幽幽说道。
话音未落,孟玠状似无意地碰翻了书案旁边那一面水光玉曲屏,碎了。屏风倒下时,又带翻了旁边的一个紫檀架子,架子上的一切都随之倾覆,琉璃灯、彩釉盘、翡翠鸳鸯、贝雕嵌珍珠孔雀……一阵珠玉破碎的大响,短暂,也悦耳非常。
只见琉璃、宝石、彩釉、翡翠、明珠、白玉破碎的散落的凌乱一地,一片狼藉,华姑心痛不已,直接从软木榻上跳下来。
呆立在满地残金碎玉中,用一种极其不可置信的语气,梦呓般喃喃,“我的心血……”蹲身下去,捡起一块紫玉镜子碎片,眼中噙着浅浅的泪。忽地一喝,“沁烟!你还愣着干什么!”
沁烟一边清数着打碎的物什件数,一边飞快地打着算盘,在她的指尖慢慢出现一个庞大的数字。
染雾抄录完账目,推给华姑,“姑姑,都在这里了。”
“孟公子,我知道你是江南首富,这个数目在你那里只是不值一提的,”华姑又恢复了往常笑意满面的样子,不过明显感到,笑里藏刀。“赔钱吧。”
孟玠云淡风轻地一笑,轻轻道出两个字,“没钱。”
既然孟玠非要留在琼花楼,华姑暗暗想,与其不知道以后他还会闹出多大的乱子,不如就留下他,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把他送到杂役房,我突然想起来咱们这儿缺了一个砍柴挑水的。”看孟玠签完天价“卖身契”,华姑心情舒畅地欣赏着如削葱般的手指,不愿意再看他。笑意盈盈,“委屈公子了。”
躺在杂役房的榻上,孟玠辗转反侧,成功地留在了琼花楼,他和她,近了。
窗外树影婆娑,忽有人影匆匆闪过,孟玠迅速起身。
披衣,轻轻推门,看到一个身材单薄的青年立在庭院中,仰望着星空。春寒料峭,看起来瘦骨嶙峋,是夜阑,肤色病态般苍白。
孟玠也抬起头,只是一片寻常的夜空,月在中天,一抹淡云轻轻掠过。
“你在看什么?”孟玠走近他,一缕药香幽幽入鼻。
“星空。”夜阑眸子凛冽如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长衫微动,飞身坐到柳枝上,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我不希望有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