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了多久,子期总算清理完了最后一小片瓷片,他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口气,眉眼弯弯看向尚宫羽:“总算好了!”
尚宫羽心中一暖,想起了以前大家相处时的欢乐时光,嘴角微翘,发自内心笑了出来:“子期哥,你累了,去歇歇吧。”
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夺人心魄,足以令世间一切为之失色!子期不禁愣了神,心中忽然高兴起来。
总算,宫羽还能发自内心的笑,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那抹笑容同样刺进了皇起眼中,他别过脸去,不再去看尚宫羽,却是看向子期:“再不安抚一下你带来的客人,他可是要恼了。”
子期听言,霍然看向朱雀,后者同样看向他,阴沉的脸色阴森得像刚从坟墓中爬出的……鬼。
“朱雀……你饿了?”子期顾左右而言他,“那个……殿下,厨房在哪里?”
却见朱雀扔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自己吃饭去吧!我这就回蓂荚山。”
随后大步踏出卧房。
糟了!生气了!
子期心下一惊,连忙丢下药箱,来不及招呼一声便冲出去追朱雀。
远远传来子期与朱雀的对话。
“生气了?”
“没有。”
“那你干嘛要走?”
“你管我!”
“……”
……
声音渐渐远去,在空中飘渺,竟恍若最温柔的絮语。
尚宫羽靠坐在软榻之上,心中默念:子期哥,真的希望你们一直这样幸福下去,一生无忧。
风吹进卧室,吹散了尚宫羽额前的发,他抬起手拂开遮住视线的发丝,目光微凝——伸出的是左手,左手腕上的六芒星融进肌肤,只留淡淡的白色印记。
不知黎川,现在何处。他微微恍了神,复又摇了摇头——这羲和星落,总该解了的,黎川是好人,自己万不能连累了他。
对于黎川,他始终怀有一种愧疚和感激之情,只是,心中若没有一个人,那么无论那个人做什么,他总是无力回报的。
没有一种爱不能回报以温情,然而,他连温情也无法回报于千叶黎川。
他的眼中、他的心中,都完全被皇起占满,他只有一颗心,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黎川晚了一步,便在他心中无立足之地。
风渐渐停歇,卧房中渐渐又充满了奇异的熏香。
他看向了皇起,却见皇起俯身,张开双手,将他打横抱起:“出去透透气,你走不了路,我抱你出去。”
尚宫羽任皇起将自己抱起,阖上了双眼,环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肩窝。
皇起抱着尚宫羽,刚走了几步,便拧紧了面具下的眉头:当他拥有尚宫羽之时,只是觉得他生得颀长纤细;如今将他抱在手中,他才第一次察觉尚宫羽很轻很单薄,是了,宽大的长衫之下,露出的那一截手臂,竟比从南国出发之前,还要纤细上一分。
“你瘦了。”皇起淡淡说道,轻轻叹一口气。
尚宫羽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些,他不知该如何作答,除了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简简单单一句“你瘦了”,竟在一瞬间,打消了尚宫羽对皇起所有的抵触。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皇起这般,恨不起,丢不开,就算受了伤,只要皇起一句软话一句关怀,他还是会扔下一切芥蒂,飞蛾扑火般走向皇起。
也许,这就是爱,即使知道皇起并非自己的良人,即使知道这是一枚带刺的苦果,吃下去只会痛彻心扉,也不愿吐出,如此自伤自残,至死方休。
——色摄魂与,心如离弦之箭,自此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