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尚宫羽又说了那句话,竟在无意间让皇起又回忆了一次曾经,他不禁深深地看向了尚宫羽,仿佛想要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人——
他其实很善良,对待弱者有同情之心,犯了错,也从来都是有勇气去担的;他其实很有手腕,在自己不在的三年,便身居左相高位,在南国民间亦很受爱戴;他其实风华绝代,本该潇洒人间,是自己折断了他的羽翼,用仇恨将他束缚;他其实……对自己是真心的吧?否则,怎会为了自己白了发?怎会甘愿忍受自己给他的屈辱,在自己身下承欢?
这样的他,让皇起心中微微的疼。
若他们之间,没有仇恨,他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宠爱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爱恨交织,互相折磨?
无奈,世间种种不如意,都源自造化弄人。
皇起肩负复国复仇的重任,在这条路上,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神挡杀神,佛挡弑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比复国更重要,就算是他内心深爱的尚宫羽。
他看一眼尚宫羽,压下心中异样,眸子恢复了古井无波。
看着窗外渐渐逼近的暮色,皇起拧紧了面具下的眉头,无声一叹:“羽,还记得三年前的城楼之上,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么?”
尚宫羽睁开眼,看向他,认真地答:“我记得。”
他记得,三年前,皇起曾对他说,若不死,则会娶他为妻。
此刻,皇起又提起,尚宫羽不知何意,只是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忘了吧。”皇起淡淡道,“我做不到的誓言,你不要当真。”
尚宫羽猛地愣住了,像是突然被最依赖的人扔下,心中一阵苦涩,却是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因为,复国后,我要娶的是琳琅。”皇起嘴角一阵自嘲,看向了尚宫羽,“而那一夜,不过是年少无知,轻许下的誓言,况且,你我为仇敌,我如何娶你?”
尚宫羽忽的笑了,点点头。
“我收回那句,也算是和你的一个了断。今后我不会再碰你,亦不会再毫无道理地对待你,我不想继续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我知道,这对你我都是折磨……终有一日,我是要取你性命的,我不想到那个时候下不了手。”
尚宫羽不言一语,只是看着皇起,听他说每一句话,不时地点头,表示同意。
皇起说完,似乎惊异于尚宫羽的安静,不由得看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继续道:“再过几日,我们便出发去往北国北宸,你好好准备一番。”
风吹进卧房,尚宫羽裹了裹袍子,笑:“不是说天堂鸟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么,为何今日天儿这么冷……”
皇起瞥他一眼,尚宫羽似乎正在发抖,全身不受控制地发抖,然而他却在笑:“明日,去买些厚实点的衣物……”
心里一阵不舒服,皇起闷声:“今日,是天堂鸟一年一度的水灯会,我买了许多水灯,正好这里四面环水,和我一道去放水灯吧。”
“好。”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然而,这晚的天堂鸟却尤其明亮。
一年一度的水灯会,在天堂鸟是极为重要的节日,相传,在每年的七月二十七,在河川中点上水灯,诚心许愿,天上的神仙便会满足人们的愿望。
故此,每到七月二十七,天堂鸟的人们争相点放水灯,这晚的天堂鸟总是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