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大胆”毕竟是“张大胆”,一般人在如此恐怖的状况下,早就吓瘫、或吓晕过去了,但张屠户的太爷爷,在吓了一跳后,马上就能稳定住心神,举起手中的西瓜刀,向那个怪物猛劈过去。
但那个怪物比他出手更快,他的刀还没落下,就觉得自己的胸部,被那个怪物点了一下,然后浑身瘫软到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屠户的太爷爷慢慢苏醒过来,应该是天亮了,但因为依旧大雨磅礴,所以光线仍然很阴暗。他只觉得头有点疼,躺在地上,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觉得一切都还正常,他努力回忆夜里发生的一切,觉得那可能只是个可怕的恶梦而已。他从地上艰难的坐起来,准备爬到旁边的床上时,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放在床上,仔细一看,是三卷书。张屠户的这个太爷爷读过几年私塾,加上他非常聪明,所以一般的读读写写不成问题。
他拿起这三本书,有股浓浓的霉味,仔细看了一下书名——《剑胆经》,他翻了一下前两本,字迹都很清楚,但唯独这第三本,却被用线把书页封住了,无法翻看。他连忙把这三本书揣在怀里,冒着滂沱的大雨,回家去了。
在这之后的整整五六天里,张屠户的爷爷几乎连屋门都没出,他如痴如醉的翻看着这三本中的两本书。而正是这两本书,也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书中的内容太惊人了!他所有的智慧和能量,好像忽然被这两本书,全面激发出来。以前混混沌沌的、复杂的世界,也突然变得如此清晰和简单。
“这三本书肯定是那个怪物带过来的,它为什么要送我这三本书,它到底是什么”?这些问题,一直在张屠户太爷爷的心中萦绕着。而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也许可能就有一个人——就是那个给他算命的、好像有半仙之体的瞎子。
他带着这三本书,又长途跋涉的拜访了那个瞎子。
当平静的听完张屠户太爷爷的描述后,瞎子低下头,好像若有所思。过了好大一会,他才面无表情的说:“你知道你在瓜棚里,遇到的那个怪物是谁吗?”
张屠户的太爷爷急切、但却非常尊敬的说:“不知道啊,这也正是我想要问您老人家的”。
瞎子仰起脸,若有所思的说:“他就是无脸佛”。
“无脸佛?”张屠户的太爷爷一脸困惑。
瞎子解释道:“对,是无脸佛,干每行都有祖师爷,比如木匠的祖师爷是鲁班,唱戏的祖师爷是唐明皇,这无脸佛,也是一个行业的祖师爷。”
“什么行业?”张屠户的太爷爷急切的问。
瞎子依旧仰着脸,悠悠的说道:“刽子手;这个无脸佛就是刽子手们的祖师爷。”
“这有什么由来吗?”张屠户太爷爷还是很困惑。
瞎子没有急着回答张屠户太爷爷的话,而是用手指着旁边一个兔笼,问张屠户的太爷爷:“你觉得那几只兔子的脸,长得一样吗?”
“当然一样啊,都是兔子啊”张屠户的太爷爷,有点被问的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了。
瞎子又问:“你觉得咱俩长得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张屠户的太爷爷喃喃的说,在瞎子的接连追问下,也好像想到了什么。瞎子没有急着解释,他知道“响鼓不用重锤”,对聪明的人点到为止就可以,没必要说太多。张屠户的太爷爷,果然慢慢的好像悟到了什么似的。
是啊,两只兔子肯定长得不一样,但人对兔子长相不敏感,所以看不出来差别。但人对人的长相却很敏感,只要有细微差别,就能被识别出来。
瞎子看着沉思中的张屠户的太爷爷,好像知道他正在想什么,接着说到:“刽子手最大的忌讳,就是记住被砍头人的模样和表情,被斩人的模样只要一入刽子手的心,刽子手就会被阴气所伤,记得被杀人的脸越清晰,就会被阴气伤的越厉害。所以有经验的刽子手,喜欢从背后砍人,并且尽量不看被杀者的脸。如果一个人被杀,那么这个人的脸,在他死前后的半个时辰内,阴气最盛,这个时刻,绝对避免看他的脸,否则后患无穷。
刽子手们为何要供养无脸佛做祖师爷呢?就是希望无脸佛能保佑他们,模糊所有人脸的差别,使他们对犯人的模样,感觉麻木起来。这样他们受到到阴气的侵袭,就会极大的减弱”。
临走时,瞎子郑重的对张屠户的太爷爷说:“你的资质和禀赋,都非常有资格做刽子手,这也是那个无脸佛,亲自受你书的原因,但给你这三本书,还因为别的机缘,以后你会知道的,不过第三卷书,你千万不要急着拆开看,否则必有大难。在十多年后,你将遇到一个极难斩杀之人,那时,你才能读第三卷。”
而十几年后,在斩杀这个会邪门妖术的土匪老三时,第三卷书就要有用武之地了。张屠户的太爷爷,在拆第三卷书上面的封线的时候,手不由得激动的有些颤抖了。
等他在昏暗的灯光下,哆哆嗦嗦的把书打开时,他多么希望,能从书里迅速找到出奇制胜的秘籍,让他轻松克服,眼前遇到的这个生死攸关的难题。但令他震惊的是,书里一个字都没有,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的揉了揉,并把灯芯拨了拨,再仔细看,没错,确实一个字都没有。
十几年无数次的想象着这本书的内容,会是多么的精彩和玄妙,但此刻,似乎一切希望都破灭了,这竟然是一本无字书!
张屠户的太爷爷颓然的在椅子上,但那本翻开的书页中,却散发出奇异的气味,以前的两本,打开都是一股霉味,但这本却不是。那种气味既不是香、也不是臭,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气味,也是他从未闻到过的气味,在这种气味中,他的意识慢慢的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