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有关县委的消息终于很准确了。也再次证明了杨海的消息有多么的不靠谱。市纪检委带走的只是常务副县长路大明,县委书记只是去了市委。至于具体干什么,外人也不清楚。于此同时,县纪委带走了化肥厂厂长、财务科长、销售公司经理等九人——化肥厂的领导班子几乎给一网打尽。县里不得不指定副县长张一平临时主持化肥厂的工作。农业局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些消息,快到中午下班时,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农业局、林业局、水利局宿舍区遭窃。
历史上,农、林、水三个局分分合合。曾经有过农水局,农林局,林水局,农林水局等名称。所以这三个局的宿舍区在一直在一起——从六七十年代的筒子楼,到**十年代的单元楼,都紧挨在一块。很快,住在这片宿舍区的人迅速回到了家里,赵世成也不例外。
家中老伴在,当然也没有失窃。后来统计总共有11家失窃,案发时间在上午9点到10点半左右,都是家中无人留守的单元楼住户。窃贼采用的是撬锁入室。其中有4户是老式的防盗门,7户是普通木门。至于新式防盗门,倒没有一户失窃。但整个小区只有两户装了,所以也谈不上特别安全。失窃的金额不大,总共被盗不到7千块钱,金银首饰倒是不少,价值有5万多。
“我建议你们把这里改成封闭小区多少次了,你们就是无动于衷!”派出所管这一片的片警小童很气愤,也有点沮丧。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今年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事实上,大家也不是无动于衷,关于起围墙雇保安建封闭小区的协调会议开了好几次。然而事情牵涉到了三个局,那就是典型的三个和尚没水吃。
“行了,小童,别抱怨了。多了解点线索吧。”所长钱亚宏制止了小童的牢骚。县城城关镇名义上有常住居民9万人,加上外来人口,实际居住人口近20万。而他的整个派出所只有31名正式警察,外加40名联防队员。平时就忙不过来,一有案子,更不用说了。象这类案子,金额不大,但是性质恶劣,影响极坏。而县局刑侦大队也不会把这样的案子接过去。没有伤人死人,他们闲得慌才会来接这个案子。
“小钱,有个事给你反映一下。”赵世成向钱亚宏招了招手,钱亚宏是国营五一农场老场长钱一平的儿子,也是赵世成看着长大的,所以赵世成也不客气。
“赵老师,有什么情况你说。”钱所长态度很诚恳,走到赵世成旁边,递了一支烟。
“星期五晚上,大约是6点35分,有两个人送桶装水的敲我家的门,还问我是不是一幢一单元301。我刚才去李大华家,就是那个一幢一单元301,他说他从没订过桶装水,那天晚上也没有送桶装水的敲过他家的门。我觉得反常,就跟你说一下。”赵世成道。
“那两个人长什么样?”钱亚宏问道。
“面相看得不清楚,不过两个人都穿着深色夹克衫,里面是汗衫,一个扛着水桶,一个拎着一个包。我还觉得大热天穿夹克很奇怪,老婆子说晚上骑摩托或者助动车比较冷。”赵世成回忆道。
“你们这里喝桶装水的人多吗?”钱亚宏问道。
“不是很清楚,好像不多。”赵世成也不敢肯定。
“行,那我了解一下。谢谢赵老师。”钱亚宏道。
“不用谢。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赵世成很坦然。
下午的时候,农业局上班的人少了很多。被盗的11户中,有8户是农业局的,水利局有两户,林业局只有一户。这也正常。农业局是个大局,光局机关就有40多人,再加国营农场,国营渔场,农科所,兽医站,种子公司等下属机构,职工队伍极其庞大。林业局是个二级局,局机关总共才9个人。一直有传言农林要再合并,但如同“狼来了”那样,只有声音,不见动静。损失最大的是农业局局办的小袁。结婚才3个月的她损失了除了戒指外的所有首饰,价值两万多,几乎占被盗首饰总金额的一半。如果不是她每天戴着结婚戒指的话,这颗价值超万的钻戒也会成为窃贼的资产。可怜的小袁整个下午就坐在家里以泪洗面,而她的几个同事兼好姐妹在旁边不停地安慰着。这直接造成了局里两个办公室下午无人上班。
下班前,有个好消息传了出来。困扰大伙多年的“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农业,水利,林业三个局就建封闭小区的事情达成了一致意见,费用分摊比例也确定了。而且是立即上马,一周内动工,一个月内完工。消息一到,农业局办公室内立即传出一片欢呼声。
“亡羊补牢,总是要等到羊丢了才会去修羊圈。”赵世成对杨海感叹道。
“那是局长们没住那片地方。要是局长们都住那里,早建好了!”杨海这话说得有点偏颇,还是有个局长住在那里的——林业局局长。不过要林业局单独出钱建围墙雇保安,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林业局连年终职工福利都需要县财政补贴呢。事实上农林合并的最大阻力就是来源于农业局——农业局不愿意背包袱。
“听说王县长要走了。”杨海又一次发挥了消息灵通人士的特长。
“挂职期满了吧。”王县长是省里下来挂职锻炼的副县长,主管农业,赵世成也不陌生。
“据说还是回原单位,不留省里。”这个消息有点惊人,连去向都知道,这个风声的出处级别应该很高。市委组织部都不太可能知道省里干部的去向。杨海有的时候还是有点真货的。
“王县长原来是省农科院的副处长,还是回农科院。该是升迁无望了。”杨海补充道。
“象他这样的挂职干部还是少点吧。一天到晚往省城跑,365天中有几天呆在霍海的?管农业的县长,我们局里来过几趟?跟以前的刘夏铭根本没法比。刘夏铭当初只是管科技的副县长,干了多少实事?都是挂职干部。”赵世成对王县长很不感冒。
“这干部当中能有几个像刘夏铭的?我知道他跟你关系好,不过他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样。”杨海道。
“你有他的消息?”赵世成问道。
“据说是在成河市委。”杨海看起来不那么确定。
“那离霍海太远了。”赵世成叹道。的确,成河是省里最南面的一个市,离霍海差不多有近500公里呢。
入室盗窃案第二天就告破了。这一次派出所的效率高得惊人。初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的反应是绝不相信。直到派出所来电话让被盗的人去辨认赃物,大家才放下心来。钱所长还特地给赵世成打了个电话:“赵老师,你提供的线索对我们帮助很大,谢谢了。具体的案情现在还不方便透露,等以后再给你汇报吧。”
“我不是领导,怎么敢跟我汇报。对你们有用就行。记得将来请我喝酒就是。”赵世成开着玩笑道。
事实上,4个窃贼就是借着送水进行踩点,然后实施盗窃,盗窃完立刻就跑路。他们被逮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在临湖销赃的时候被市局反扒队盯上了。巧的是,反扒队队长张治心正好是钱亚宏的警校同学。
案子破了,但钱亚宏很头痛。赃物比报失的多出6尊金佛,总重有3850克。窃贼信誓旦旦说是从5幢1单元501拿的,但失主的报告只是丢了200块钱。5幢一单元501的住户是曹琼,水利局的普通干部,她的父亲却是前任县长、现任常务副市长曹大元。“算了。报告给局长吧。”钱亚宏立即拨打了局长的手机,局长的指示很简单:“严格办案纪律,禁止向非办案人员透露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