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茹只在赵涵家住了两晚。周日下午,赵涵去参加了大学同学的聚会。工大化自专业87级有两个班,60多人,但是毕业后留在舟城的不到15人。本来这种同学会,留校的赵涵理应当仁不让地充当召集人,但女生天然拥有拒绝这种繁琐事务的权力。还好,同专业不同班的张克明毕业时留在了学校后勤服务处,他接过了这副重担。在过去的几年中,张克明组织召集了七、八次这种聚会,但赵涵只参加过两次,那还是刚毕业不久的时候。同班同学中有一位男生一直是她的仰慕者兼追求者,被赵涵婉言拒绝过多次仍然不死心。同学聚会又是他发动攻势的最好机会。而赵涵却被他的热情吓住了,只能选择逃避。于是,赵涵不再参加这种同学聚会。再后来,同学们也渐渐明白了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小范围的相聚,有时甚至连通知她都省略了。
今天来的同学不少,大约有二十多人——拜这几年交通发展的福,好几个家在外地的人赶了过来。许多人对赵涵的到来表示了惊讶,只有几个知情者笑着把实情告诉大家——赵涵已经结婚,那位追求者也应该彻底死心了。赵涵也有点欣慰,感谢林原和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她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男同学了。
聚会的地点是紫陶茶馆。这个茶馆刚开张不到半年,却已经成了舟城的一张名片,一种传说。赵涵是第一次来这里,有点好奇地在周围看了看。茶馆装修得很有特色,颇有点小桥流水环绕楼台亭阁的传统花园味道。
“这位女士,请问您要喝点什么茶?”服务员开口问道。
“什么茶?”赵涵有点茫然。赵涵平时也喝茶,但没有什么讲究,一般就喝普通的绿茶。她看了看,每个人点的都不一样,有点花茶的,点龙井、碧螺春,也有点乌龙的,茶具也都不一样。她只能向张克明咨询一下。
“如果你平时一直喝绿茶的话,我建议你点铁观音。这茶最好是用专用茶具喝,自己平时不太会这么喝。”
“那好吧,就来一壶铁观音。”赵涵道。
一会儿,服务员送上了整套茶具,茶已经泡好。看着服务员眼花缭乱地将茶水倒来倒去,赵涵有点疑惑:喝茶至于要那么麻烦吗?
“铁观音喝的时候水温不能太高,茶水泡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喝起来香味不正,茶味有点苦涩。”张克明解释道。
“看不出,喝茶还有那么讲究。不错啊,张克明,到底是搞接待的,一套一套很懂么。”赵涵跟张克明开了个玩笑,如今的张克明已经是学校接待中心主任了。
“我们就是伺候人的命。不象你,马上下去挂职了,将来回不回来还不一定。以后你就是大领导了。”张克明也笑着道。
同学们陆陆续续来了。茶馆的包厢都不大,一般就是供四、五个人坐,所以他们选择坐在大厅,占了五、六张桌子。这样也好,大家可以自由组合,随意聊天。
姚健,赵涵曾经的追求者,走过来打了个招呼:“恭喜你啊。祝福你了!”
“谢谢。”赵涵现在面对姚健,很坦然,一点都没有需要回避的感觉。
“我也算是死了心。”姚健自嘲道。
赵涵笑笑,安慰道:“你应该有女朋友了吧?”两人至少有两年没见。赵涵不相信姚健是那种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谈过几个,都没成。”姚健坦白道。
“不着急。你们男人,这个年纪属于尚未绽放的蓓蕾。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朵花吗?”赵涵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宽慰道。
傍晚的时候,赵涵跟几个已婚的女同学一起离开了茶馆。留下的男同学们也没有挽留,似乎很理解婚后女人的行为。赵涵再一次感到结婚所带来的自由:如果是往常,一定会有很多人挽留她一起去吃晚饭,晚上或许还会再搞一些什么活动。而她为了能离开,也许不得不找一些拙劣的借口。
回到家,林母已经做好了饭。林父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林母便到了儿子儿媳的家里。赵涵明天就要去霍海,今天晚上也算是为她饯行。
“妈,你还记得计雅君吗?”晚饭后,两人坐着聊天时,赵涵问道。
“哦,原和跟你提到了她?”林妈妈有点诧异。
“她和一起在党校培训,我俩住一个房间。吃饭的时候和原和碰到过一次,原和让我对她多留点心眼。他说你对她可能更了解一点。”赵涵道。
“哦,是这样啊。其实我对她不能说很了解,她到底做过什么,怎样的经历我还真不清楚。”林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她跟原和是中学同学,她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她爸爸和她生母因为在那个特殊时期政治派别不同而离婚,两人离婚后又各自组建了家庭。她跟着爸爸过。她的继母人很好,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计雅君都不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她的生母再婚后就离开了舟城,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她从小长得很漂亮,人很聪明,也很文静。进了大学以后就不一样。他跟原和谈恋爱的时候,很张扬,非常活跃。”
“听说你那时不太赞成原和跟她在一起,是吗?”赵涵问道。
“我和他爸爸没有明确反对,但我们的确有看法。大家都喜欢漂亮些、可爱些的女孩子,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女孩子如果长太漂亮,就会有麻烦;漂亮到极致,那会有很多麻烦。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要懂得收敛,不要张扬。四周恭维讨好的人多了,自己就会迷失方向。一步走错,步步会错。红颜薄命,甚至红颜祸水,不是天生的,是在生活中一步一步迷失的。后来她跟原和分了手。原和当时很压抑,但我们很庆幸。”林母说到这里,脸上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婆媳俩是第一次单独在一起聊天。林母的话让赵涵突然感到了一丝崇敬。没错,这就是人生的经验,怪不得大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那原和当时是不是很受伤?”赵涵的八卦心理突然有点发作。
“当时原和有些苦闷。那时他刚通过研究生的面试,整天郁郁寡欢。要么就跟一大帮乐队的人整天搞什么校园巡回演出。还整天吵着不愿意继续读书,要参加工作。那时候建筑系刚从土木系分出来,需要一些能搞学生工作的年轻人。他们的总支书记看中了他。正好,校团委也要他,他就去参加了留校政治辅导员应聘。录用后到了建筑系,校团委只是兼职,人事关系算是建筑系的。两年后关系才转到了校团委,紧接着去了乡镇锻炼,挂职结束后才留省里。其实,他走的这些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也没干涉过,最多提点参考意见,最终拿主意的还是他自己。”
“那他后来就没谈恋爱?”赵涵的八卦心理再次发作。
“工作后好像谈过两个。当时因为他年纪还小,我们也没多关心。等他去省里以后,反而没动静了。以前是天天不着家的,到省里工作以后反而常常赖在家里。你说吧,以前不着急谈恋爱的时候,天天出去鬼混;到了该恋爱结婚的年纪,天天却赖在家里。”听到这里,赵涵笑了起来。林母也笑了一下,继续道:
“后来我说他了几句,结果他就去单位要了间集体宿舍,这下子我们更不知道他干些什么了。还时不时带几个女孩子过来糊弄我们。我告诉他,不用糊弄我们。可以先谈着,关系差不多的时候领回家给我们看看就行。”
“呵呵呵……”赵涵笑了起来,没想到林原和还有这么一面。不过,象林母这么精明的人,能那么好糊弄?那我呢?突然间,她对演好名义妻子这个角色少了点信心。